陳讓夜入皇宮,是夜無星無月。
高墻內(nèi),風(fēng)舞黃燈,燈映青娥。十步對長戟,百丈一巡邏,黑暗里樹影婆娑,隱現(xiàn)寒光爍目。三州五城禁忌地,非宣無從過,一言殺城滅國。
陳讓翻墻過廊,也不得不提著心膽,所幸一路沒有出什么差池,接近了歸海明所在的承天殿。
他從階下暗處暴起,幾記手刀打昏殿門口值夜的守衛(wèi),跨步走進(jìn)殿內(nèi)。
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黃袍男子端坐在當(dāng)中的雕漆案后,抬頭看了一眼進(jìn)門的陳讓,放下手中長毫,淡然帶笑地:“今天喜鵲連聲叫,黃狗輕聲吼,朕···我就說有貴客不請自來,上人果然來了,只是來得稍晚,剛才我都打了好一會瞌睡了?!?p> 陳讓見這人河目???,兩耳金鉤掛長髯,心中一凜:這歸海明有恃無恐的樣子,顯然早有準(zhǔn)備。自己順利走到這里,只怕也是他有意為之,卻也不慌,于是說:“上人?皇帝說的是我?”
歸海明點(diǎn)頭說:“修成真氣,自然就是人上之人,當(dāng)?shù)蒙仙先诉@兩個字,當(dāng)著上人,我也不敢稱朕?!?p> 陳讓笑道:“皇帝日理萬機(jī),也知道我,倒是榮幸?!?p> 歸海明哈哈一笑,說:“什么日理萬機(jī),我大西國方圓不過幾千里,都是些小俗事罷了。來來來,我們邊喝茶邊聊。”
有宮人抬來茶幾桌椅,有青娥上前煮水研茶。
陳讓坐下,說:“我的來意皇帝必然知道了。”
歸海明袖著手點(diǎn)點(diǎn)頭。
“那皇帝還跟我離得這么近,就不怕我一伸手?”
“你是上人,我也是上人,不過我不憑武功。你伸手之后,這殿中機(jī)關(guān)盡發(fā),任你是神仙,也難逃一死。何不品茶泯恩仇,說些交心的話?”
“皇帝倒是大度,我殺了你四皇子,卻能泯恩仇?!?p> “我?guī)资畟€皇子,死了個不成器的,不值一提?!?p> “說帝皇薄情,倒見識了。”
“什么帝皇,帝以武功攝天下,皇以文教化萬民,文成武德,差之甚遠(yuǎn),不過是跟古書上學(xué)來個稱謂,也就是一個世家之主而已。讓真正的帝皇聽到,怕不是笑掉大牙?!?p> “古書?”
“是啊,我在這里熬夜等上人,為的就是這個,我去拿來你看?!闭f完站起身來,轉(zhuǎn)身往偏殿門走去。
陳讓正要喝茶,心中一驚,放下杯盞,也站起來跟過去,說:“我與你同去?!?p> 歸海明回頭一笑,說:“上人倒是謹(jǐn)慎,請吧?!?p> 這處偏殿不大,中間是兩排黃銅鏤花燭臺,四周都是書架書柜,歸海明轉(zhuǎn)動一個銅鶴燭臺,旁邊的書架退了一格,他又在地上摸索一陣,講一塊雕紋石板翻開,取出一個匣子。
匣子里裝的書像是獸皮制成,已經(jīng)破爛不堪,看到封皮模模糊糊四個字《神州野記》
陳讓翻開略看幾眼,前面幾頁都是概述,這所謂的神州,有九九八十一個州郡,有億萬里方圓,由神庭統(tǒng)管,最高統(tǒng)治者就是皇帝。隨手一番,看到文中提到兩個巨大的修行宗門:道宗和器宗,大戰(zhàn)于塵淵,但后面有幾頁損毀了,讓他噎得遺憾。于是合上書,問:“這書什么來歷?”
歸海明說:“家族歷代皇帝相傳。但沒有其他史料和古物可以參詳,到了將近兩千年前就追不上去。這野記上也有提到云州、陳州,都是方圓萬萬里的大州郡,另外相鄰就是奤州,據(jù)我推測,我們這三州就是外界云州、陳州、奤州接壤處的一小塊地方。大西國所在,應(yīng)該是奤州的一角,只是前人把大面寫成了大西。我們這三州五城之地不過是這神州微不足道的一隅,不知道什么緣故跟外界隔絕了。而這秘密,可能只有打開傳說中的云龍秘藏才能找到答案,關(guān)于秘藏,想必你也聽說過了,我歸海家歷代都在做這個事。祖上好不容易拿到了兩片鑰匙,歷經(jīng)幾代也沒能找到秘藏所在。而在二十多年前,云家出了個人物,潛伏到我宮中為妃,她才色俱佳,我深寵她,以為人生摯愛,她卻李代桃僵盜走了一片鑰匙。之后,我族弟歸海澈卻有了收獲,后來你們也見過了,迷障森林那個巨坑深潭極有可能就是秘藏所在,所以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攻下云州城,從云家手中取回那片鑰匙。”
陳讓默然一會,說:“皇帝跟我說這么多,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歸海明笑道:“上人也不必裝愣了,你早混跡在那深坑中,聽說水潭里的魚都被你吃光了,應(yīng)該也是知道些什么吧?”
陳讓苦笑一聲,說:“我出身微末,吃盡了苦頭,看淡了世俗,真正就是想在那隱居避世的,若不是歸海澈,我也不知道什么秘藏?!?p> 歸海明似信非信的哦了一聲,神色一肅,一揮大袖,說:“助我拿下云州,取回那片鑰匙,我們一起開啟秘藏,平分收獲,如何?”
陳讓想了想,說:“那水潭也不知道多深,漩渦急湍,殺人于無形。”
歸海明大笑三聲:“到時三州一統(tǒng),我役天下民夫開山移水,有何難哉!只是入潭探寶,還是要依仗上人,我們商定計較,歃血為盟?!?p> 陳讓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繼續(xù)翻看那本破書,書中多有提到奇花異草、天材地寶、兇獸猛禽,其中有幾句令他眼前一亮:‘中谷郡多風(fēng),有兇禽踞焉,即大颙也,形如梟鵠,四目有耳,赤翎金爪,可以縱火,其烈也無窮?!?p> 颙燚!陳讓心中激動,情緒上臉,又不由得握拳一頓。
歸海明見狀說:“上人看到了什么?”
陳讓神秘一笑,說:“我見過這書中描述的怪物?!?p> 歸海明哈哈笑道:“想來就是上人那只紅色的貓頭鷹吧?”
陳讓抽了抽嘴角,呵呵干笑兩聲,說:“皇帝果然靈通,厲害?!?p> “這樣的寵物,我也有一只,幾年前一只青身白尾的大鳥從我這皇宮上空摔下來,掉到一半就變成一只喜鵲,我令侍衛(wèi)抓了,關(guān)在殿外籠子里。這更加證明了這書上言之有物,我們有如井底之蛙,可悲啊?!?p> “原來如此!”
燭光煌煌,兩人默然許久。
“上人現(xiàn)在可愿意合作了?”
“好,皇帝說那鑰匙是怎么樣的,能否一觀?”
歸海明倒是大方,從懷中取出一片龍形玉玦,黑得發(fā)亮,溫潤無瑕。
陳讓觀摩片刻,說:“另外一塊是白的,形狀一樣,對不對?”
歸海明訝異道:“你見過?”
陳讓點(diǎn)頭說:“我知道在何處,倒也不必要攻打云州城了,你的大軍在云州境內(nèi)燒殺搶掠,百姓深受其害?!?p> 歸海明怒罵道:“百里蒼木怎么治的軍,我要?dú)⑺念^!”
陳讓笑道:“皇帝也不必在我面前如此了,不如下令撤軍?!?p> 歸海明嘴角一抽,坐定了說:“三州不平,開啟秘藏必然多生枝節(jié)。上人看我大西國境內(nèi)生民可安居樂業(yè)?可有山賊匪寇為禍?”
陳讓搖頭,歸海明說:“上人心系百姓,我深敬重,但上人武功雖高,卻不擅治國安邦。云陳二州山頭林立,世族各自為政,爭權(quán)奪利,甚至于有的地方百姓剛交了云家的租稅,轉(zhuǎn)眼又要交王家的。世族之下又有庶族地主盤剝,其外還有山賊匪寇劫掠,百姓所得的收成,真正屬于自己的有多少?而我大西國,只向朝廷交賦納稅,由我戶部統(tǒng)征安排,一概朝廷官員都由吏部調(diào)派,又有刑部監(jiān)管,兵部靖鎮(zhèn),更有工部負(fù)責(zé)基建工程,禮部負(fù)責(zé)文德教化,六部互為協(xié)理,律治嚴(yán)明,所以我大西國雖貧瘠之地,卻一直強(qiáng)盛,云州陳州富庶,卻一直在內(nèi)耗積弱,勉強(qiáng)跟我們大西國僵持千年,還是憑借云州城的高墻。上人要讓云陳二州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就如同治療瘡毒,要忍一時之痛。如今云州疲敝,破城是早晚的事,為免兩軍陷苦,你助我一統(tǒng)三州,這是以惡行善之舉?!?p> 兩位人上之人談了一夜,第二天一個驚天的消息傳出:大西國皇帝歸海明要金臺拜將封王!
歸海城萬人空巷,清水灑街,齊聚拜將金臺觀禮?;实郯萸嗌缴先岁愖尀榫赴泊髮④?,封一字并肩王,不拜不名,不朝不趨,賜金袍金甲繡旗黃鉞,有便宜行事之權(quán),先斬后奏之威!
劉知遠(yuǎn)冷知秋百里知離在場驚掉了下巴,云荷李浪潘月璇在偏僻處遠(yuǎn)看,也是詫異不已,這一夜之間生出這么大事,始料不及,云荷惱怒道:“他怎么不跟我們商量!”
潘月璇癟著嘴說:“完了,師父投敵了!”
李浪道:“我們上去問個明白!”
云荷止住他,說:“別沖動,先看看再說,這儀式走完,他會來找我們的?!?p> 入夜之后,陳讓才回到幾人之前約定的一處廢棄院落。
三人又急又疑的問情況,陳讓一一細(xì)說。
待他講完,云荷說:“這是歸海明的權(quán)宜之計,他利用完你,肯定要想辦法除掉你?!?p> 陳讓點(diǎn)頭說:“無妨,他利用我,我何嘗不是利用他,只有相互利用,才能合作嘛。”
云荷思慮一陣,說:“你已經(jīng)在明處了,我們?nèi)齻€還是在暗處的好,安全一些?!?p> 陳讓看著云荷一笑,說:“好,兩天后我就會率軍出發(fā),你們扮做隨從一起走?!?p> 潘月璇和李浪則是被‘元荒禁地’、‘神州’、‘秘藏’、‘鑰匙’等字眼驚得目瞪口呆,好久才回過神來,潘月璇雀躍道:“師父師父,要是能離開這個地方,你會帶上我和浪哥嗎?”
陳讓笑道:“既然跟你們說了,自然無有不可,但是這個事,不要張揚(yáng),你們兩個管好自己的嘴巴,現(xiàn)在去歇息吧?!?p> 李浪喪氣地邊走邊說:“那外面都是高來高去的神仙妖怪,我沒有練成真氣,唉···”
等潘月璇和李浪離開,陳讓才說:“荷兒,那玉玦你收妥了,這事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云荷取出玉玦放到他手中,說:“還是給你帶著吧。”
陳讓猶豫一瞬,收了起來。
兩天后,歸海明親送陳讓出城,又賜駟馬辒辌車、騎兵一隊(duì)隨行。這隊(duì)騎兵不如說是儀仗隊(duì),只有三十六人,一色黃驃馬,瓚黃袍鎏金甲,擎著一字并肩王大纛,挑著大西國靖安大將軍長幡,打著陳字五色繡旗,為首一人抱著黃鉞將印,不像出征打仗,倒像巡視地方,耀武揚(yáng)威。
為了掩飾云荷幾人,他又挑了十幾人隨行,其中就有劉知遠(yuǎn)冷知秋百里知離。
春深夏至,又是赤日炎炎,蟬鳴增燥,王鐵生帶著啼風(fēng)衛(wèi)西營人馬在云州城城墻上居高臨下看守,軟塌塌地挨在城垛上,有人眼尖,大叫道:“統(tǒng)領(lǐng),你快看,那邊好大旗子,還有一輛四匹馬拉的華蓋大車,怕不是大西國皇帝來了!叫什么御駕親征吧,這可怎么辦!”
王鐵生鉆出頭來一看,叫道:“好像是?。】烊筇弥?!”
大西國中軍大營中,哨探進(jìn)帳:“報督軍,靖安大將軍一字并肩王到了!”
百里蒼木怪道:“什么靖安大將軍,一字并肩王?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陳讓一行來得太快,消息還沒到這里。那哨探說:“小的也是遠(yuǎn)遠(yuǎn)看到旗纛上寫的,還有駟馬辒辌車,御林軍隨行。”
百里蒼木摸了摸頭,低聲嘀咕:“這真是怪了,難道是歸海澈見時機(jī)差不多了,要來跟我搶功勞?真不要臉!且不管怎么的?!庇执舐曊f:“傳令,列隊(duì)出迎?!?p> 他率人出了營寨,那隊(duì)車馬近了,看到大纛高幡后面的五色繡旗上斗大的陳字迎風(fēng)折疊,又是一陣狐疑。
陳讓駐馬停車,卷起車簾出來,伸展了一下筋骨,這辒辌車是個好東西,想坐就坐,想躺就躺,只是一路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讓他睡得多了些,活動得少了些,一開始渾身不太舒服,后來也就習(xí)慣了,這就是安逸可以亡身的一種體現(xiàn)了。
他看著跪伏在兩旁的大軍兵將,心中感慨:做人上人的感覺實(shí)在太妙,難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腦袋往上爬。
“大西國征東督軍百里蒼木拜見一字并肩王?!?p> 這一聲把他從恍惚中拉了回來,他下了車,單手扶起百里蒼木到:“督軍不必多禮,不知道督軍傷勢可曾痊愈?”
百里蒼木心道:莫非是皇帝陛下以為我重傷難戰(zhàn),派了這個一字并肩王來,只是這人是什么來歷?我大西國沒有姓陳的。啊,是他!是他!就是他!頓時感覺胸口又痛了起來。
陳讓見他臉色陰晴不定,咳了一聲,說:“督軍不必疑慮,我如今既然是大西國靖安大將軍,一字并肩王,自然會與督軍協(xié)力破城,過往恩怨,不在話下,來啊,取黃鉞印信與督軍一觀?!?p> 百里蒼木忙說:“王爺不必了,末將上下愿聽王爺調(diào)遣?!?p> 陳讓點(diǎn)頭說:“我奉旨而來,如今正值農(nóng)忙季節(jié),不可貽誤了民生,我等應(yīng)盡快破城。就定于明天全力攻城,督軍意下如何?”
他搬出皇帝來,百里倉木自無異議。他抬首遠(yuǎn)望崔巍云州,一揮手:“我先去走一遭,如果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那就最好不過。”
百里蒼木應(yīng)諾,陳讓不進(jìn)營盤,直接驅(qū)車往云州城下而去。
王鐵生看到那一隊(duì)車馬往城下而來,叫道:“快去報,大西國皇帝驅(qū)車來城下了!”
不時城墻上站滿了各個世族大家家主房主,城門內(nèi)甕城中也聚集了衛(wèi)戍,有人見那隊(duì)人馬不過數(shù)十人,就想趁機(jī)突襲,雖然計議未定,但也做好了準(zhǔn)備。
車馬接近,有人念旗號:“一字并肩王!大西國靖安大將軍!不是皇帝!”
“這人被他們皇帝封了一字并肩王,就是跟皇帝平起平坐的了,到底是誰?皇帝的哪個弟弟?莫非是歸海澈?”
“不是,你們看,繡旗上是陳字!”
眾人說著,車馬已到城下一箭之地,車中有人走出,素袍青衣,負(fù)手而立,朗聲道:“云州城中各位聽著,我乃陳青山,云州城勢如危卵,今日開城投降,免生殺伐,如若不然,明日我率大軍攻城,城破之后,各大世族齠齔不留?!?p> 城上默然許久,有人厲聲喝罵:“陳青山,你生為云州人,卻做出這種投敵倒戈的卑劣之事,令祖上蒙羞,禽獸不如!”
陳讓哈哈大笑,說:“我為何投敵,你們還不清楚嗎?你們這些人魚肉百姓,驕奢淫逸,作威作福,跟強(qiáng)盜匪寇有何區(qū)別?我此來要為天下之人鏟除這等毒瘤惡瘡。不必多費(fèi)唇舌,明日凡是參與防守的宗族,就等著抄家滅族吧!”
說完手一揮,調(diào)轉(zhuǎn)車馬遠(yuǎn)去。
城頭上已然吵開:“老夫當(dāng)初就說這人要好言勸慰,招撫過來善加利用,有些鼠目寸光的雞兒就是要懸賞通緝,如今倒好,先占了陳州,現(xiàn)在又幫小西國來攻城,如何是好?”
“腌臜老貨,你說誰呢,最后你也不是同意了?是誰說把他置于眾目睽睽之下,舉世皆敵,遲早為人所擒?!?p> “這個反復(fù)無常的小人!一會打這個一會殺那個,當(dāng)初早就該一刀剁了,可氣雷拓和幾個不長眼的混賬非要護(hù)著他···”
“都收聲吧,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這人心狠手辣,又狡猾大膽,誰也沒料想到一個貧農(nóng)出身的東西會成了這樣的氣候,為今之計,只有多備弓弩,死守城池。”
“拿什么備啊,能用來做箭的物件都已經(jīng)用了,現(xiàn)在城內(nèi)只有幾萬支箭,石頭也扔完了,連房子都拆了許多,城中守衛(wèi)一天只喝兩壺水粥,這仗還怎么打,不如開城投降?!?p> “是,投降算了,肯定守不住了,投降還能保全家小,不然城一破,這煞星什么事做不出來,還記得熊頭山嗎?”
靜默了一會,王鐵生拱手說:“各位家主堂主大人,小人有一計,或許可以逼退陳青山。”
“那你還不快說!”
“小人調(diào)查陳青山已經(jīng)很久了,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妹子,叫做秦蓉,嫁到了城南一個庶族地主家,她丈夫是云州行商會的,叫做雷龍,這雷龍也是陳青山的表哥,我們把這一家抓起來,明天攻城時···”
“雷長老,這雷家跟你們雷家有什么關(guān)系?”
“散戶吧,不在族譜內(nèi)?!?p> “那就好辦了,我們還可以讓他送糧草進(jìn)來,不然就殺他親族?!?p> “嗤,真是好笑,偌大一個云州城,要靠一個女子來做擋箭牌···”
秦蓉在后院帶著孩子玩耍,這段時間她真慶幸嫁給了雷龍,許多人家都沒糧食下鍋了,而他們卻還能頓頓吃飽飯,雷龍見機(jī)得早,囤積了不少糧米,即使再挨上半年,也不會餓死。
正因如此,雷家唯恐別人知曉,就整日緊閉大門,但這一天卻被王鐵生帶著啼風(fēng)衛(wèi)破門而入,不由分說把雷家上下十幾口人抓了。
雷龍大喊冤枉:“統(tǒng)領(lǐng)大人,我雷家一向老實(shí)本分,也為云州行商會做過不少事,為什么要抓我們?”
王鐵生冷笑一聲,說:“怪就怪你那表弟太能來事!”
“我什么表弟?”
“你的表弟陳青山,陳讓?!?p> “他怎么了?我跟他絲毫關(guān)系沒有?。 崩埣鼻械卣f,秦蓉聽到則驚呆了,怔在那里。
“他如今是小西國一字并肩王,靖安大將軍!揚(yáng)言明天攻城,破城之后齠齔不留,上面決定用用你們一家,要是死了,不要怨恨我,就怪你那表弟陳青山吧。你這個娘子長得真是美,殺了也是可惜。”
王鐵生話音未落,一人跑過來說:“報告統(tǒng)領(lǐng),在庫房搜到白米二十擔(dān),面粉十袋,肉干十袋,干菜幾大包。”
“好??!還說你跟他沒絲毫關(guān)系,要是沒關(guān)系,這些東西,哼!全都帶走!”
陳讓回到營中,用過晚飯,感覺有些莫名煩躁,坐立不安,云荷見狀道:“讓哥,是不是擔(dān)心秦蓉出事?”
他嘆了口氣,說:“是有些擔(dān)心,我如今已經(jīng)在明處了,身世交往只怕已經(jīng)被摸得一清二楚,就怕他們用秦蓉來要挾我,這可怎么辦?”
云荷思慮一會,說:“我們今晚三更過后連夜攻城,他們必?zé)o防備,或許就必其功于一役了。”
“我有言在先,說明日提大軍攻城,如此一來,不是失了信義?而且秦蓉若在他們手中,我們還是投鼠忌器啊?!?p> “又犯憨傻了,兩軍對壘,兵不厭詐,城一破,就是我為刀俎,他為魚肉,即使他們挾持了秦蓉姐姐,也難有作為了?!?p> 陳讓點(diǎn)頭,呆了一會,握著云荷的手說:“有你真好?!庇指杏X心間一熱,順勢將她摟在懷里,一面也是想自己心念秦蓉,怕云荷心生芥蒂。
云荷低頭紅了耳根,陳讓翹起嘴角,抱著她的頭在玉額上親了一口。
云荷何等聰慧,柔聲說:“你不必這樣,你擔(dān)心秦姐姐我才放心呢,要是你對她不聞不顧,我才怕了。”
陳讓咧嘴說:“哪里,你想得真多,我就是想親親你而已了?!庇纸忾_她面紗,拇指撫過臉頰上的疤痕,心中一痛,對著桃花吻去。
云荷微微一顫,唔唔的說:“可不能過了?!?p> 陳讓哂笑道:“我知道的,等你也練成真氣了,我們再做那撥云見日,茅塞頓開的事?!?p> 兩人溫存片刻,正了衣冠往中軍紅頂大帳而去。
百里蒼木正在拭劍,看到他進(jìn)來,忙忙起身見禮。
陳讓坐定,說:“百里督軍,我打算今夜盡起大軍,連夜攻城。三更過后點(diǎn)兵,四更時分出發(fā),人銜枚,馬裹蹄。我親率五百精銳攻東門,其他幾門勞煩督軍自作安排。另外我還要一件重兵器,最好是錘,我竭盡全力或許可以破開城門,到時候舉火為號,你率大軍掩殺進(jìn)去,大事可定?!?p> 百里蒼木一拍大腿,豎起大拇指說:“王爺深諳兵機(jī),白天詐敵,晚上攻城,一虛一實(shí),末將佩服,末將這就安排兵馬。至于錘子嗎,把攻城槌的鐵頭取下來,絡(luò)上鐵鏈就行,不過那槌頭上千斤,只怕太笨重了些。”
陳讓笑道:“無妨,越重越好?!?p> 百里蒼木贊嘆:“王爺神力!?!?p> 議畢,陳讓帶上李浪、劉知遠(yuǎn)、冷知秋、百里知離四位高手,又選了百里蒼木麾下幾員猛將,整裝待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