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木子15歲的生日。木子在菜菜家的燒烤攤待了一會。夜晚來臨，菜菜家的生意忙了起來，木子就走了。
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六月的夜很清涼。木子想都不用想，雙腳會習(xí)慣性帶自己來梁右琛的家。二樓陽臺還是黑著。木子坐在樓下的石桌，漫無目的地看著那個陽臺。然后她緩緩起身，想上樓去，自己其實也沒想清楚上去干什么。
老房子的樓道燈忽明忽暗。木子走上了二樓。她和梁右琛喜歡亂涂亂畫，門上都是他們的各種涂鴉。她看了一會，這一年，這個消失的人在她的生活中，就像身體上的一塊蘚，可能隨著季節(jié)變化，可能隨著體溫變化，時好時壞，好了又會發(fā)作，周而復(fù)始，樂此不疲。
她轉(zhuǎn)身背靠門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想起他還在的時候，有好幾次，打了架，丟了鑰匙，也這樣坐著。睡一夜，有了力氣，再爬窗戶進去。
這里是美院家屬樓，是梁右琛媽媽年輕時住的地方，也是梁右琛外公的家。梁右琛到了叛逆的年紀(jì)，偷偷搬出了家，住在這里。他換了很多次鎖，為了不讓他哥哥進去。
這個屋子是兩室一廳，梁右琛住小的那間，大的那間他從不進去，他說外公生前不喜歡別人進屋。他媽媽和外公都是美院的，家里總是有很多他們的習(xí)作。
樓道燈忽然亮了一下，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路過她，上了三樓。不一會，又咳著嗽下去了。
“梁總，木子小姐在上面。”樓下不知不覺聽了一輛車，江助理上車對梁右彬說道。
后座的梁右彬抽著煙。弟弟的這和小情人，真的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梁右琛被他所在閣樓的這一年，他一直關(guān)注著這個小姑娘。梁右彬清楚，他們自己都不太清楚這種感情是不是愛情。當(dāng)年爺爺定下娃娃親，就嚴(yán)格說過，即使木子沒過門，也是半個梁家的人。無論發(fā)生何種狀況，梁家都要好好安置木子。
木子五歲之后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和爺爺。她不太清楚發(fā)生了什么。自那之后，她的生活中定點出現(xiàn)幾個人物：更來換去的阿姨、梁右琛、還有一位會給她寫信打電話，卻從未見過的叔叔。
梁右彬拿出了手機，打給了木子。
樓上，木子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林叔叔。
“林叔叔?！蹦咀咏悠痣娫?。
“今天生日怎么過？”梁右彬道。
“嗯。跟同學(xué)過。”
“那早點回家吧，不然阿姨等著急了?！?p> “好的林叔叔?！?p> “嗯?！绷河冶蛴麙祀娫?。
“等等！林叔叔！......”木子喊住。
“怎么了？”
“有我爺爺?shù)南⒘藛幔俊蹦咀屿貑柕馈?p> “暫時沒有。他如果還在世的話，肯定不在Y城，甚至可能不在國內(nèi)?！?p> 掛了電話，黑色轎車迅速開出家屬院，消失在黑夜中。
木子又坐了一會，起身，踏上回家地路。
那是一套高層公寓。木子上了電梯，按下23層。到家，開門。阿姨在桌上留了吃的和蛋糕。木子定了一會，轉(zhuǎn)身去洗漱了。
桌上有林叔叔寄來的明信片。從美國寄來的。
“木子，生日快樂。”
木子打開了柜子，拿出梁右琛這些年送給她的禮物，一個一個把玩著。
門鈴響了，阿姨去開門。
木子慢慢走到門邊去看，是一個大紙箱子。
“阿姨，誰??？”
“不清楚啊，開門就沒有人。奇怪。哦！這有字！”
紙箱打開第一層后，泡沫板上有一張明信片。
“木木，生日快樂?！?p> 那是梁右琛的字跡！他出現(xiàn)了？他來了？木子汲著拖鞋就往外面跑。跑到電梯，電梯已經(jīng)顯示下到了一樓。木子狂按電梯，手里緊緊攥著那張明信片。電梯下墜的那幾秒鐘里，她腦海里想象著他的背影，那個消瘦的少年，隨時身上都有傷的少年。電梯一開，木子便沖了出去，只是夜幕深深，空無一人。
車上，梁右彬?qū)恚骸敖淮昧税?？”江助理點頭：“放心，阿姨不會說見過我。”
“梁右??！”她一路喊著，一路跑到了高層大門口，外面便是街，車子川流不息，穿睡衣的少女迷茫地看著車流。
木子低頭，看著明信片。沒有寄件地址。背面是一張他們一起拍的合照，那是之前他們逃課去海邊拍的，還有一行字：
“等我找到去404的辦法，我們就一直待在一起。琛。”
木子跑回去拆紙箱子。厚厚的泡沫板下面，露出了晶瑩透明的球狀物。
直到整個404行星暴露在木子面前，木子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
那一邊，梁右彬進了舊宅的門。梁右琛正在坐著策劃案。他沒有抬頭。梁右彬站在他身后，松著領(lǐng)帶，“你倒是教教我怎么談戀愛。”
“給我自由，我盡情向你展示?！绷河诣∵€是沒抬頭。
梁右彬松著領(lǐng)帶往自己房間走去。
“哥......”梁右琛叫住他。
梁右彬回過頭。梁右琛也回頭。
“謝謝你。”梁右琛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