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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徒

七十九章 惟愁后事劣今時 (八)

唐徒 此而非 3584 2020-03-05 02:21:51

  “你究竟意欲何為”?韋康上前兩步憤怒的沖陳權(quán)咆哮著,手里的紙卷也揉成了一團,強忍著摔過去的沖動恨恨的丟在了地上。

  韋康不清楚陳權(quán)是不是取了彭城后昏了頭,仇宗亢寫的是何意他莫非不知?那幾乎是直接叫囂著來打我呀。還有便是如有不滿殺了就是,何必如此殘忍斷人肢體,這事傳出去除了暴虐之惡名還能得了什么?此等作為如何能成大事?

  陳權(quán)皺了眉用衣袖遮擋韋康飛濺的唾沫星,瞟了一眼地上的紙團有些心疼,這是他認為自己寫過最好的一幅字了。有心解釋可韋康馬上又叫罵了起來,倒也沒什么過難聽的,無非是田舍奴之類的,這讓陳權(quán)覺得好氣又好笑,想了想招呼了外面盡職看著熱鬧的侍衛(wèi)去尋齊悅等人,這事是要給眾人一個交待的。

  除了杜平在府門處盯著擁擠的百姓以防不測,余下的武雋,齊悅和剛到的王康都來了,便是不受信任的袁叔業(yè)也一并招了來。

  眾人還未詢問發(fā)生何事就被氣呼呼的韋康拉住告之了詳情。而果不出所料,幾人都是吃驚不已,武雋作為陳權(quán)未來的岳丈之一,更是拉下了臉色。

  “唉,我并非驕縱之人,此番行事卻有些心思的。我問諸位,朝廷是否必會討伐?如若興兵需多少時日?神策軍可會調(diào)用”?陳權(quán)拉著韋康的胳膊強按著他坐下,又招呼了眾人各自安坐之后緩緩問到。

  “恩,我此前一直供職南衙,倒是可以答上一番。朝廷必會興兵,這是我等皆知之事。神策軍也定會有所動,諸位也該知神策軍為內(nèi)官所掌,所以向來征戰(zhàn)都要占上一席的,便是天子不欲亦是難阻。至于時日,如是不候神策軍,只依周邊藩鎮(zhèn)先行,那么準備妥當至多一月”。齊悅略作思考便搶先回復(fù)到,在這新的起點自己必要更緊了才是。

  “正是如此,朝廷征討勿論是用藩鎮(zhèn)之兵還是神策軍,多是老卒,而徐州現(xiàn)今兵馬不濟,便是新行征募操練三五月也難比肩。如此怎還能讓朝廷預(yù)足了時間準備呢“?

  “其二便是糧,徐州春糧已收,夏糧多也耕的差不多了。而關(guān)中河北多以麥①和粟米為主糧,年初關(guān)中大霜,麥桑皆為害,今年減糧是不可免的。河北的粟米大約要七月份收②,關(guān)中則要遲上一月③。蜀中之糧又多要備于三州事,故而現(xiàn)今關(guān)中便還要靠淮糧和去歲的陳糧度日。而倉儲之糧,呵呵,正倉,軍倉,太倉,常平倉,義倉有多少糧,能放多少糧?如今可不是開元盛世了,所以朝廷起兵越早,我等越是便利“。

  陳權(quán)的一番話讓眾人皆有所思,韋康也盡去了怒意,可還是有些不忿的說:“那你為何不與我等先行言說”?

  “唉,驅(qū)仇宗亢回京報信一事昨日我等已是商議過的,故尋了他來,其所書之意我怎會不知?斷人肢體亦非我愿。然于法會之時我偶有所悟,諸位該知此刻府外百姓云集皆為今日之約,但這之中我是安插了不少閑人鼓作的,如無這些閑人,百姓可會信我?可還有這多人來?今日之約非是一時能成,其中關(guān)節(jié)復(fù)雜恐要耗些時日。如拖得久了可會讓其生疑?故而我欲戰(zhàn)事早起令百姓不及細思。還有便是昨日兵亂致彭城鄉(xiāng)老已如驚弓之鳥,然終還會平復(fù)的,等平復(fù)后可還能鼓動為我所用?所以我如此行事皆為逼迫朝廷盡快來犯”。

  陳權(quán)環(huán)顧眾人解釋到,他的確是偶有所得,大唐百姓或許貧寒但卻不傻,今天所作之約誓還只是口頭許諾,但做成什么樣,又何時能成還是未知,陳權(quán)相信如無外力逼迫恐怕要不了多久百姓的耐心就會耗盡了,那時陳權(quán)會怎樣?被視作個騙子?如今彭城百姓驚恐中夾雜著渴望,可等上一段時日,這情緒淡了還如何為己所用?

  “咳,陳長史所言極是,不過我聽聞長史欲重分徐州土地,然這地從何而來”?袁叔業(yè)看著陳權(quán)侃侃而談,坦率說如不是他知道陳權(quán)對世家虎視眈眈恐還真會拍案呼絕的,嘖嘖,這人實在是善于算計,也不知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但是現(xiàn)在他更多的是警惕,徐州多山,良田本就多掌于世家和佛門之手。佛門他管不著,可自家的土地這是祖祖輩輩數(shù)百年積攢下來的,分寸皆不可讓,哪怕是袁家死絕了都是不讓的。更何況他并不認為陳權(quán)敢殺絕了世家,天下無人敢為之。

  “呵呵,我也不知呢”。陳權(quán)瞇起了眼笑對著袁叔業(yè)。

  ——

  曹全晟總覺的有些心神不寧,但也不知是為何故,有心和楊定希說上一番可一看見那張厭世的臉便沒了心思,無奈只能多派斥候頭前探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才是虎狼環(huán)顧。

  ——

  田牟一早又召見了泗州刺史鄭助,鄭助出自滎陽鄭氏,任了泗州刺史也有兩年了,想來明年就會還京,以家世而論,熬上幾年放任一鎮(zhèn)節(jié)使就可回京入相了。當然前提是先能熬過今時武寧之變。

  鄭助并不怎么待見田牟,田牟魏博出身行事又是酷烈,這對于世家子來說實在算不得可以深交的。不過此時也顧不得喜厭了,兩人對坐愁容滿面,武寧如果丟了,田牟會倒霉鄭助也討不了好。

  ”大使,泗州有兵員四千七百人,濠州,宿州也各有兵馬四千左右,如此三州便是過萬,何不即刻行軍征討徐州叛逆“?

  ”呵呵,我如何不想,可卻不能。以當下看,不管徐州如何亂逆終是必敗的,然這該是誰人取了平藩之功呢?唉,反正不是你我“。田牟苦笑著搖著頭,鄭光那么大一尊真佛在,誰敢出頭?

  ”唉,這真是~~,那就只能等鄭國舅了“?田牟所言鄭助馬上便明白是為何意,也只能無奈的往后一癱。

  ”是啊,就只能等鄭光了,我等只需守好了余下三州便是,而運河是為關(guān)鍵,宿州,濠州不能丟,我已遣使與兩州刺史,想來他們該有所備,徐州亂后軍力大衰,便是有意也只能犯一州之地,宿州還是濠州我就不知了,還有就是徐州敗亡之時定不能讓其潰軍南下禍亂江南“。

  ——

  袁叔業(yè)突然告了病,這場臨時會議也只能中斷了,陳權(quán)也未挽留溫慰一番就放了他回府歇息,這袁氏還有大用。等事了再行處置。

  余下幾人本也打算告辭不過被陳權(quán)留了下來,還有些事情要安排的。

  “正安,我今日喚你來是有些事托于你的,我意讓你去崖州掠了李文饒李相一家來,呵呵,便是如此,可能為之”?陳權(quán)有些遲疑的瞄了一眼武雋和韋康,終還是對著王康開了口。

  “倒是不難,崖州雖是極遠,路途又是險阻,不過歷來多是貶官之所,地方治理疏脫,看管亦是不嚴,如是謀劃得當?shù)挂卜遣荒転?,只是李相如若不從該是如何”?王康掰著手指思索了好一番才抬頭堅定的回復(fù)到。

  “呵呵,無妨,只要不害了其性命便是。恩,我今年三十有一,也該是成家了呢”。陳權(quán)撓了撓頭靦腆的笑了笑。

  李德裕毫無疑問是尊真佛,他的門生故舊,他的仰慕者大唐何止萬千。特別寒門子弟更是如此。李德裕雖出自趙郡李氏這般的頂級世家,可歷來喜提拔寒門世子,所以當其遠黜崖州之時民間便有詩言:“八百孤寒齊下淚,一時南望李崖州”④。而這些正是陳權(quán)所看重的。

  此番定是要惡了世家和佛門的,或許還會行刀兵將其鏟除殆盡,那么誰來治理徐州甚至武寧?陳權(quán)相信自己若能抵住朝廷征討那么必會有人前來投效,可今日對仇宗亢所做之事實在是太過暴虐了,不管世人求取功名之心何等之重,但一個殘暴之人總會令人踟躕的。

  而且陳權(quán)也確實是有成家之意,非是為了女色,而是這個時代子嗣延續(xù)太過重要了,不但對自己,便是對身旁追隨之人也是如此。還有便是陳權(quán)不愿過于依仗韋康和武雋,特別是武雋,這位認下的叔父可不是個簡單的人。陳權(quán)不想將來把刀斧加于老道的家人身上。

  而且李德裕已是暮年,說難聽些恐也活不久的,若非如此陳權(quán)哪怕是絕了對那李家小娘的惦記都不會考慮引來這位權(quán)相。

  ”咳,如能得了李相那倒真合了仇宗亢所書之言了⑤,李相遠勝十萬之師。嘖嘖,大郎你也確該成立家業(yè)了,你這現(xiàn)今怎也將是一州之主,怎能無人照料,罷了,你莫推脫,稍后我于府上尋幾位侍女來“。武雋同韋康交換了好一陣眼色,復(fù)才開口說到。

  ”呵呵,但憑阿叔安排便是“。

  ——

  石佛寺的老住持病倒了,陳權(quán)的所謂約誓之言他怎會不知針對的是誰??捎帜苋绾??自己的靠山武家都投效了陳權(quán),還能找誰解了此難呢?會昌年的禍事是躲過去了,難不成要倒在大中朝?

  絕對不行,必要想個主意,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佛祖。

  ——

  ”憲義,你于軍中尋上幾位膽壯可靠之人替我去魏博送封信呢,送與何弘敬“。陳權(quán)喚住了將要離開的齊悅低聲說到。

  “是”。

  ——

  豐縣與其余兩縣如出一轍皆是開城納降,杜方入城指了一處高臺問到:“此為何地”?

  “此為厭氣臺,《漢書》有記:秦皇以東南有天子氣,故東游以厭之,因筑此臺”。豐縣令彎著腰討好的忙做回復(fù)。

  “哦,此物不喜,拆了吧”。杜方用長刀輕輕點了點地面,若有所思的說到。

  “是”。

  ——

  ①李頎《送陳章甫》:“四月南風(fēng)大麥黃,棗花未落桐葉長”。這是開頭的兩句,地點東都洛陽。

  北宋王溥所作《五代會要》中也記載了后唐天成四年五月五日,戶部奏申州由于節(jié)候差晚,所征大小麥六月一日起征,八月十五日納足。按年月也有五月十五起征的內(nèi)容。所以根據(jù)這些內(nèi)容大概唐時麥熟是四月底五月初。

 ?、谌毡旧藞A仁赴唐求法寫的《入唐求法巡禮記》所記:登州天門院,開成四年七月十五日,“便吃新粟米飯”。推算大約是七月初收割。

  ③《入唐求法巡禮記》:開成五年八月十六,同州,“谷苗黃蟲盡吃,村鄉(xiāng)百姓愁極”。于此推算起碼八月中旬之時還是未收割的。

 ?、芴颇┪宕醵ūK帯短妻浴肪砥撸骸竞梅殴潞浚豪钐镜略nH為寒畯開路,及謫官南去,或有詩曰:“八百孤寒齊下淚,一時南望李崖州?!?p> ?、葜干弦徽隆皬棄菏f之師”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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