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
“奪!”
“奪!”
“……”
林間,一裸衣少年正揮著刀迎向面前的粗大鐵樺。
少年,身形高瘦,蹙眉鳳眼,面貌堅毅。
刀,只是把帶著銹漬的普通柴刀,每當少年揮舞,它便撞在堅硬粗大的鐵樺巨木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只是,奇怪的是,這把柴刀竟是無鋒的鈍刀,少年每次揮刀,那株鐵樺都紋絲不動。
更奇異的是,少年每次揮刀的動作,都是一模一樣,收刀、收腰、揮出、砍中、收刀……如刀背一般駑鈍的刀刃,每次都精準地看在同一個地方。
就這么不厭其煩的砍了近百刀后,鐵樺樹的樹皮似乎受不住鈍刃的撞擊,終于崩出一片樹皮,少年卻很是不滿的收刀,又換了棵大樹,繼續(xù)重復(fù)之前的動作……
這個異狀,被蹲伏在遠處山頭灌木中的沈墨飛收入眼底,卻是神色各異。
傅開山因為這幾日還在琢磨那無名步法,早在半個時辰之前就已昏昏睡去。
而戚凌志卻早已哈欠連天,似乎不明白身旁兩人為何會無聊到,看一個更無聊的少年,拿著鈍刀砍柴,就這么看了一個時辰。
沈墨飛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與之對應(yīng)的蘇漫城,則是臉色有些凝重。
眼見少年這次因為一個不慎,只七八十刀,便砍掉樹皮,準備換棵樹繼續(xù),沈墨飛終于開了口:“看來這個少年學(xué)習(xí)這一招,已經(jīng)下了兩年的功夫,真不知道他還要練多久……”
蘇漫城凝重道:“僅這一招,恐怕也不是什么人能擋得住的!”
不僅是他,便是沈墨飛,也能清楚地看出,這少年揮刀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人刀合一的狀態(tài),而偏偏對方似乎已經(jīng)過了,通過仰仗武器的鋒利去奮力一擊的階段,已經(jīng)到了去收斂力道憑著自身的感悟,以氣御刀的境界。
而偏偏,這個少年看上去卻如沈墨飛一樣,是個并無內(nèi)力、真氣波動的普通人。
“不修煉內(nèi)力,這一招真的可以練成么?”
蘇漫城的心里又生出這個似曾相識的疑惑,腦海里頓時又浮現(xiàn)出了那位僅有一面之緣,卻傳了自己四招的老前輩的形象。
經(jīng)過了四五日的潛行,他們此時早已繞著這片林海,來到了幽州地界,此地已然是蠻人占領(lǐng)控制的區(qū)域,可沒想到竟然在深入樹林的第一天就看到了一個漢人少年。
更讓他們驚訝的是,這少年竟然會不厭其煩地,拿著把鈍刀在這樹林里修煉刀術(shù)。
這一練,就練了一個時辰,而沈墨飛等人便這么看了一個時辰。
其實,他們也并非真的被少年的毅力所吸引,而是此時他們早已舍了身邊的坐騎,若是易道前行,恐怕會平白無故多走許多路。而若是貿(mào)然暴露行蹤,他們也無法確定對方是不是蠻軍布在此地的暗哨。
是以,便一直等著對方趕緊離去,他們也好趕路。
但是一個時辰下來,少年的舉動,終究還是引起了蘇漫城的注意。只因?qū)Ψ浆F(xiàn)在所使的卻是自己所熟識的四招之一——砍。
兵器分為九長久短,而身為九短之首的刀,本身就在于“利”字。
根據(jù)當年那位前輩所言,短兵之利在于速進,刀術(shù)之利在于“劈砍”,又在于“簡”。忽略所有招數(shù)的繁雜,真正的剛猛無匹的刀術(shù)招法,無非四招——劈砍截裹四招。
近十年來,蘇漫城早將這四招在戰(zhàn)場上練習(xí)得無比精純,直到此刻還是不得不佩服當年那位未留姓名的前輩所說的話:等這四招純熟之后,你便會感覺出刀的異常困難,克服了這個困難,你才能有所進益……或是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刀法!
他也正是因為稍稍明白了該如何出刀,才一舉突破至武道二品。又如何不將那位前輩的話奉為至理?
正是因此,他腦海里總會不斷涌現(xiàn),當年那位長者在傳授自己四招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以體驗其中的更深意境。
然而,遙敬多年的長者早已不知到了何方,沒想打這回竟在這深山密林里看到了揮刀“砍”出時,帶來的相同意蘊。
眼看著這位恐怕也得到那位長者指點的少年,蘇漫城不禁陷入深思:“難道那位前輩,去北方了……”
沈墨飛不知蘇漫城所思,但他曾見過蘇漫城在萬寶樓與西北狼寨二當家岳中庭相斗,自然認得出蘇漫城的刀法與這少年所練的招式相仿,俱是化繁為簡,極力克敵的招式。一同觀看,其實也是為了印證他在西域?qū)W藝多年后,所存在不足。
這一個時辰,對于沈墨飛來說,當是大有益處。
就在四人神態(tài)各異的待在灌木之中時,那少年總算是砍完了不知多少下,收刀離去。
原以為又要繼續(xù)趕路的傅開山和戚凌志兩人,剛一抖擻精神,準備起身,卻立即被蘇漫城一聲輕喝按下。
“且慢!”
兩人疑惑,卻聽蘇漫城低聲說道:“有人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遠處林中躥出五個穿著皮襖,扛著一些山中野味的粗野大漢。
只見他們幾人一看到少年,嘰里咕嚕地罵了兩句,便折轉(zhuǎn)向西而去。
少年也不惱怒,白了他們一眼,便朝山頂上的兩間茅屋走去。
不料,那些大漢剛走沒兩步,其中一個略矮些的,肩頭上已然“昏死”過去的野豬,突然掙脫束縛,自那大漢肩上跳下,向少年沖去。
五人一驚之下,愣在當場。
可嘆的是那少年剛一轉(zhuǎn)過身,口中探著半尺長獠牙的野豬已近在咫尺。
“唉——”
傅開山、戚凌志二人捂臉一嘆:“可惜了!”
沈墨飛卻不以為然:“快看!”
那邊,少年一驚之余,立即反應(yīng)過來,抬手便揮起了手中的鈍刀。
剎那間,除少年外的所有人,皆看到少年手中揮出來的刀,忽然爆出一把刀罡,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砍中野豬。
“嗷?!?p> 一聲凄厲的慘叫,剛一響起,便戛然而止。那頭狡猾的野豬恐怕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竟蹦跶了沒半刻,就被人砍成了兩半,而且砍他的人,似乎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目瞪口呆地迎著漫天血雨,少年好半天沒回過神。
直到那五個大漢見了鬼一般逃之夭夭后,那少年才舉著手中的刀,歡快地跳了起來,口中喊著大伙已然不懂的蠻語,以示慶賀。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兩人,沈墨飛看著前方的場景,若有所思。
良久,他忽然做了個決定:“這幾日,咱們就待在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