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往事入夢
陸離的夢境。
2011年,一個(gè)大雨滂沱的夜晚,他剛從陸宅回到晚風(fēng)林,準(zhǔn)備駕車駛進(jìn)別墅時(shí),他在自家門口看到了一個(gè)抱膝蜷縮的女孩,瑟瑟發(fā)抖。
他打著傘下車,問她從何處來,為何會(huì)在自家門口。
女孩非常狼狽,只有那雙眸子在夜里依舊奪目。
女孩說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一覺醒來就在這里了,因?yàn)橄轮笥辏@僅有的屋檐可以避免她渾身濕透,她不敢亂走,只敢待在這里。
陸離只覺得她的話十分荒唐,以為是什么騙局,便不予理睬,可是那女孩竟抱著自己的腿死活不肯撒手。
“我知道你的長相和你的良心是成正比的!”
“好人有好報(bào),你就讓我留宿一晚,我給你當(dāng)保姆,做牛做馬!”
“哇哇......我是一個(gè)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啊......”
陸離禁不住她的折騰,將她帶了進(jìn)去,分了一間客房給她。簡單盤問以后,陸離得知,這個(gè)女孩兒叫江零榆,22歲,比自己小一歲。
據(jù)江零榆所說,她是因在XJ沙漠中暑昏迷,醒來后便來到了這里。
陸離看她十分真誠,倒不像說謊的樣子,但是這事情實(shí)在太過荒謬。
但是那時(shí)的他也沒多少心思去管別人的事情,他剛被母親任慧逼迫退出音樂圈,心里十分惆悵,不知前路,自顧不暇。
倘若這女孩真是騙子,就由她騙吧,因?yàn)樽约撼诉@棟別墅和一輛車,并無他物。
第二日醒來,他聞到了一股難聞的焦味,以為是著火了,趕緊跑出寢室下樓查看。
下樓后,他看見江零榆拿著鍋鏟站在廚房門口傻笑。
“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p> 陸離掩鼻而入,看到鍋里正炸著幾只墨色的雞翅,表皮如黑泥漿黏上般,不堪入目。
“你這是干什么?”陸離關(guān)掉氣閥,不悅道。
可江零榆看上去竟沒有半點(diǎn)生氣,反而露著一排潔白的牙齒笑道:“給你做早飯啊,我看冰箱里就只有雞翅了,所以我在做可樂雞翅?!?p> 陸離看著她明媚的笑顏,心中怒意便消減了下去,畢竟她心懷好意,自己又怎能怪罪。
他無奈道:“你去院子里給阿金弄早餐,這里我來做?!?p> “阿金?”
“我的狗。”陸離一邊說著,一邊嫌棄地將炒鍋里的雞翅倒掉,然后他想起了阿金不親近人的性子,便對江零榆提醒道,“阿金脾氣古怪,你…”
話還未說完,剛剛還在廚房里的女孩就不見了。
抬眼一看,女孩已向庭院走去。
片刻之后,他聽到一陣歡快的嬉笑聲,不知為何自己心中也跟著雀躍,雙腳也情不自禁地靠近庭院。
在走廊上,他看到一個(gè)女孩在和一只半大的金毛奔跑,清晨的陽光很是明媚,空蕩蕩的庭院此刻變得生動(dòng)起來。
看著女孩的笑容,他的嘴角也跟著上揚(yáng)了起來。
好久沒有感到這樣快樂了。
許是女孩注意到了有人在看她,她便小跑過來,后面跟著阿金。
她跑到跟前時(shí),直接坐在了草地上,雙手很自然地將阿金抱在懷里。
她微微喘著氣,杏眼彎彎,笑道:“你這狗狗喜歡我得很,一見到我就往身上撲?!?p> 他正想回她,可是他察覺到女孩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便閉上了唇。
江零榆見他并未開口,閃著明亮的眸子繼續(xù)說道:“你說這狗狗脾氣古怪,但是我能和它玩到一塊兒,說明這是緣分?!?p> 陸離雙眸半瞇,覺得自己先前倒是小看了她,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女孩可聰明得很。
“有什么話一次性說完。”陸離道。
江零榆嬉笑著,看上去一副無害模樣:“你不讓我當(dāng)你保姆,那我可以當(dāng)阿金的保姆吧。”
陸離輕笑一聲,隨后果斷拒絕:“不行,吃完早飯你就走?!?p> 可他未曾想到江零榆竟會(huì)變臉,上一秒還笑得天真爛漫的臉,此刻竟哭得梨花帶雨。
“哇…我在這里無親無故,也沒工作?!?p> “就算找工作一時(shí)半會(huì)兒也找不到,我又沒現(xiàn)金,這里又沒有微信支付,我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哇…”
“好不容易碰到你,你卻要趕我走…”
陸離扶額,嘆道:“又來了…”
江零榆哭完以后,緩緩起身,可憐兮兮地看著阿金,語氣哽咽:“小阿金,你的主人不歡迎我,我們有緣無份…”
陸離見她說完竟抬手拭淚,模樣要多可憐就多可憐,仿佛自己狠狠地拆散了一段美好的人狗情緣。
江零榆耷拉著腦袋,向門外走去,三步一回頭,看著阿金很是不舍。
可陸離分明注意到她的余光頻頻向自己看來,他忽然覺得好笑,演技這么拙劣,怕是當(dāng)騙子都不夠格吧。
當(dāng)她快走到門口時(shí),陸離竟下意識(shí)喊住了她:“喂?!?p> 江零榆猛地一回頭,還沒來得及擦干眼淚,就奔跑過來,激動(dòng)道:“我在!”
陸離見她淚中帶笑,很是滑稽,但卻讓他心頭莫名歡愉。
從陸家搬出來以后,他很少有這樣的心情了。
“當(dāng)狗保姆也是要學(xué)的。”陸離輕輕笑道,聲音變得溫潤。
“耶!”江零榆開心得蹦了起來,她跑到庭院抱著阿金親了又親,自顧自地激動(dòng)著:“小阿金,謝謝你!我有住的地方啦!”
江零榆在晚風(fēng)林住下以后,陸離感覺自己的生活豐富了許多,不,準(zhǔn)確地說是麻煩了許多。
“陸離,庭院的柵欄太高了,阿金不喜歡。”
“陸離,庭院外圈種一些梔子花吧,比較符合你的氣質(zhì)。”
“陸離,我給你唱幾首歌,你把曲子記下來。”
“陸離,榕城一中在招數(shù)學(xué)老師,你有教師資格證,還是研究生,你去當(dāng)老師吧,沒有工作你怎么付我工錢啊…”
“陸離…”
在這些麻煩下,陸離的生活漸漸有了色彩,江零榆也慢慢地熟悉了這個(gè)城市,自己開了個(gè)文案工作室,接一些小的策劃單子。
只是他時(shí)常見她在庭院里望著天空,神色悵然。
他記得她說她的家在很遠(yuǎn)的地方,回不去。
她每次仰望天空的時(shí)候,可能都是在想家吧。
某天夜里,他陪她在庭院里看星星,兩人談到彼此的名字。
“零榆,是一種中草藥的名字,如此命名,是有何意?”
“我出生的時(shí)候,身體不好,所以用的草藥命名。”
“那從今以后,我就喚你阿藥了?!标戨x轉(zhuǎn)頭看向她,一雙朦朧的桃花眼里,有藏不住的溫柔。
陸離輕輕喚道:“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