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天下都變得詭異起來,各大宗門找到了修行者被殺的原因,卻并沒有成功阻止這種情況的繼續(xù)發(fā)生,反倒發(fā)現(xiàn)死的人越來越多。
哪怕有人派出來無岸境盡的修行者,只要在世俗間一路面,不出一日便立刻消失不見。
天上的撞擊聲還在不斷響起,白曉在天上閉著眼睛,心念一動便消失在原點。等他再出現(xiàn)時,原本在此地的時光與觀主兩人全部已經(jīng)去了更遠(yuǎn)的地方。
一開始,白曉的身形比這二人慢上幾個呼吸,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十幾天之后,他幾乎與兩人只差一瞬之間。
他深吸一口氣,身上的道袍獵獵作響,這一次他定然能與兩人同時出現(xiàn)。
忽然,白曉本已透明的身體迅速恢復(fù)原樣,他猛地睜開雙眼,目視前方。
“張三!”這個自翻天之戰(zhàn)后便不見蹤影的衍天道圣人,此時來這里做什么?
“白曉圣上,有一些修行上的事情想要向您請教?!睆埲f話不像是修行者,大剌剌地邊說邊向白曉走去。
“圣人過謙了,你想請教多久。”白曉微微皺眉,請教一詞,在世外便是切磋的意思。
張三哈哈大笑,伸出手臂指著天上,“直到那二人決出勝負(fù),或是生死?!?p> “圣人跟得上我?”白曉身具咫尺天下圣跡,哪怕張三身法再快,也絕對追不到他。
“我何須跟著圣上?”張三微笑,從衣袖中伸出兩根手指。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白曉只是看上一眼,便有一種修為全失的奇怪感覺。
“圣人劍道遠(yuǎn)在我之上?!卑讜苑潘上聛?,笑道。他知道,傳說中張三手中能斬斷一切規(guī)矩的劍,已經(jīng)能斬斷自己的咫尺天下。
“不過圣人未必就是我的對手。”白曉接著道。
“所以還請圣上手下留情,不要把我打死了?!睆埲f著,已經(jīng)抬起右臂,直指白曉。
白曉身上本來還在風(fēng)中搖擺的道袍頓時紋絲不動,穩(wěn)穩(wěn)貼在肉身上。白曉瞳孔驟縮,莫說咫尺天下,便是與天地間最本質(zhì)的聯(lián)系,他也感受不到了。
這便是一劍斬斷所有規(guī)矩!
若是無岸境盡修士,立刻便會在這無規(guī)無矩的世界中死去。但圣人之所以是圣人,便是因為能夠無中生有。
天地之間沒有了規(guī)矩,那便再造一片天地。
“砰砰砰!”
白曉只停頓一瞬,渾身發(fā)出一陣爆響。
“圣人請指教!”他口中傾吐幾個字,張三便覺渾身一沉。
天地還在,只是那天地已不屬于張三。
隨后二人各自站定,望著對方三息,哈哈大笑起來。
分不出輸贏,分不出輸贏便是張三贏,因為張三要困住白曉,這就夠了。
“圣人為何阻我?”白曉不明白,他落筆觀與衍天道幾十年前的矛盾,無非就是死幾個圣卿而已,哪里會令張三這種跌宕不羈的圣人還記恨在心。
如果自己這個師弟兩忘,真是那劍閣之主,可劍閣與衍天道更沒有什么瓜葛,他張三為何要阻止自己去幫師弟。
“圣上為何要去?”張三反問。他張三看似大大咧咧實則還是有些重情義的,但那是因為這是他的道,他因此而稱圣。可他卻不信白曉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這樣的圣人畢竟少。
“因為那人對我很重要?!卑讜晕⑿?。
“另外一人對我也很重要?!睆埲残?。
張三還是贏。
到他們這個境界,便知道,這世上誰知道的越多,誰就是更強(qiáng)的那個人。
張三明顯知曉天上那兩個人的身份,白曉卻連兩忘是否在其中都不能確定。
十幾個呼吸之后,還是張三先打破了沉默,“你那個師弟,生性涼薄至極,竟然還有人真心在乎他。”
白曉神情有些復(fù)雜?!八驹摼褪悄菢拥娜??!?p> “為什么?”對于這位足以在時間長河中留下名字的觀主,張三同樣也很有興趣,“雖然我在你們看來算是不羈之人,但終究不是。無待境修行者也沒什么感情,卻也不會如兩忘這般將整座天下看成玩物?!?p> “他是一個追求自在的人,他要成為世上唯一一個自在的人。”白曉苦笑一聲。“世俗間有一個詞形容他最合適不過了,他是一個……倒霉的人?!?p> “命途多舛?”張三挑挑眉。
“這個說法太俗了,”白曉搖搖頭,“他從前就是一個很聰慧的普通人,只不過是,是霉運(yùn)而已。小的時候,總是碰見捉弄他的人,他便畏畏縮縮,后來有一個很照顧他的朋友,他才像正常百姓一樣,沒過幾年,那個朋友去世,他便是憤世嫉俗的人。”
“說不上命運(yùn)多舛,不過他總能遇上不一樣的人,碰上一些深刻的事?!?p> 張三輕笑一聲打斷:“這世上,比他走霉運(yùn)的人,不是多如牛毛嗎?”
“何止啊,如果把那時候的他放進(jìn)如今的世俗間,那簡直算得上是神仙一般的生活,”白曉笑道:“不一樣的是,他知道?!?p> “知道什么?”
“知道人無自由,他知道碰見何種人不是自己能決定的,無非有的時候,你我只是碰見一個人便能改變?nèi)说囊惠呑樱械臅r候是無數(shù)人交織在一起才影響了你我。便如天上那個對你很重要的人,哪怕以你如今的修為也會因他的出現(xiàn),而做出一些事情。你當(dāng)然也可以不做,但是這個不做任何事的決定,也受他或是其他人影響?!?p> “知道這些,確實很痛苦?!?p> “所以他變了,他要絕對的自在,便要將這世上一切都握在手里,將天下和天下人都變成他的筆墨!”白曉露出一副追憶之思,“所以他第一次見到我,明明他是師兄,他卻硬要我認(rèn)他師弟,那是他便已經(jīng)開始掙扎?!?p> “好一個掙扎,”張三哈哈大笑,一個掙扎,害了天下多少人,“你我這個境界,我也不與你爭辯了,只是這種哪怕葬送世間一切也要換來大自在的人,我不想有人幫他。”
便在此時,天上有一劍,從南方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