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跺腳，掠地而起。
與羅震云擦肩而過，將將避開他的拳頭。
羅震云一招白云出袖，掌劈時光，速度比時光所見過的武者都要快。
不過時光不接招，也不躲閃，他只跑。一個閃身，他已經(jīng)躥到門外。
“屎留痕，我三歲就練輕功，你這身法，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怪不得屎留痕?！睍r光在院中笑道。
羅震云剛想追出去，就聽到一聲：“夠了！”
說話之人正是羅陵厚，羅家老三羅尚書。
他沒看任何人，只是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這就是你的人，怪不得余杭城被你管成這個樣子?！?p> “龍鳴圖自找的，要不是打不過羅震云，公良齊的事，我就來主持公道了?！崩钊值穆曇粢膊患辈痪?。
神俯前堂瞬間安靜下來，羅陵厚似乎沒想到李戎敢這樣說話，眉頭微微皺起。
“一個國家有一個國家的規(guī)矩，不管明的也好，暗的也罷，想要在這里扎根，就必須得遵守。龍鳴圖身為神將之子，戰(zhàn)前被廢，神將有了異心，仗還怎么打，城還怎么守？這些道理，一個剛做副將的人不懂，你作為赤奮若國的圣兵，竟然也不明白！”羅陵厚看著李戎，字字句句鏗鏘有力地說道。
“那明的規(guī)矩和暗的規(guī)矩沖突了，該遵守哪一個？”時光站在問口，插話道。
羅陵厚不看時光，而是準(zhǔn)備繼續(xù)教訓(xùn)李戎，其中意思不言而喻，這種場合，身份擺在第一位，然后才看說的有沒有道理。
時光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官場大道理，對人不對事的說法。
“一個副將，做出這種事，你以為將士們心里想的會是赤奮若國一視同仁，光明正大？大錯特錯！將領(lǐng)們只會想著你眼里不容沙子；只會想著你為爭功、為你自身名譽(yù)而不惜與另一名神將作對；只會想著神將之間如此不和，致使軍心不穩(wěn)！”
羅陵厚說著，臉上的痛惜之意愈發(fā)明顯，官至尚書，對國家對軍隊對百姓，他了解了一輩子，他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更知道官員們，將領(lǐng)們想要看到結(jié)果是什么樣的。
“所以你為什么不先遵守一下明的規(guī)矩？”這一句話，時光也帶著稍許怒意。
只見李戎依舊是一臉淡然，羅陵厚長嘆一口氣。
“我知道你的脾氣，但是身為神將，不是滿口幼稚仁義道德的毛頭小子，大局為重你真得不懂嗎？哪怕龍鳴圖犯了天大的錯誤，你怎么能任人在百姓面前廢了他？對待龍鳴圖絕不能像對待普通犯人一樣，那是我赤奮若的臉面！我赤奮若的國之重器，是需要威信的，隨便什么人，隨便什么場合都去打國家的臉，神將以后還哪來的威信？”
羅陵厚用手指指李戎，“在余杭這幾年，你真是太讓中庭失望了！”
說罷羅陵厚站起身，與羅震云一同走到門口，臨了腳步一停，頭也不回地說道：“如果這件事你還做不好，兵權(quán)就暫時交出來吧?！?p> 二人沒有看時光一眼，走出神府大門，不知去向。
看著這兩人走出去，時光久久沒有說話。落在李戎眼里，他很擔(dān)心時光會半夜就去刺殺羅陵厚給殺了。
“氣憤嗎？”李戎走過來拍拍時光的肩膀，“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在言語上落了下風(fēng)?！?p> 時光還是那么看著外面，此時在他眼里，何止是神府藏污納垢，連余杭城都變得渾濁不堪，比他的眼睛還要渾濁。
“將軍呢？”良久，時光才苦笑道。剛剛羅陵厚雖然話中有對自己暗暗貶低，但是指責(zé)是李戎一介莽夫，不配做神將的意味更甚。
“我遠(yuǎn)離中庭，來這偏遠(yuǎn)的余杭，就他娘的因為這些不想聽又不知怎么反駁的道理?！崩钊至R了一句，“你說呢？”
兩人又坐下來喝茶，時光不時挑挑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戎長吁短嘆，眼神中藏著的，是堅毅和悲戚。
他在憂傷什么呢？時光越來越感覺不對勁，難道他已預(yù)料到余杭城守不住嗎？他也像尚棄一樣，感慨這可能遠(yuǎn)離的故鄉(xiāng)嗎？
還是想到之后若是回中庭，又得被那些明的暗的規(guī)矩所束縛，而為自己感到悲傷。
“將軍，如果我再次破了暗的規(guī)矩，你會怎么樣？”看他這模樣，時光也有些不忍，如果自己給公良齊報仇，會給李戎帶來更大的麻煩。是不是該......
李戎攥緊了杯子，手指和杯子摩擦得吱吱作響。
他慢慢舔了下嘴唇，站起身來，走到前堂門口，抬起頭看向頭頂?shù)臑踉啤?p> “這朝堂之上，這天下，這賊老天，何曾公平過？若不是實力不濟(jì)，我何須聽那些狗屁道理？我早就一劍斬之！”
仰天長嘆，他揮了揮手，說道：“想做什么就去做，走吧，走吧......”
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時光沒有撐傘，雨水打在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涼意。
此時他在衡量，羅陵厚這個人，該怎么對付。
羅家夜帝？是不是這個羅家？兩個月前在執(zhí)徐國上元城，圍攻自己的人中，便有一百個和自己無冤無仇的人自稱羅家夜帝。
如果真是同一個羅家，那就說的過去了。
“啪，啪......”
時光向余杭城南大門走著，腳踩在雨水中，他覺著帶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很適合思考。
直到天色漸暗，他才來到城門前。當(dāng)初，自己就是在這進(jìn)的城，當(dāng)時的場景仿佛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因為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太多了。
時光走上城門，看見這里把守的人比平時多上幾倍，全都背對著自己，面向城外。時光竟然還認(rèn)識這個領(lǐng)頭之人——第五陽。
那個古板、倔強(qiáng)的少年。
時光伸了個懶腰，然后右手從頭頂劃過指向前方，那正是第五陽所在的位置，“你，過來?！?p> “大膽！”一名守城衛(wèi)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身后竟然站著一個人，他連忙大喝。
這一嗓子，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個個都握緊手里的刀槍和弓箭。
第五陽也看見了時光，他眼睛一瞇，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面前之人是誰。
“你還敢回來？”
一聽這話，眾人更加緊張，最前面的人已經(jīng)逼近時光。
“你就是這么和上峰說話的？”時光笑笑。
“你！”
時光一巴掌扇飛指向他的長槍，有人剛要動手，就聽時光喝道：“告訴他們我是誰！”
只憑一道聲音，硬是喝退了前面的幾人。
“都放下......這是神將的副將。”第五陽聲音不大，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將軍贖罪......”
“將軍贖罪......”
時光笑著揮揮手，等眾人重新歸隊，對第五陽說道：“按你自己的規(guī)矩，見到上峰先出言質(zhì)問，該受怎么懲罰？”
雨還在下著，別人看不見第五陽眼中的憤恨，但從他顫抖的雙手可以看出，他恨不得立刻將時光亂刀砍死。
“跪下，或者至少彎個腰吧。”時光笑笑。
“你，你，”第五陽還是跪了下來，死死地瞪著時光，“你囂張不了幾天了。”
“哈哈哈，囂張？我這和你的行事風(fēng)格沒有兩樣，怎么就囂張了？”時光輕笑，“你信不信，明天，讓你這么自信的人就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