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老頭子”讓慕白震驚不已，可以算是一方勢力的秀才，老爹卻是一位擺著寒酸面攤的老人，說出去又有誰相信。
老人稍微從藤椅上坐起半個身子，用煙桿敲著爐子，臉上生起的怒火并不比秀才要少。
“難道你到店里吃飯都不付錢的嗎？還是說你瞧不上我這碗破面！”
秀才氣騰騰地抬著頭和對方對視一會，忽地從口袋里掏出幾塊錢，拍在爐子邊上。
“我口袋只有這幾塊錢，多了沒有！你看是要餓死你兒子，還是讓你兒子丟了臉！”
老人也是怒目圓瞪，拎著煙桿猶豫著還要不要再強(qiáng)調(diào)一下，晃了幾下卻是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慕白倒是聽得一陣尷尬，站起來陪笑著說道，“要不我來付錢吧！”
“不行！你是他的客人，怎么能讓你付錢！他丟得起這人，我還丟不起！”
“慕白你別管！今天我倒看看他給不給我吃這碗面！”
慕白只能閉嘴，只能繼續(xù)尷尬地坐回凳子上。
“坐！”
許久之后，老人終于服了軟，沉聲說了一聲，將煙桿小心插在藤椅邊上，拉起爐灶風(fēng)筒生火，秀才這也才坐回椅子上。
慕白好奇地打量著余怒未消的秀才，身為一方勢力的頭領(lǐng)，總不會連十二塊錢的面錢都沒有的，卻是不知道他在這里較的什么勁。
秀才似乎也察覺到慕白疑惑的目光，眼睛瞟著老人正熱鬧地忙活著，才低聲說了起來。
“我家老頭就這性子，好面子！不在他面前裝可憐，他還真不給我吃這碗面?！?p> 慕白訕訕，雖然還是不太理解，卻也沒有再追問。
爐火生起來后，水開下面煮開，很快便起鍋分碗上桌。
除了兩碗面，還有一碟切得很均勻的鹵牛肉。
秀才沒等面涼一些，已經(jīng)抓起了桌上筷子筒里烏黑的筷子，往褲子上一擦。
“趁熱吃吧，我保證你肯定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面。”
“算你小子識貨！”
老人似乎對秀才的一句贊美很是受用，臉上雖然還緊繃著，卻藏不住一股驕傲的笑意，走回去重新坐回了藤椅上，拿起煙桿就著未消的爐火點起了煙來。
面的確非?？煽谒?，鹵牛肉也鹵得別有風(fēng)味。有句廣告語說得好，好面湯決定，也不知道老人怎么調(diào)出的湯底，濃厚而不顯重口，香濃更帶一股清香。鹵肉則是介于嚼勁和入口即化之間，有股關(guān)外風(fēng)沙的野性。
老人的小攤子讓慕白想起九叔的小店來，大隱隱于市，他們這些老一輩似乎都很能夠沉得住心，耐得住性子和寂寞，在卑微之中，磨歷出最為閃耀的光芒。就像是一把藏在老舊刀鞘中的利劍，在沒有出鞘之前，讓人無法想象得到它的鋒芒凜冽。
等到慕白兩人把面吃完鹵肉吃完，把湯也喝了見底，老人才在藤椅上悠悠說起。
“到底怎么回事？已經(jīng)快到年關(guān)，怎么還那么不小心?！?p> 秀才沉默一會，又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酒壺出來，喝了一口，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
聽著秀才的陳述，老人始終保持著微微瞇著眼睛，間隔一會便抽上一口煙來，似乎在聆聽，又像在琢磨著事情。
等到秀才說完許久，老人才緩緩說道，“煉魂者，這名字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了，看來你這次栽得也并不冤?！?p> 秀才說道，“他們來去無蹤，我也始終沒有查到他們的蹤跡，更沒有機(jī)會交上手?！?p> 老人淡淡說道，“沒交上手算你命大，如果真像你說的，他們能夠隔空融掉金屬，那應(yīng)該是千戶以上的身份了。”
“千戶？”秀才問道，“是古時候兵將等級的那個千戶？”
“不錯?！崩先嘶卮?，“噬魂界曾經(jīng)和人界有過一段戰(zhàn)爭史，受人界的影響，等級制度也一直延用著以前古時候的兵將等級制度。”
秀才又問道，“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還有千戶等級的煉魂者到底有多厲害？”
“大概戰(zhàn)國時期吧?！崩先司従徴f道，“那是一個神奇的時代，不僅有噬魂界的參與，更有其他世界的參與。至于千戶等級有多厲害，我只能告訴你，以我現(xiàn)在的等級也不過能打個平手?！?p> 秀才有些震驚起來，“你也只能打個平手？”
慕白也同樣地驚詫著，抬頭看向老人，從秀才震驚的神情和話語上看，他老爹應(yīng)該是比他身手更為高超的存在。
雖然慕白不能夠判斷出他到底處在什么樣的水平，不過能夠和一個隔空傷人的煉魂者千戶打個平手，應(yīng)該可以歸類為恐怖的級別了。
老人冷哼一聲，“這有什么奇怪，我排名才九百九十號，能和一個煉魂者千戶打成平手已經(jīng)算是夸大了，經(jīng)過那么多年的磨煉，他們整體實力已經(jīng)不知道上升到怎樣的境界?！?p> 秀才黯然沉默，慕白雖也沉默著，卻是更為震驚。
九百九十號，這世上用號數(shù)來做實力排名的，或許有一些，其中最為權(quán)威而頂尖的組織，當(dāng)然要算守日人！
秀才老爹竟然是守日人，而且是排名第九百九十位！在他身前只有九位守日人，僅僅九位！
慕白見過的守日人并不多，除了號一和一號那兩個守日人外圍人員，就是八十八號，以及曾為守日人第五百零一號的鐵頭。
八十八號的實力身手，慕白雖說并沒有真正領(lǐng)略到，不過從一些后來知道的事情也可以推斷得出，能兩次敗鐵不生并折斷他手臂，五分鐘放倒莫上風(fēng)和鐵戎的手下，已經(jīng)算是一流中的一流。
再到第五百零一號的鐵頭，已經(jīng)成為傲世一方的存在，當(dāng)然達(dá)到他現(xiàn)在的地位，除了自身身手實力之外，還有他的“人際關(guān)系邏輯論”。
從鐵頭到秀才老爹，中間還隔著四百多號守日人，用鳳毛麟角來形容他也不為過了。
慕白緊緊盯著老人，想要從他身上看出所謂隱士高人的特征出來，最后也只能徒勞放棄。像秀才老爹這樣的高手，恐怕已經(jīng)能夠做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如果他不想表現(xiàn)出來，任由慕白拿個顯微鏡也看不出一些端倪。
正在慕白忙著震驚和興奮時候，秀才忽然開口。
“那現(xiàn)在我要怎么做？那些煉魂者到人界生事，應(yīng)該是你們該管的事情吧？”
老人連嘬幾口煙后，緩緩說道，“按理來說，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任職守護(hù)位置的護(hù)法已經(jīng)有了反應(yīng)。你也不用太過著急，既然人已經(jīng)找到，我們會做處理的，至于你那小營生，還是先放一放吧，別撞在槍口上?！?p> 秀才忽然站了起來，沉聲說道，“那是我的人！我怎么能不管！”
老人微微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秀才，淡淡說道，“如果你真認(rèn)他們是你的人，當(dāng)時為什么沒有直接救回來？”
“救回來？”秀才詫異，“你的意思？”
老人轉(zhuǎn)回頭去，緩緩說道，“按照煉魂者的習(xí)慣，他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到手的靈魂的，如果當(dāng)時你發(fā)現(xiàn)你的人在那里，就應(yīng)該救回來，還能想辦法留下他們一條命?，F(xiàn)在……”
“現(xiàn)在怎么樣？！”
秀才已經(jīng)沖到爐灶邊上，雙手按在灶臺上，盯著老人急沖沖地追問。
老人視而不見一般，依舊慢悠悠地說道，“現(xiàn)在他們恐怕已經(jīng)全部進(jìn)了噬魂界，即便我們的人能夠及時反應(yīng)，趕去阻止對方，你的那些人也會受到波及，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