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將信朗讀完畢,腦子里卻還縈繞著信中那些沉重而復(fù)雜的敘述。
之所以要讀出來,是因為巴裕他們的外語水平也有限,也省得再給他們看時候,自己還要幫認字加上詞語解釋一遍。
信讀完,眾人沉默著,慕白也暗自嘆了口氣。
信只有三頁紙,卻把一個人的一生寫盡。
慕白不知道這是可悲的還是可喜的,或許有些人一句話就能概括一生,或許有些人需要一部字典那么厚的書也不能詳盡他的半生。
可是慕白卻知道,越簡單的人生,越是容易得到快樂的。
這位F先生一生無疑是痛苦的,哪怕這種痛苦他已經(jīng)默然接受,信中只字未提。
拋開這些語文課程里中心思想,信中提及有用的信息也讓慕白等人一陣疑惑,一絲震驚。
信中提及的年輕人八成就是李乘風(fēng),只有李乘風(fēng)有重塑靈魂進而重塑身體的能力。
理論上,只要能夠為那位F先生重塑一個新鮮剛出爐的靈魂,F(xiàn)先生就可以延續(xù)自己的生命。
只是看信中的意思,李乘風(fēng)是讓淘金者給帶過來的,那之前對于李乘風(fēng)有意避開巴裕他們的猜想就要推翻,說到底,他還是受人脅迫來到了泰國。
只是這種脅迫好似并沒有讓李乘風(fēng)反感和抗拒,否則他是沒有心思三天兩頭出來曬太陽溜大街的。
難道他并不是被自愿來到這里,而是兩情相悅的不成?
這也符合F先生在信中所提到的,他想要給李乘風(fēng)一些忠告,甚至一些警告,來點醒李乘風(fēng)關(guān)于淘金者的貪婪和殘酷。
慕白等人熱烈討論了一會,也沒有一些實質(zhì)性的進展,卻得出一些關(guān)鍵的結(jié)論和下一步的計劃。
既然知道李乘風(fēng)和淘金者在一起,而淘金者之前又和巴裕他們有了過節(jié),想要向?qū)Ψ浇枞丝峙戮碗y了。
借的不成,只能生搶。巴裕計劃在李乘風(fēng)出來上街時候,就給強行借走,回頭再給補上欠條就行。
反正一次過節(jié)也是過節(jié),兩次過節(jié)也是過節(jié)。
對于巴裕這樣“文明而豪邁”的計劃,慕白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不過,慕白自己手倒是有縛雞之力,卻沒有光天化日之下強搶男人的能力,到時候也是巴裕他們自己動手,自己一邊看熱鬧就好,最好就是遠程收視直播更好。
想著,對于巴裕的計劃既不反對也不贊同,兀自把信又大概看了一遍,以防有漏。
寫信的人當(dāng)然不是F先生本人,而是落款的Z先生。
這樣一來,就像是Z先生給F先生寫自傳一樣??墒切胖械膬?nèi)容涉及到淘金者的一些秘密事情,按理說就算是自傳說故事,也應(yīng)該采用隱晦的說法或者是化名去掩蓋躲避掉淘金者才對。
可是整封信下來,其他人物都是化名,唯獨淘金者這名字給真名真姓給寫出來,這又讓這封信像成了一封匿名舉報信,向慕白他們舉報淘金者在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拋開這問題不說,這樣的信竟然能夠從淘金者眼皮底下流出來,那淘金者看起來實在不怎么樣。
可事實上,根據(jù)巴裕的說法,淘金者在多國多地都有活動蹤跡,實力背景強大,不容小覷。
如果不是這樣,巴色也沒有必要一直躲著對方,而不直接干脆地交手勸退對方,一直隱忍到慕白的小店才肯動手。
那按照這樣的事實根據(jù),這封信的由來就非??梢闪?。
慕白把自己的疑惑一說,巴裕他們也沉吟了下來。
思考再三,巴裕決定他們的計劃不更改,畢竟留給他們時間不多,不能浪費在這些胡亂猜測上面,以盡快把李乘風(fēng)弄到手為首要目標。
以防萬一有詐,巴裕讓巴色找人查清楚信的由來,Z先生到底是誰,為什么要給他們寫這封信,目的是什么,還有就是怎么會知道他們的落腳點。
此時已經(jīng)快到凌晨,巴裕三人各自回房間休息。
天剛擦亮,慕白還睡得混混沌沌時候,就讓巴色給叫醒了,說是要去見一個人。
這大清早的,估計對方都還沒起床,慕白都有點懷疑巴色是去帶他去見人還是去抓人的。
巴裕和信在昨晚回了房間不久就動身去了芭提雅,說是以防有變。
路上,也不知道巴色從哪里弄來的一部車,看起來破破爛爛的,里面卻不簡單。除了各種零配件的改裝之外,還掛滿了各種宗教配飾掛畫,車頂畫滿了西方涂鴉,整得東西合璧,出家在家一體化。
就連車里放的音樂也是嘻哈不嘻哈,佛樂不佛樂的雜亂音樂,實在不是慕白欣賞得來的,不過倒是讓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而且還時刻保持清醒著。
看起來,要去見的那人并不住在市區(qū),一路直往最郊區(qū)外而去,哪里最顛簸就往哪里走,直把慕白胃酸給顛出喉嚨來。
加上巴色路上買來的早餐,一陣陣濃重咖喱味充斥在車里四周,連胃酸也變了味道,慕白只能靠持續(xù)的尼古丁鎮(zhèn)壓,才緩解住自己嘔吐的欲望。
一直到早上八點出頭時候,車拐進一處偏僻的山野地方,在一處顯得有些破敗的民宅處,車才停了下來。
泰國地廣人稀,就連村落屋舍也很少成片出現(xiàn),冷不丁地就可以看到從一處密林樹叢邊冒出一棟房子來。
下了車,果然像慕白所想,對方門口緊閉著,屋外冷冷清清落葉滿地,顯然都沒有起床打掃。
或者說對方壓根不在,因為那滿地的落葉估計都已經(jīng)積累了有十?dāng)?shù)天。
巴色忙著從車尾箱拿出一箱箱的禮物來堆在對方的門口,然后才使勁敲響了對方的門扇,直把屋檐上的灰塵給刷刷地抖下來。
看著巴色準備的那些干糧泡面面包飲用水之類的禮物,慕白有些訕訕,這哪像拜訪人的禮物,簡直像是下鄉(xiāng)慰問孤寡老人的慰問品。
巴色一路除了開車,就是忙著吃東西,完全沒有和慕白交流的心思。慕白也一路努力克制自己的嘔吐欲,也沒有能和對方溝通,今天找的人到底是誰。
等到巴色拍著門板有個三四分鐘后,屋里終于傳來一陣東西倒地稀里嘩啦的聲響后,門終于緩緩打開一縫來,露出一個面容憔悴,披肩散發(fā)胡子渣渣的中年人面龐。
巴色沖對方說了一陣,對方狐疑地看了看巴色和慕白兩人,終于把門開了來,示意巴色把帶來的東西往里面搬。
慕白上前幫忙,巴色這才低聲在慕白耳邊說了一句。
“這是個怪人,不過偵查手段一流,你提防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