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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尋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血染羌泥之死戰(zhàn)

堪尋 看盡長安花 4648 2020-07-13 00:53:16

  還好,休堤似乎料到他會回來那般原地候著。

  六四被放在隊伍的最后面同休堤站在一起,根本不用綁她,因為她一點武功不會,對于休堤來說她只起到誘餌的作用。

  所有士兵執(zhí)刀刀箭箭對準了更云回來的方向,各種進攻方式擺明了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一百個準備。

  一目了然,要救六四,首先要踏過這些士兵的尸體,然后才有資格過休堤那關(guān)。

  掃視全場,唯獨不見寸言和昭棗。

  更云大概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這樣最好,不論生死總算是可以痛快淋漓地大干一場。要不然,如若他在,他是要先去判斷寸言是否出賣了他們還是先判斷一開始他就別有用心?又或者,什么都不問,上去就殺?這實在太傷腦筋。

  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車上的葉輕飄,她依然稀里糊涂,他只祈求她能一直好好地坐在車上等他把六四救回來。

  “更……”眼看好不容易逃出去的更云居然又把馬車拉回來,六四又急又惱,可她剛喊出一個字,休堤就親自把她嘴給堵上了。他實在是很討厭明明喊了也沒用的情況下,她還要喊。

  休堤覺得自己等待的時間實在是有些漫長了,在他堵住六四的嘴后,順手一把抽過旁邊的破月槍投向更云。

  更云本準備赤手空拳直接沖近隊伍,從前排的中央先殺開一條血路直達休堤——憑什么他想看好戲就非要成全他呢?更云并不想被他安排。

  不曾想到在他與那些士兵同時沖向?qū)Ψ降耐局校胺揭呀?jīng)飛來破月槍。這種時刻,還跟他客氣什么,更云一躍而起持住槍的同時與休堤互看了一眼。

  緊接著他反身俯沖,要知道腳底下已經(jīng)有一堆刀槍棍棒等著在最短時間內(nèi)把他戳成血窟窿。

  破月槍本就是一柄男人用的兵器,即使它已經(jīng)跟隨破月多年,征戰(zhàn)無數(shù)、殺敵無數(shù),可那些血跡斑斑的歷史絲毫沒有讓它帶上一絲女人氣。

  它在更云手中如同更云自己的手臂,揮灑自如,于千人千刃中更云沒有被傷到絲毫。

  可即便如此,更云還是發(fā)現(xiàn)要直接殺到休堤面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上千人即便是挨個排好隊讓他砍那也是要累得夠嗆的。

  何況這些士兵一個個不怕死,明知迎上去也就是些拖延時間的肉盾,但還是爭先恐后蜂擁而至。

  難怪當年的籬釀能夠常勝,手底下的人個個都是能豁出命去的,那么還有多少疆土是打不下來的?

  更云暗中佩服。要知道這都是些相對來說和平時期的新兵,當年懷著一腔熱血征戰(zhàn)沙場的那些老兵就更不用說了吧。也難怪,放眼望去全是跟自己年齡相當?shù)摹?p>  在尸體累成的艱難險阻中更云一節(jié)節(jié)逼退這些士兵,剁肉一般一直有人倒下,更云早就已經(jīng)累得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老話說:人活一口氣。更云此刻的理解是:得憑意志力撐到最后,一旦這股勁松了就一切都完了。

  眼看就要接近休堤,更云忽覺之前還阻止在前面的士兵似乎沒有那么執(zhí)著了,他在旋起揮槍的時候掃視了一眼,頓時分寸大亂。

  只見有四五個士兵已經(jīng)舉著刀劍朝他身后沖向馬車。

  休堤專門在這里等候不就是為了葉輕飄的命和籬釀的尸體么?更云一心想著救六四竟忽略了這點??墒撬埠芮宄?,不管是籬釀的尸體或是葉輕飄的命都還輪不到那些士兵。

  可即便深信這一點,即便知道那些士兵的目的,即便知道進了圈套,可那一刻他亂了陣腳這是事實。

  更云根本不管自己揮到半途的槍目標是什么,看到那些士兵沖向葉輕飄的時候他即刻撤槍,大踏步踩上幾個人的頭頂頑命追去。

  一槍直貫前后幾乎在一排上的三人,與此同時他腿上也沒有閑著,雙腿分別兜臉就給另外兩人踹飛到一丈多遠的地方。

  血水、噴嘔的東西直逼馬車,可即便如此葉輕飄還是渾渾噩噩,連基本的恐懼都沒有。

  更云的奮力一擊完全忘記了自己腹背通通放空,而自己面對的是一批訓練有素的士兵,他們很是擅長協(xié)作和補位。

  所以他斷了那五人機會的同時也給他們的同伴創(chuàng)造了機會。

  幾乎不知道那是什么時候的事,當更云背部受創(chuàng)而在半空中就一個踉蹌朝前下方撲去時他的背上已經(jīng)有了兩道從右脖頸到左側(cè)腰的白口子。

  白色的皮肉瞬間被鮮紅的血液淹沒,他借助槍才站穩(wěn)了腳步。

  主動進攻,目標是休堤,變成了:被動防守,目標是葉輕飄和籬釀的尸首。

  更云再次看了一眼葉輕飄。

  全然沒有驚喜。

  他背過手去摸了一把然后伸回來在面前瞧了一眼那滿手的鮮紅,就用那只手手背在鼻子上搓了一下。

  吸一下鼻子后,更云往前面走了一步,如同飯后散步。然而圍在前排的所有士兵雖說兵刃往前舉或伸了一下,但無一例外他們的背部都做出了微妙的反應(yīng)。

  出乎他們的意料更云并沒有打算出什么招,可就在士兵們內(nèi)心都“哦”地一聲稍微松了個勁的時候,更云執(zhí)槍那只手忽然從背后抽回,與此同時另一只前去接應(yīng),雙腿助跑兩步,一躍而起,整個人團成一個炸雷般逼近那群士兵。

  當貌似為更云的直接正面攻擊目標們已經(jīng)迎戰(zhàn)時,更云腰部一扭,同時腿上助力,他臨陣偏移換了攻擊方向,一槍過去橫掃一排。

  可意料之外還有意料之外,后排及旁的士兵還來不及補上,更云已經(jīng)從倒地的士兵手中奪過弓箭。

  一看更云手中換了弓箭,士兵們猶豫了片刻,那片刻的時間他們用來決定是不是撤回去保護休堤。

  可也就是這片刻已足夠讓更云找到腿上的支撐來發(fā)力拉動弓箭。

  本來士兵們以為更云身后有葉輕飄,他不敢離開也就意味著休堤是安全的??赏蝗怀霈F(xiàn)的狀況,士兵們?nèi)鄙僖粋€做決定的主心骨,于是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想法,以其說他們分心了,不如說他們內(nèi)部亂了。

  其實休堤手上有王牌,再不濟他還可以把六四推出來擋箭。當然更云也不是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他的一連串動作并沒有到此就結(jié)束,眼前的士兵畢竟是缺少實戰(zhàn)過程中的經(jīng)驗判斷。

  就在他手上也不知是多少箭同時射出的瞬間,幾乎是緊隨其后,更云一腳挑起地上的破月槍,手握槍的中下部當投槍,咻地轉(zhuǎn)身朝著身后那匹拉車的馬便投過去。

  那匹馬兒早就沒有乖乖地朝著這頭原地等待。此刻正悠閑地甩著舌頭攬著草的馬身體側(cè)面受襲,雖說不是槍頭,沒有受什么傷,但驚嚇不小,仰頭一嘶,撒腿便跑。

  更云朝著士兵們身后射出去的箭幾乎沒有一支目標是休堤,他的目的無非是暫時地擾亂別人的視聽,當然所起到的效果能維持的時間很短暫。

  所以槍投向馬后,更云幾乎連看一眼效果的時間都沒有,他立即轉(zhuǎn)回身體,赤手空拳一擊即中打翻左右兩個士兵后奪過他們手中的刀直接從他們中間一路砍殺沖向六四所在。

  他的目標就是沖過去,至于有沒有實實在在地殺到人,有沒有殺出一條路這并不重要。

  他的目標是保命沖到六四身邊,至于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缺胳膊缺腿那不是現(xiàn)在有資格考慮的,盡管他全身上下都在以最短距離把骨肉受創(chuàng)的聲音第一時間直接傳達給他的神經(jīng)。

  當休堤擊落最后一根更云之前射過來的箭時,更云也抓住了六四。這讓他很是欣賞眼前的這個青年。所以他松手了。

  成全他,暫時的,這很值得,但這不代表他要全盤成全。

  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六四幾乎是被更云拖行,不過這也是臨時的,因為拉扯著她一陣目標明晰的廝殺后,更云手往后一送攬住六四的肩踏過兩個人腦袋,他們落在了一匹馬上。

  不停歇,絲毫不。

  更云死命抽著馬,眼前的景象搖搖晃晃根本辨不了東南西北,但是馬像發(fā)瘋般飛奔出去。

  這整個過程,休堤都靜靜地站著看著這個年輕人,他內(nèi)心忽然漾起一絲漣漪。他羨慕寸言,離開掣蕩的這兩年遇見了這樣好的伙伴。他也懷念曾經(jīng),曾經(jīng)他、蓮相、破月號稱“掣蕩三闋”的他們,也曾并肩作戰(zhàn),也曾有過蓋世的芳華。

  玩命地奔跑。從抽第一下開始更云就擔心胯下的馬兒會不爭氣地在某一個瞬間倒地身亡,那么他和六四估計不成俘虜也會很快成肉醬。

  他運氣很好,由著這批馬選擇的方向,卻已經(jīng)看到了葉輕飄那輛馬車就在前方。

  也不知這算得上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自己身后肯定是跟了一大群追兵的。

  嗯?

  一路上都在死命地抽馬,以為是馬真的快到后面的人都已經(jīng)追不上了,現(xiàn)在卻突然發(fā)現(xiàn)后面一片寂靜。

  “更云!”

  更云瞳孔瞬間無限放大的同時他身后的六四傳來撕破喉嚨的一聲喊叫。

  沒有可以用來思索的時間,更云一條腿往后一甩,反身抱住六四,另一只腳緊蹬馬鐙,兩人順著馬肚子一滾,更云翻過去的那條腿繞過馬腹短暫地勾在另一側(cè)的馬鐙上。

  幾乎是與他們擦身而過,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箭雨嗖嗖穿風而過。

  箭群剛見尾,更云他們的馬已經(jīng)每一寸皮肉都被箭穿著飛掠出去,這個速度幾乎是給它的奔跑助力了。

  更云一條腿的膝蓋著地,同側(cè)的手掌也協(xié)助支撐身體。他的另一側(cè)還抱著六四,他一口氣才從丹田往上躥,他眼睛剛瞄向前方才過去的箭雨,他忽覺抱著六四的那只胳膊與身體之間一空……

  他看到一把大刀穿過六四的身體,只一個黑影“忽”地一晃而過,他大腦失去知覺空白了一瞬……

  然后他的心像被剛才的那上萬只箭一起穿過……

  “啊——”

  更云的眼淚被他撕心裂肺的哀嚎飆到狂風里,他突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在剛才就死去。

  可是絕望的陰影剛籠起來,他就清晰地看到六四從那柄大刀上被甩飛,而持大刀的人正如在疾風中飛翔一般朝著前方而去。

  現(xiàn)實哪容得你就此墮落或自暴自棄!

  更云腳底幾乎蹬到打滑,他咬緊了牙巴骨,發(fā)動全身每一塊肌肉的力量,調(diào)動每一塊骨頭的韌性,豎起每一根汗毛,踩著風踏著火嗓子里轟著雷朝前方追趕而去。

  熟悉的大刀,陌生的人,然而一切都來不及想“為什么”,他必須在那人之前追上葉輕飄的馬車或是去阻止他。

  他與他幾乎同時到達。

  他渾身的血與肉已經(jīng)完美詮釋了什么是“血肉之軀”,然而他追上之后,完全沒有準備什么招式去接下那一刀唯獨他僅有的血肉之軀。

  那把大刀從他肩胛骨的地方刺了個貫穿,以至于他撲到葉輕飄身上的時候,刀尖已經(jīng)又刺進了葉輕飄背部。

  馬車依然在行進中,更云筋疲力竭的身體已跟不上馬車,但他想他可以阻止身后那人,可是當那柄刀剛抽離他的身體當他剛往后一仰,一道有異于尋常的光在眼前一晃,一陣錐心的刺痛……

  因為背部受傷而扭頭的葉輕飄一眼便目睹了這整個過程,從更云兩只眼睛流下的血瞬間淌滿了他的臉,更云哀嚎著握緊兩個拳頭卻無法觸碰那疼痛半分。

  “更云!”葉輕飄驚愕得無比冷靜的一聲,更云突然放心下來。

  馬車的速度不再是那樣快,葉輕飄的小手指勾住更云的小手指便足以指引更云踉蹌的腳步,以讓他們保持這樣的距離。

  更云的眼睛早已血肉模糊,那俊朗面孔上的兩道血轍被他的笑容帶出一種另有的澄澈。

  他也不過還是個十九歲的孩子!

  更云臉上的笑容突然凝住了,他比葉輕飄先一步感受到了身后大批人馬逼近的聲音。

  眼睛瞎了,可是他內(nèi)心的焦慮從他的手指傳給了緊緊勾住的葉輕飄。

  葉輕飄的目光從更云臉上移至他身后的那一刻,小手指乘著更云的勁兒使勁一拉自己半立站起來換成雙手抓住更云的臂彎,隨即她往一側(cè)用力想要和更云互換位置,因為她抬眼的一瞬一排箭正嗖嗖地帶著冷風朝他們這邊躥來。

  她想她做到了,因為她的身體告訴她在悠忽之間他們成功地換過位置。

  然而只是對這個世界一眨眼而已,當她睜開眼睛,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腰被狠狠地擱在馬車邊沿,一個人緊緊地壓住……不……是罩住自己,她感覺到腰上那點著力的地方不是很吃得消,她把手從緊緊箍住她的更云的臂彎下伸到他的背上,心里還沒弄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做,她的手指便觸到了一排冰冷的箭以及那邊上沁出的溫熱黏稠。

  猶如五雷轟頂,葉輕飄剛放上去的兩只手顫抖著無法觸及更云身體的任何一寸,因為那里有赤裸裸的現(xiàn)實,有這個世上她無法面對的改變,比如說永恒,曾經(jīng)她以為任何人和物存在就是當然,“改變”不過是兩個字而已。

  那些匆匆趕來的人馬并非為她,他們經(jīng)過她身邊,馬不停歇直沖前方,他們舉著繡有“掣”字的旗子昂首闊步,那些齊腰的野草似乎都在為他們搖旗吶喊。

  葉輕飄明白了,他們定是得到消息趕去占領(lǐng)羌泥的,掣蕩的戰(zhàn)爭里哪會有漏網(wǎng)之魚,哪怕現(xiàn)在的羌泥一文不值,他們也不允許他們曾經(jīng)存在這樣的敗筆。

  所以這也才是破月必須得死的原因吧,對于掣蕩來說叛徒終究是叛徒,不管她背叛的原因是什么,不管她有沒有做什么傷害掣蕩的事情,縱然她曾經(jīng)軍功赫赫。

  葉輕飄的思緒在她過去自甘墮落的幾個時辰里穿梭,直到這時候真正的悲痛才在她身體里發(fā)酵然后肆無忌憚地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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