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可以不受干擾一往無前,可是漸漸地大家發(fā)現(xiàn)這聲音似乎就緊跟在身邊,仔細(xì)看又沒有,而且它似乎在蠱惑人心,因為大家呼吸的間隔、每一次邁腳的腳步聲都漸趨一致,直至大家同時呼吸、同時邁同一只腳、腳步聲和呼吸聲都與那“咚”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每一個人的內(nèi)心都在掙扎,都在說“不”。可同時他們又都不想與自己的同伴交流,不想告訴他們此刻自己對那聲音既抗?fàn)幱址?,更多的是愿意服從,他們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也不想?qiáng)迫自己去知道,對那聲音甘心情愿、俯首稱臣!
突然一陣歡樂調(diào)皮的口哨聲響起,大家腦子里猶如被扔進(jìn)了一塊石頭,激起雜念一道道……
幾人眼睛使勁一眨,聽清楚了口哨聲正是當(dāng)日在半城的《羊羊書》,也明白了是寸言。再往四周一看,這哪還是剛才的山洞呀!
此處為一寬敞圓形處,依然有四壁,不,四面八方都是洞壁,沒有出口,連個縫都沒有。頂上一片漆黑,雖說看不見,但可以肯定上面也是洞頂,同樣連個針鼻子大小的洞都沒有。
五人誰都不知道是怎么進(jìn)到這里的,從哪里進(jìn)來的!
“咚”!
五人當(dāng)中就連那雙最小的眼睛都要鼓成牛眼睛了——這聲音居然在!
任誰隨便往哪里看,都能一眼就看到往下掉的某種液體,粘稠液體。
何止是一處,簡直到處,可是這些東西居然在落地的時候能統(tǒng)一地只發(fā)出一聲,聲音之整齊,根本聽不出任何參差的破綻。
借著其中一堵自帶光芒的洞壁上那白色的光,那些看不見從哪里開始掉落的液體綠得很是瘆人。
晶瑩剔透的青菜綠,此刻讓人一點都喜歡不起來。
“這綠?”更云突然轉(zhuǎn)頭看著寸言。
“冢林繭子里的尸體!”
“對?!?p> 無需多解釋,冢林的事情,寸言和更云已經(jīng)跟大家講過,現(xiàn)在兩人這么一對話,另外三人已經(jīng)猜到了個七七八八。
“唰唰唰……”一樣事情都還沒有搞清楚,在看不見的那些黑暗里突然傳來一哄而上且越來越急促的聲音。
如同一堆蛇蜂擁而上。
五人趕緊聚集起來,緊緊挨在一起。無需費勁去查看,因為那些東西很快就從四面集合到場地最中央。
一開始湊攏到一起的那些東西起初還是亂麻麻的一片,剛碰到一起的時候甚至還有因為速度太快方向沒找準(zhǔn)而亂七八糟撞到一起的情況,但它們并沒有因此停止,而是不停讓開、移動,找自己的位置,密密麻麻的一片竟然很快就井然有序。
沒有任何指令——聲音的或是形狀的、顏色的、味道的都沒有,可是五人都能保證他們沒有看錯:那些東西是在排隊!
排隊。
而且,等它們理順規(guī)則,開始有章法地移動,大家也看清楚了那是一只只拳頭……
不,嚴(yán)格來說那是一只只緊握成拳的右手手骨。如果只剩骨頭也算是拳頭的話,那就且當(dāng)成是拳頭吧!
好奇、訝異!所以沒有誰有這些之余的精力去跟同伴們交換意見。
那些拳頭以最快的方式排列組成了一只新的手,一只從肩以下開始有、伸著食指卻還在左偏右偏沒有確定好指向哪里的手。
那只手原地?fù)u晃很多遍,一次次挨個指過五人還是搖擺不定。沒想到如此具有行動力和凝聚力的拳頭們卻選擇困難,也或者它們此刻正在內(nèi)訌也不好說。
左右看看自己的小伙伴,五人開始捂住嘴偷笑。
那些拳頭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被取笑一事,所以干脆一下子隨著食指指向蘇桂,排在后面的那些拳頭還來不及反應(yīng)沒及時停下來而又搖擺了幾下。
大家都癟著嘴看向蘇桂,既慶幸不是自己又替她擔(dān)心。
那只手形里的拳頭們剛從頭至尾停穩(wěn)妥,那手指頭忽然又偏向葉輕飄,并在指向她的瞬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食指朝拇指方向彎了兩下,等后面胳膊、大臂部分抖了兩下后果斷地指向了葉輕飄。
“唔……?”對這樣的大逆轉(zhuǎn),葉輕飄表示無法接受和不解。
但沒關(guān)系,緊接著那不知從何而來的粘稠綠液里就有好多根在那手后面憑空垂下來,垂到葉輕飄舉手可觸的地方停住了。
這次不只是葉輕飄,個個不解。
即刻,那綠液的下端開始像有東西往里吹氣一樣漸漸脹大,直至成為透明的橢圓體墜在那里。
個個一樣大小,幾乎一模一樣,那后面成為一片簾子,好看,卻讓人喜歡不起來,那顆顆橢體似乎都在冒著陰綠色的濕氣,詭異陰鷙。
“尿泡遺風(fēng)?”更云小聲附到卷堆耳畔。
“一個理兒,但應(yīng)該不是?!?p> 卷堆話還說著呢,那手指突然對著葉輕飄點了兩下又往后一揚(yáng)。
一切很明了了。
葉輕飄咽了好幾口口水,舔了好幾下嘴唇,腳下輕挪了好幾步,伙伴們都看著她呢。
她雙手使勁一握大步出去。
“飄飄!”寸言叫住她,并朝她走去,但那手指立刻開始左右搖動。
“沒事,萬一是好事呢!”葉輕飄回頭一笑,大家都能看出其中的勉強(qiáng)。
葉輕飄站到那些綠色東西面前,她才往那里一站,那些東西都紛紛往她這邊死命抻著,巴不得不要她選,自己就撲過來。
葉輕飄從這頭走向那頭,盡量避免那些東西自己巴到她身上。好不容易選定了一個,她回頭看著寸言,誰也不看,就看著寸言。
寸言朝她搖了搖頭,她回正把手伸向另一個,再回頭看寸言,寸言沒有任何表示。
那即將被采的東西歡欣鼓舞,當(dāng)葉輕飄把手握在那東西上她才明白根本不必?fù)?dān)心那東西會找上自己,因為如果不用力,即使手放在上面也沒用,它根本下不來。而且當(dāng)她握住它,她才發(fā)現(xiàn)它居然很是溫順,在她握住它形成的小小手圈子里四處親昵地蹭著。
幾乎她就要把它拿下來了,然而她也不清楚為什么她卻松開了,轉(zhuǎn)向之前看上的那顆。其實每一顆都一樣,可是當(dāng)她轉(zhuǎn)回去的時候,無比篤定,她沒有再向寸言求助,剛握住就一把抓了下來,不費吹灰之力。
與此同時,其他的消失于無形。
東西摘下來了,葉輕飄毫發(fā)無傷。大家都渴望地看著她手里的東西。
她捧著那綠油油的東西走到大家面前,熱烈地看著寸言。
總要看看是什么吧,這么點事總不能還你推給我我推給你,寸言朝她攤開手心。
在把那東西放上去之前葉輕飄看了一眼寸言,他朝她重重地點了下頭。
她手剛移開,如同變魔術(shù)一般,剛才綠油油的橢圓的東西,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一個藥丸狀的紅色小瓶子。
“???”大家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表情來表達(dá)心里的復(fù)雜。
“咄嗟煞!”卷堆很專一地吃驚。
“什么?”即便是寸言也表示沒有聽懂。
“咄嗟煞。我也是在寐翻查書籍來治飄飄的時候,看到過相關(guān)的札記。據(jù)說這東西可以幫助別人來平分你的任何東西!”
“嗯?”葉輕飄卷著舌頭瞪著眼前的瓶子,“也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嘛,哎呀,我要它作甚,扔了!”
“哎呦,別呀,留著以后炫耀也成?!本矶掩s緊勸阻。
“那給你好了,這種東西留著豈不是禍害。早知道聽寸言的別選!”
“放心,即便別人要平分也得你同意才行的,這東西是認(rèn)主的。看剛剛那么多東西都在等著找主人,這手怎么不指我???”
卷堆說著往眼前一看,那只手哪還有什么蹤影啊,不過是黑暗里還有些沒完全收完的嗦嗦聲罷了。
與此同時,面前的洞壁不見了,基本上每個人都親眼目睹了那個過程,它不是憑空不見,而是一個淡去的過程:由看得見的墻壁淡化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地勢平坦,環(huán)境干燥,沒有骸骨,沒有莫名其妙的聲音,一切本該都是讓人心安的,然而不是,因為真的太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