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祁郡（六）

　　昌理離開軍隊(duì)前，將軍官全部免職。如今昌理身陷亂民包圍，軍中無人指揮作戰(zhàn)，只好飛書朝內(nèi)，請(qǐng)求支援。

　　朝中接到消息，立刻上書王太后請(qǐng)求派遣大王子昌路前往救援。王太后同意。

　　昌路被赦免出獄，接過軍令，未帶盔甲武器，直接上路。

　　他來到軍中，立刻將部下恢復(fù)原職，但他并未立即行軍，而是派人前往亂民軍中交涉。

　　亂民首領(lǐng)鐘期同意和談，但將地點(diǎn)設(shè)在自己營帳中，且要求昌路孤身前往。昌路同意，當(dāng)日便來到亂民軍中。

　　鐘期三十出頭，身體健壯。見昌路應(yīng)邀前來，將他客氣請(qǐng)到帳中，端上酒水。

　　平頭百姓，一般見到縣官叫老爺，見到縣官上一級(jí)叫爺爺，再往上叫太爺。鐘期沒做過官，見到國王的哥哥，只好叫祖宗。昌路讓他叫自己先生，他不同意，在前面加了個(gè)“老”字，總算開始談話。

　　“老先生?！辩娖诘溃澳胝労?？”

　　“我想招安?！辈返?。

　　“招……什么叫招安？”鐘期問道。

　　“將你們招為地方軍隊(duì)，能從軍的給官職，不能從軍的給田，租稅全免。”

　　“就……就這樣？”

　　“還有什么條件，你可以提?！辈返馈?p>　　“這未免太好了?！辩娖诘?。

　　“還可以更好?！辈返?。

　　“更好？”

　　“賞房賞錢賞奴婢。”昌路道。

　　鐘期撓頭道：“我們?cè)旆?，朝廷還要給我們錢？”

　　“正是?！辈返馈?p>　　“這……這是什么道理？”鐘期道。

　　“你不信？”昌路道。

　　“不敢?！辩娖诘?，“要是早知道造反這么好，我早就領(lǐng)著大伙造反了?！?p>　　昌路笑了笑。

　　“世上本就如此，行事不按道理?！彼?。

　　“我們也不想造反?！辩娖诘溃皩?shí)在是活不下去。”

　　“我知道?！辈返馈?p>　　“老先生，您說，朝廷為什么不讓我們活命？非讓我們?cè)旆矗俊辩娖诘馈?p>　　“人如螻蟻，命如草芥?！辈返馈?p>　　昌路離開亂民軍中，將亂民招安，編入軍隊(duì)。他帶領(lǐng)大軍進(jìn)安關(guān)城迎接昌理，在縣衙內(nèi)見他與縣丞談笑風(fēng)生。

　　“陛下。”他行禮道。

　　縣丞手里握著茶杯，聞言差點(diǎn)摔碎。

　　“您……您……”他反應(yīng)過來，跪下磕頭，“陛下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昌理不解。

　　“妄談國事?！笨h丞道。

　　“官吏談國事，如何是錯(cuò)？”

　　“錯(cuò)。錯(cuò)在我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笨h丞道。

　　“如此看來，你談國事，還要分對(duì)象？”

　　“對(duì)小民談小民事，對(duì)大臣談大臣事?！笨h丞道。

　　“對(duì)我？”

　　“不談事。”縣丞道。

　　昌理一拍桌子：“好一個(gè)不談事！看來這就是你們上上下下的官員奉行的做法了！”

　　昌理本想給他加官升職，現(xiàn)下變成想要給他降罪。他不想做一個(gè)暴君，忍住脾氣，沒有降罪，離開縣衙。

　　縣丞跪著恭送。

　　他來到軍中，見軍官已恢復(fù)原職，亂民被整編在隊(duì)，愈加感到自己只是空殼一個(gè)，沒有實(shí)權(quán)。

　　“我已跟亂民約定，賜予田地，不收賦稅。”昌路道，“除此之外，隨您心意。”

　　“隨我心意？”昌理道，“隨我心意，把王位也給你坐，如何？”

　　“何必咄咄逼人?！辈返吐暤馈?p>　　“什么？”昌理道。

　　“這個(gè)位置本來就是我的。”昌路道，“我想要，你不會(huì)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