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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聲如宴

第十七章 搬家(二)

生聲如宴 洛溪流 4348 2020-01-20 03:21:52

  周末,林倩兒借口幫襯敏姨的事業(yè)要回縣城,沒有參加姬千雨生日宴的意思。姬千雨沒有向她發(fā)出邀請,向來驕傲的她不想以“沈軾家屬”的名義去捧場。除了能撬動她靈魂的事情,她不是個主動的女孩子。

  她有自知之明,早已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自認(rèn)和姬千雨還不屬于同一個世界的人物。那種隱藏在陽光里的鴻溝所帶來的刺激,正是她為之奮斗的源泉——在將來的某一天,她要憑一己之力填平那條溝壑,昂首闊步的去祝賀姬千雨生日快樂。

  唯有沈軾這個傻瓜會自欺欺人的相信他們之間是平等的,而他的確也是這么做的。林倩兒曾在沈家的喬遷大宴上見過沈俊發(fā)平易近人的魄力,沈軾很好的繼承了這種傳統(tǒng),至少沈軾還沒有表現(xiàn)出高人一等的高傲嘴臉。但是沈軾有個嚴(yán)重的“缺點”:他只對家鄉(xiāng)的人和風(fēng)景熱情如火,對他所不熟知的人稱得上冷漠——故而年級里流傳沈軾是個“冷傲的公子哥”,性格驕傲怪癖,只是還沒有顯現(xiàn)出“暴君”的傾向。

  對于這些在青春里萌發(fā)的思想,沈軾并非無動于衷,他從林倩兒身上看到的是一種不屈。那些艱難的日子都沒有讓她低頭彎腰,現(xiàn)在的生活只會讓她信心十足。他跟林倩兒主動交代了姬千雨搬家的事,林倩兒的表情很精彩,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這不是正和你意么!”

  沈軾苦笑著沒有狡辯,因為他的心里的確如風(fēng)鈴滴答作響過。那種迫切想要見到姬千雨的心思,讓沈軾百思不得其解。

  周五放學(xué)后,沈軾買了林倩兒喜歡吃的千層餅,將她送上回縣城的大巴才折回來參加高健組織的“老鄉(xiāng)會”。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聚會,除了姬千雨這個城里人,都是賈囯村的子弟。

  沈輕霞展示了自己的大姐風(fēng)范,安排李悠然將龍志飛和龍秀秀兩人也接了過來,同行的還有歐陽傲雪,因為她也有一半賈囯村血統(tǒng)?,F(xiàn)在,長輩們之間的恩怨已經(jīng)日出冰融,在生意上有著密切的往來,作為小輩的更是應(yīng)該將博大的胸襟展現(xiàn)出來。

  即便你不忌憚小孩子,也應(yīng)該敬畏他們的未來——這是沈俊發(fā)總結(jié)的哲人之蛋。沈輕霞從北極探險隊一路隱藏食物的故事中獲得啟發(fā),正好可以印證沈俊發(fā)的理論。

  沈輕霞幾位大姐大哥沒有談?wù)搶W(xué)習(xí),也沒有布施家教,所以氣氛很輕快。

  “明天我搬家,歡迎大家來捧場!”姬千雨站起來祝酒。

  女人天生就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喜歡做心血來潮的事,姬千雨的性格比她的美貌更任性——為了在生日這一天更有意義,白天搬家晚上慶祝。她說:“這個生日將因充實而意義非凡”。

  沈軾左思右想,得出了最后的結(jié)論:姬千雨的充實是建立在男人的汗水之上,因為搬家的事女孩子基本不用出力——賈囯村的男兒向來有樂于助美女為樂的優(yōu)秀傳統(tǒng)。

  男同胞欣然的答應(yīng)了姬千雨的請求,能給姬千雨幫忙,那是莫大的榮耀;陳宇卻悶悶不樂:在老家,哪怕下井吃煤灰他都心甘情愿,可出了村子就另當(dāng)別論,他會生出嚴(yán)重的心理潔癖,因為外面的世界很臟。他并非是排斥姬千雨,而是不希望把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搞得復(fù)雜化——明明幾張鈔票就搞定的事,為何還要如此勞師動眾!他喜歡簡單和直接,試探著問:“千雨姐!要不我叫個搬家公司過來幫忙,同學(xué)家剛好做這一行?”

  “千雨姐是想體驗勞動的樂趣!”星雅提醒道。她想博得大姐們的好感混一杯子酒喝,酒桌上就她和小甜甜、龍秀秀被明令禁止:不準(zhǔn)喝酒!

  陳嬌對陳宇的表現(xiàn)很生氣,學(xué)習(xí)沒長進,花錢的本事倒是讓人咋舌,一個月的花銷都能趕上她半年的開支。她吩咐道:“你明天可以不用來幫忙,假期下井去挖煤!”陳宇腦袋好使但思想懶惰,說話都不經(jīng)過腦子。陳嬌趁著外出的時間拉住陳宇又教訓(xùn)了一回,譏諷他“你認(rèn)為自己的身家比姬大小姐還要厚實么?”陳宇竟無言以對,姬千雨的心思是少數(shù)幾個能超乎正常定律的奇女子。

  沈軾則對歐陽傲雪的到來頗感新奇,他對歐陽傲雪沒有偏見,也很少有交集;除了對她傾城的外貌頗為欣賞外,還對她冷若冰霜的性子頗為忌憚。在他所品讀的古今中外的名著中,像歐陽傲雪這般樣貌出類拔萃的女子,冰山下都暗藏著洪荒之力,一旦噴發(fā)不亞于火山;故而,他只敢和她保持著點頭之交,不想更深入的了解。

  歐陽傲雪很安靜,喜歡傾聽很少發(fā)言,只有當(dāng)沈輕霞和她交流的時候,她才會出于禮貌露出笑容回答幾句。她一直對賈囯村的“小土鱉們”很好奇,他們是如何像變魔法一般從土的掉渣的孩童蛻變?yōu)轸骠婀?,言行舉止已經(jīng)完全剝離了賈囯村的黃土卻又能保持著本心?另外,她想弄清父親在賈囯村敗退的原因,歐陽華說“一切源自于沈秉昌的力量”,但是她不敢茍同,在她看來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F(xiàn)在她看到了:那是一種擰成一股繩的團結(jié)和敞開心扉的真誠。他們的父輩如此,而他們還要將這種牢不可破的友情傳承下去。

  姬千雨的神情告訴她:若是姬千雨將來繼承家業(yè),再大的誘惑也無法撬動她對賈囯村這般小少爺鼎力支持,就像姜穎爾今對沈俊發(fā)的傾力支持——除了有沈秉昌的緣故,更有沈俊發(fā)一如既往的真誠和睿智。

  她對沈軾也很好奇,這個童年時代給她留下陰影的家伙,曾經(jīng)令她一度記恨率性而為的歐陽華。在她的記憶中,沈軾一直停留在麻衣窮小子的階段,她不討厭貧窮,因為她從未貧瘠過;但在那段時間,她卻相當(dāng)討厭沈軾,認(rèn)為沈軾是她潔白如雪的人生上的污點;直到她去外婆家,見到蓬頭亂發(fā)的沈軾才生出憐憫之心——那時的沈軾在韓梅大病的波濤中沉浮掙扎,他看著她的眼神再也沒有之前的閃卻和向往,只有一種透徹心扉的倔強;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有仇恨、有不甘.......

  現(xiàn)在,長大的沈軾還是她挪不開的烏云,給她留下了一些全新的印象:沈軾籠絡(luò)人心的手段讓她印象深刻,不像歐陽華那般依靠著金錢去照亮別人的貪婪而將其撰在手心,也不像所謂的“太子黨”耀武揚威給弱者的頭頂罩上烏云,他只是平平淡淡的以心相交。她能在課間的休息時間看得出來,姜榮幾個大世子雖然高傲,卻很喜歡沈軾的處事風(fēng)格,經(jīng)常圍繞在他的周圍。這倒是超出了她的預(yù)料——在她的認(rèn)知中,至少黃炎和蔣羽這兩位性格張狂的大少爺是很難相處的人物,得不得就擺架子耍氣勢,但是他們都很尊重沈軾底線。

  再而便是沈軾的誠實,被秦瑤瑤連坑帶騙,沈軾居然心甘情愿的給秦瑤瑤和她送了一個周的牛奶和面包;這反倒讓她生出了其他的猜想,會不會是沈軾對她又生出了童年的念想,因為孩提時代的“娃娃親”像一顆釘子扎進了她心里。直到林倩兒的出現(xiàn)才徹底打消了她的判斷,她和林倩兒相處的這些時日,終于知道林倩兒為何會對沈軾如此著迷,因為他們身上都有一種共同的特質(zhì)——貧窮壓榨出來的不屈。她以為這個場合少了她也不能沒有林倩兒,便問沈軾:“倩兒怎么沒來?”

  沈軾心里一直在糾結(jié)這個問題,還不待他回答,姬千雨開口回答了歐陽傲雪:“倩兒家里有事,我明天接她來!”說完,姬千雨給沈軾拋了個媚眼,搞得沈軾如坐針氈。女子心海底針,沈軾實在摸不透。

  飯菜吃到一半,姜媛媛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趕來了;一入桌就嗔怪姬千雨不給她這個表姐面子,為何不去她的小店就餐。

  “媛媛姐!別找托詞,趕緊自罰三杯。如果你那叫小店,那本市就無店了!”沈天澤打趣,一面給姜媛媛滿酒。

  姜媛媛掃了一圈眾人,在陳宇、李霄和秦知書身上停留了一下。她自知遲到理虧,爽快的喝了罰酒,擠在沈軾和陳宇的中間就坐下來。

  陳宇、李霄和秦知書一見著姜媛媛就心猿意馬、渾身直冒冷汗,生怕姜媛媛把他們的臭事抖落出來——沈軾自覺姜媛媛送的黑卡暫時還派不上用場,便將卡片交給了他們“保管”;他們聽沈軾把姜媛媛夸得只應(yīng)天上有,等真正見識了姜媛媛和她的產(chǎn)業(yè)“西都”,對沈軾的女人緣佩服得五體投地。

  起初,他們對那張“黑卡”的分量一無所知,還以為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會員卡;待到聽本市懂行識貨的少爺們娓娓道來,他們才清楚那張“會員卡”的重量,壓得他們的錢包重愈萬斤——姜媛媛只送出過五張黑卡;而“西都”不是單純的西餐廳,更像富貴名流的交流所,很多商業(yè)合同都在那里拍板敲定,市里的少爺花錢費心思都沒有享受到沈軾的待遇。他們了解了內(nèi)情后才鄭重起來,心里敬畏這個背景強大的嫵媚女子。此后,他們?nèi)ソ骆碌奈鞑蛷d捧場,再也不敢摸出黑卡要姜媛媛單獨做陪——因為人家不是真的給他們面子,而是看在沈軾的面上才沒有計較他們往日的輕薄調(diào)戲。

  “沈軾!怎么也不見你去姐姐的店里坐坐,姐姐可是想念你想的緊!”姜媛媛把手搭在沈軾的肩上,嗔怪道。

  沈軾傻呵呵的笑著,看了一眼姐姐和姬千雨,端起酒杯,說道:“媛媛姐!是我不對,我自罰一杯!”

  “姐姐和你開玩笑呢!”姜媛媛趕緊伸手?jǐn)r下沈軾的酒杯,她只是想調(diào)戲一下單純的沈軾,還真不敢讓沈軾自飲罰酒,想不到沈軾居然如此當(dāng)真。她是過來人,知道一中的學(xué)習(xí)殘酷,那次后,姬千雨迫于學(xué)習(xí)壓力也沒有時間去光顧她的西餐廳。

  沈天澤看著難為情的沈軾,笑著說:“媛媛姐!我弟弟酒量好著呢,要不你陪他喝一杯?”

  姜媛媛倒也爽快,和沈軾喝了一杯。幾月不見,沈軾的個頭拔高了不少,已經(jīng)英氣外露,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沈輕霞一面將面生的龍志飛兄妹、羅彥卿、秦瑤瑤和小甜甜介紹給姜媛媛,一面給高健幾個大男生使眼色。

  姜媛媛如何不知道沈輕霞的手段,心里叫苦不迭;但是耐不住高健幾個的熱情,飯還沒混著幾口,酒倒是被灌了半壇。她沒有拒絕這些學(xué)子的好意,接觸了幾次之后,她漸漸喜歡上和賈囯村的子弟打交道,沒有虛與委蛇的名利場,只有干脆的感情交流。

  反倒是小白臉陳宇讓她有些反感,一點都沒有高健和李悠然的沉穩(wěn)內(nèi)斂,居然學(xué)著城里的少爺油腔滑調(diào)想沾她的便宜;秦知書還好,憨厚直爽,那種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有乃父之風(fēng),他的真誠很招她喜歡;李霄則有些靦腆,每次去她的西餐廳都表現(xiàn)得心不在焉,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陷入相思的青春病。

  星雅瞅著機會到了,把陳宇擠到半邊,借著給姜媛媛敬酒好蹭酒喝。經(jīng)過沈輕霞的點頭同意,姜媛媛才滿足了星雅喝酒的愿望。

  高易昊也想學(xué)大哥幾個豪飲一場表示歡快的心情,但是幾次都在高健警告的眼神中生不出豪邁來。小甜甜在氣鼓鼓的看著他,那樣子就是在提醒他不像個爺們。小豆丁在親情和愛情中掙扎了許久,最終選擇為了男人的面子勇敢一回,和姜媛媛喝一杯。

  “你們村的人從小都開始培養(yǎng)酒量么?”姜媛媛被驚掉下巴,睜著大眼睛盯著沈輕霞和沈天澤詢問。

  沈輕霞和沈天澤一左一右按著姬千雨的肩膀笑得滾起來。星雅語出驚人:“媛媛姐!我們村都喝強身壯骨酒,只許大人喝,說是‘孩子喝了對身體不好’!”

  沈輕霞三個笑得更歡了,高建幾個也扭過頭躲在半邊笑。沈軾被嚇得不輕,抓起一個小饅頭塞進星雅的嘴里。他也是近來才知道那是壯陽酒,為了不勾起孩子的幻想,老人們特地取了個別名“強身壯骨酒”。

  姜媛媛哪里還不知道其中的緣故,陪著大笑了一場,反倒讓沈軾和歐陽傲雪這幫弟弟妹妹羞愧難當(dāng),畢竟他們連談個戀愛都像在做賊,偷偷摸摸才能表達愛意,對原始的本能還沒有涉獵。

  酒到半酣,沈輕霞止住了貪杯的姬千雨,姬千雨喝醉酒就喜歡無聲的流眼淚,看著就讓人心疼。姬千雨和星雅一個德行,酒量小還貪杯,兩靨喝得酡紅,走路都有些飄;一經(jīng)提醒,她立馬就適可而止,因為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

  臨別前,姬千雨吊著沈軾的胳膊一本正經(jīng)的警告道:“小男人!記得明天穿上姐姐買的小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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