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沈家往來后,老太太沒有等到沈俊發(fā)的道歉,卻眼睜睜的看著沈俊發(fā)兌現(xiàn)當(dāng)初對他們許下的誓言:
“有一天,我要讓天下人都看到我沈俊發(fā)高樓廣廈,韓梅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回想起那時的場景,沈俊發(fā)凌厲的眼神讓老太太還心有余悸。不過現(xiàn)在,沈俊發(fā)的眼神已經(jīng)柔和了,那是一種自信滿滿的眼神,能裝下世間的冷暖疏和。就像那曾經(jīng)阻礙捆綁他青春的麻繩,現(xiàn)在一個溫柔的眼神便能將束縛崩斷。他已經(jīng)無所畏懼,不再需要用豪言壯語來承諾和證明。
“媽教訓(xùn)的是!”沈俊發(fā)柔和的答道。
韓老太太看著沈俊發(fā)溫和的回答她,她心里也高興。還是老頭子的眼光更毒辣一些,就是沈俊發(fā)的理想實現(xiàn)得有些慢,讓韓梅跟著他吃了不少苦頭。老太太只能如此在心里安慰自己,“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呢?”
“二哥!你先喝一碗秦叔做的消愁湯!”湯還沒到,沈玉琴的聲音就先到了。她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滿滿的醒酒湯就先出來了,笑容滿面的端到沈俊發(fā)面前,她可是打算喂哥哥喝呢!
“妹子!再來一碗!給姜姐他們也盛一碗!”沈俊發(fā)就著沈玉琴的手,吸了一口,頓覺精神就起來了,歡快的叫道。那可是秦老屠夫親手精心熬制的牛髓壯骨湯,加了一些三七粉和特制秘方,味道從未讓人失望過。
“我們幾個早就喝了幾大碗!要不是玉琴妹子掛著你,早就見鍋底了!”姜穎笑道。因昨晚氣氛熱烈,她又破例多喝了幾杯。今早起來,山珍海味都提不起胃口的她居然被一碗骨湯征服了,厚著臉連喝了幾碗。
“姜姐!要不是秦叔叔年紀(jì)大了!我還想請他去你們家對門開個店,讓你天天都有得喝!”沈俊發(fā)笑著說道。又吩咐星雅,道,“星雅!上樓去叫你千雨姐姐和二姐下來喝湯!香著呢!”
“這小子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調(diào)皮話有一籮筐!”韓老太太也被逗樂了,笑著說道。姜穎和韓煙池捂著嘴、笑而不語。
星雅挑著面條,不滿的說道:“老爸!我的面條還沒吃完,我才懶得去呢!”
“怎么就不去呢?她們得罪你了?”沈俊發(fā)笑道。
“老爸!你吃快點!大家都在看著你吃哩!”星雅嘴里撐著面條,說道,“吃完該干嘛干嘛去!你們一走,她們自己會下來?!?p> 沈俊發(fā)差點一口面條噎著,一桌人笑得滾起來。這孩子太招人喜歡了,一副孩子氣,卻是一番大人話。沈俊發(fā)趕緊加快速度,扒完面條就招呼幾人轉(zhuǎn)到會客廳了,只留下韓梅打掃戰(zhàn)場,連沈輕霞也被推出去陪她干媽;星雅則慢條斯理的挑著面條,韓梅也不催促,知道她是在等姐姐。
果不其然,沈俊發(fā)幾個才走,沈天澤和姬千雨就伸頭縮腦從樓上下來了。兩個嘗到了香味,捧著碗只喝湯,連面條都不吃了。
“媽!我要吃豬皮!”聽見沈軾的聲音飄進(jìn)來,沈天澤含著的一口湯,眼淚都被嗆出來。這小子是存心的不?昨晚上只是逗逗他,還就當(dāng)真了。二嬸忙里忙外,哪里有時間管豬皮的事;高太太倒是時間充裕,但是又有不起那個手藝。
“皮子還在豬身上,你要我殺豬取皮去!”韓梅打趣道。等看清滿頭大汗、襯衫汗?jié)竦纳蜉Y,審問道,“你又干什么驚天大事了,搞得像在水塘里打過滾?”
“我給吳爺爺跑腿去了,他要給秦叔叔家找寶地蓋房子?!鄙蜉Y解釋道,還對豬皮念念不忘,說道:“秦爺爺都跟我說了,他把豬皮交給你了!”
“小不點!我警告你:以后少去麻煩你秦爺爺和你姑爺爺去!”韓梅拉下臉,嚴(yán)肅的批評道,“他們一大把年紀(jì)了,還為咋們家的事操心,我和你爸看著都于心不忍!你倒好,還要老人家轉(zhuǎn)過來服侍你!”
“媽!我知道錯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吃豬皮了!”沈軾自覺有點冤枉,忍悲含屈的答道。
昨晚,沈軾從高伯母那里取回沈天澤的書包回屋后,幾個大姐都吵嚷著要吃豬皮,連林倩兒也躍躍欲試。他想親自下廚做一回豬皮宴,等把家里的老臘肉取到大廚房的爐火上燒,被老屠夫看見后連人帶肉推出廚房,承諾明早讓沈軾幾個吃個夠。剛才在寶地里遇著興高采烈的老屠夫,揪起沈軾的耳朵說“豬皮子交給你媽媽收著了”。
“這可使不得!你不吃豬皮,吃肉還磕著媽的老牙呢!”韓梅一看蔫了的沈軾,露出笑臉打趣道。韓梅哪里不知道沈軾是要自己操刀做豬皮大餐,只是被秦老爺子搶了功勞。秦老爺子早上送豬皮來的時候還特意解釋了一番,生怕韓梅怪罪沈軾。
還在低著頭喝湯的沈天澤和姬千雨一聽韓梅的趣話,一口湯就噴出來,看著沈軾大笑起來。她們原本也是愧疚的,誰叫他們昨晚嚷著要吃生皮呢!這會兒,一聽了韓梅的俏皮話,豬皮還是非吃不可了。星雅起初還為老媽的話憂心忡忡,擔(dān)心沈軾不帶頭以后吃不上生皮了,這會兒也咯咯的笑起來,陰雨轉(zhuǎn)晴總是讓人開心!
“汗石頭!先去洗把臉再來吃你心心念念的豬皮!”韓梅笑著吩咐道。見沈軾高高興興的往樓梯上跑,又罵道:“你給我滾下來!去下面的洗手間洗去。以后那個房間就是你千雨姐姐的了!”
“哈哈......”沈天澤幾個看著摸頭撓耳,滿面通紅的沈軾又笑起來。
沈軾爬上樓梯又折返下來,怏怏不樂的向洗手間走去。
“林倩兒怎么還不來?再不來,等會連豬毛都不剩了!”沈軾有點擔(dān)心。他剛才從寶地里回來,特意繞到秦知書家,按理林倩兒起床比她都早,卻沒見著林倩兒,連秦瑤瑤和小甜甜也不見蹤影。他又不好意思開門見山的問,秦知書他媽還以為沈軾是去找秦知書呢,說秦知書“大懶蟲還在焐被窩!”他左思右想給林倩兒發(fā)了一條短信:“小辣椒!快回來吃豬皮了!”可現(xiàn)在也不見回短信,這讓他有點焦慮。
等沈軾磨磨蹭蹭洗漱完回到餐廳,沈輕霞和星雅已經(jīng)大吃大嚼起來,姬千雨顯然正在適應(yīng),邊嚼邊抬頭看著天花板回味。沈軾看著一大盆黃燦燦的生皮,一頭豬也就那么這么多豬皮吧!他終于不再擔(dān)心沒有林倩兒的那份了,哈哈大笑起來。
“千雨!你嘗嘗阿姨炸的皮子怎么樣?”韓梅從廚房端出一大盤炸熟的豬皮,特意放到姬千雨面前。姬千雨嘗了一塊,高興得眼冒金光,那種口感、味道和嚼勁讓她渾身舒坦,對韓梅的廚藝贊嘆不已,筷子就沒停過。
“先喝完湯再吃!”沈軾才伸手想拿皮子,就被韓梅一巴掌拍了回來。
“你家父子兩個欠著你秦老爺多了!”韓梅看著兩口吞完湯、生一塊熟一塊大嚼的沈軾,嘆息道,“你爸當(dāng)初欠你秦老爺一只羊;你這會兒更厲害,欠你秦老爺一頭豬。”
“那我待會提兩瓶酒去謝謝秦爺爺!”沈軾邊嚼邊說。
“秦老爺還稀罕你那兩瓶酒?”沈輕霞的聲音飄過來,她在客廳瞅著這伙貪吃鬼吃皮子,心就在撓癢,趕緊找個機(jī)會過來蹭幾口?!袄习质菓{自己的本事提酒去謝秦老爺?shù)?!你提老爸買的酒去謝算什么本事?”
“小胡妹!有本事你就不要吃你秦老爺做的豬皮。”韓梅笑著調(diào)侃道?!澳銈儙捉忝矛F(xiàn)在倒是吃得爽快,抹抹嘴就嫁出去了,吃債全推給你弟弟!”
“媽!”沈輕霞一個嬌羞,指著姬千雨說道:“我們嫁出去,把千雨推進(jìn)家里還債還不行!”
一屋子都笑起來,沈軾被豬皮卡著脖子,連喝了好幾碗牛骨湯才緩過來。
他們正吃吃喝喝、談笑得正歡,樓上醉酒、貪睡的客人已經(jīng)洗漱打扮好,紛紛下樓來。韓梅和沈輕霞趕忙迎上去張羅客人,沈天澤拉住貪吃的姬千雨,勸告“吃多了容易發(fā)胖”才嚇住姬千雨的筷子;沈軾和星雅則忙著收豬皮,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讓客人看見覺得寒酸。
“我想出去走走!”姬千雨被豬皮撐開了心,說道。沈天澤原本打算回屋里歪膩著去,但是卻被姬千雨拽住了。自從姬千雨領(lǐng)略了此地的風(fēng)光后,就再也不想被屋子捆著心情和腳步了。
沈軾想借機(jī)開溜,卻被沈天澤捉住,說是要交給他一個艱巨的任務(wù):做一回他們的護(hù)花使者,主要是提提水瓶,這會兒豬皮的咸味終于發(fā)威了。
三個美女在前面花枝招展的走走歇歇,有說有笑,沈軾則抱著水瓶默默地在后面跟著。
“我想看看牡丹花,早上的天有點黑,還沒仔細(xì)欣賞呢!”姬千雨說。沈軾跟著她們走到牡丹園。
“我想看看我老爹蓋的涼亭誒!上次回來的時候還沒上瓦呢!”沈天澤說。沈軾跟著她們走進(jìn)涼亭。
“我想看看羅伯伯送我的大松樹長高了沒有?”星雅說。沈軾跟著她們站在松樹下。
“我們想去小山看看呢!沈軾,你去嗎?”三人說。沈軾跟著她們爬上小山。
“剛才的豬皮有點咸!”三人說。沈軾接著給她們遞過水。
“哎!”沈軾嘆息。鄉(xiāng)鄰的哈哈傻笑聲從牡丹園跟著沈軾站在小山上。
“千雨姐!狗皮膏藥又要黏上來了!”星雅抬頭喝水的時候說道。
沈軾回頭看去,便見到大表哥頭發(fā)一甩一甩的穿過涼亭,正滿面春風(fēng)的向著他們跑來。沈軾是真心的希望楊云濤不是自己的大表哥,那樣,他就可以狠狠的痛扁一頓這個傲慢無禮的太子爺——盡管他現(xiàn)在可能還打不過,但他有的是辦法讓他“思想激進(jìn)、腦門自大”。簡直讓人恨得咬牙切齒還無從下手,誰叫他是大姨的獨生子呢!從小就練就一身“唯我獨尊功”,除了他打不過和忌憚的人物,其他人在他眼中簡直微如螻蟻。
在沈家和韓家正常往來這幾年,沈軾每次遇著楊云濤都客客氣氣的問候一聲“大表哥”,盡管每次都被這個家伙高昂著頭顱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
有一年除夕,韓梅想要拉拉楊云濤的手,表示一下血濃于水的親情,結(jié)果被被他冷漠嫌棄的甩開——實在看不下去的韓都俊怒發(fā)沖冠,掐著楊云濤的脖子提在空中扇了幾巴掌,像死狗一樣丟出門外。韓煙池也被韓都俊毫不留情的攆出門外,還不忘警告大姐:“你既然生下個人來,就養(yǎng)出個人樣來!看你養(yǎng)了個什么玩意兒!”
還好,以狂傲著稱的楊智林是個看事通透的人,早就看不慣兒子的性子,只是礙于丈母娘的白眼神瞅和老婆的無理取鬧,才一次次忍耐下來。這次正好借著小舅子的手,上梁抽梯干一場大的,要不再像這樣下去,遲早要被這個敗家子害死。
楊智林沒有聽取老婆的無辜論,能惹得向來脾氣溫和、嘻嘻哈哈的韓都俊都火冒三丈的人物,那種罪不用審判就可以判死刑了。
楊智林關(guān)上門,用皮鞭狠狠抽打了一頓楊云濤,才領(lǐng)著渾身顫抖的兒子親自登門道歉。韓煙池抹著眼淚顫抖著手掀起楊云濤的衣服,韓都俊看著遍身鞭痕的親侄子,惡狠狠地瞪了楊智林一眼,總算原諒這件事。
怨氣消散的韓都俊曾苦口婆心的對楊云濤說過一番道理,但楊云濤只聽見去前半句,并且從此就改變了他的人生——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就談;這也是他不敢恨舅舅和父親的緣故,因為他只會恨皮鞭。
至于韓都俊說的后半段,他的暴脾氣根本等不住,既然是小樹苗,踩一腳就事了拂衣去,為什么還非要等著他成長起來呢!他還記得小舅舅韓都俊是這么說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小樹苗,只要不苗斷根死,也有長成參天大樹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