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樹上有些許的黃葉已經掉落，但是更多的還有一些嫩綠的葉子。
漸漸地謝落滿地，偶有青綠顯的格外突兀，菊花開滿時能見的黃色的花朵。
蒲公英開始已經四散分離，像女兒離開父母一樣在揮手告別。
谷穗已經沉甸甸，玉米漸漸有常常的胡須，大豆青澀飽滿。
以往這個時候，是王二狗經常煮豆子吃的時候。土豆，玉米，和麥粒，瓜果什么的都是王二狗最好的食物，現在看著這些已經完全沒有了食欲，只是偶爾需要一些，來勾起自己童年的回憶。
還記得自己幼年時，經常饑腸轆轆，就指著秋收時那些豆子，那些玉米用充饑，來喂飽自己饑餓五臟，空洞的精神。
那些日子就算吃撐了，也會覺著餓，仿佛就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一般，精神上的匱乏比生理上的要難以治愈。
立秋前后是人們上墳祭拜祖先的時候。王二狗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回來了，只是感覺有些愧對自己的爺爺和自己的父親。
二狗回來啦！那這是蘭子？隨機有笑了說不是，這是？秀子？
哎！是我，嬸兒。
都長這么大啦！
哎呀，大姑娘啦，這是越變越漂亮啦。
周圍人用羨慕的眼光看著王二狗，看著這袖子。
王二狗受用無窮，富不還鄉(xiāng)，猶如錦衣夜行。
王二狗以為老宅子還是完好如初，可是誰曾想早就破敗不堪。
對呀，都多少年沒回來了。
哎！算了吧，不行就去大壯家。
本來是要和秀子住幾天，看了眼前的房子，王二狗只好垂頭喪氣地走了，還好有一天能打掃干凈。
還有一些給大壯娘捎的東西。
弄完這些就去上墳。
幾年不見大壯的娘老的更快了，聽說老二已經上初中了。
一個農村家庭供養(yǎng)兩個孩子確實不容易，還好大壯已經不用他們擔心了。
自己也給大眾和張強的父母買了點兒東西，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一起送過去。
嬸兒，我一會兒要去上墳，時間有點兒緊。
哦，快去吧，快去吧，中午一定要來吃飯。
嬸子給你做上了啊！
你千萬要來，你不來嬸子不高興了啊，我讓你叔出去找你。
秀子??！多少年沒見了，大姑娘了啦！哎呀！看看長得多水靈，一看就是個城里姑娘了！真俊俏??！
嬸兒我們走了??！
一定要要來??！
什么大壯娘家請你吃飯，那我們啦怎么辦吶？
等晚上吧，晚上一定要來這邊吃飯啊，你晚上千萬不能走啊。
讓秀子和小燕兒住一起，你和你叔住一起。
別回你的破窯洞啦！
回去干啥！
這還沒你睡覺的地方，就當自己家里面一樣。
王家的祖墳在，靠著一個小土坡的陽面。
看墳地的人說這是文三品的墓地，在北方也是極為普通的一家。
向陽的地方零星地，散步著王家的祖墳。
自己小時候和爺爺來也，爺爺就會介紹這些墳堆的主人。
這個是你太爺爺的，這個是你太爺的，這個是你祖爺的。
爺爺，那我們是什么地方的人吶？再往前的呢？我們祖輩呢？
哦，我們祖輩是洪洞的。
是從洪洞那邊兒遷過來的，先簽到的流沙河。然后又從那兒遷到了柳莊。然后又從柳莊遷到了這兒。嗯。
咱們離開洪洞已經二十五代啦！
對！二十五代。
那我們來這兒幾代啦。那我們來這兒幾代啦。
八代啦！
哦！
爺爺和你說，你祖爺爺來的時候，家里面什么都沒有，背著個筐子就來啦。
剛開始給人家抗長工，打短工。
找了個別人不住的窩棚，開始在那住。
就是咱們家南院兒的地方，對就是那顆種槐樹的地方。
那個槐樹下面兒，就是你太爺爺剛開始住的地方，剛開始真的和狗窩一樣，這可不是罵人，反正每次回去是蹲著進家的，你想吧！
你太爺弟兄三個，最小的那時候混的還挺好，據說考上了秀才。
在村里面也算是個人物。
娶了兩房媳婦兒，是表姐妹，表姐嫁過來三年就死啦！后來又娶了表妹。生了兩個兒子，兩個閨女。
每年上墳的時候爺爺都會說一說。墳里面埋的都是誰？他們都經歷過了些什么，做過了些什么，說過些什么？
也許這就是王家的傳統，他們想讓后輩記住自己的祖先，都曾經做過了些什么，得到了些什么，失去了些什么？
草地上或黃一片或綠一片黃的不那么干脆，綠的不那么青綠，黃的也不那么鮮亮，遠方的山看上去倒是清澈，甚至能看到山上的路徑，綿延不斷的房屋。
時而一術炊煙裊裊而起，煙霧繚繞，時而看見清風帶著云朵掠過山崗。
遠處若隱若見，能見到一條河流寬廣而又洶涌。
人的心胸頓時開闊。
王二狗就這么愣坐在墳頭上，秀子把貢品都擺上。
遙遠的記憶好像喚回了什么，秀子在墳頭上哭了一會兒。
像是秉承了當地女人特有的角色和義務，也許是所有生者對死者的惦念，通過哭述表達出來！
王二狗聽著心煩就說：“去，去去，回去吧！我和爺爺、爸說會兒話，你先回吧！”
秀子看了看二狗就走了。
爺爺我回來了。爹。
哎呀，好久沒有見你啦。你還好嗎？
墳頭的草輕輕地晃了晃，二狗笑了仿佛爺爺那滿臉皺紋的臉龐也露出了笑容，二狗看著墳頭感慨萬千，旁邊的爹悶悶不樂似的，沒有一句話，沒有一絲感動，沒有一絲動作，與以往一樣懶洋洋的躺在那里。
仿佛他們都在說你狗日的終于回來了。
二狗笑了笑。爺爺、爹抽支煙。王二狗點燃了煙，一人墳頭上放了一支，自己也是點了一支。
這樣咋樣？還行吧？
知道嗎？這次我回來專門買的好煙。我平時也不怎么抽。這次回來就為了孝敬你們。
你看你們還不領情，你看我爹懶洋洋的。
爺爺你倒是好好教育教育他呀！
別覺得欠他什么東西，你什么都不欠他呀，你生在那樣的時代，誰又有什么辦法？
自己要放棄掙扎的希望，誰也給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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