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漠天行緩緩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赤身裸露盤坐在一座青銅大鼎之內(nèi)。
鼎內(nèi)滿是淤泥一樣的黑色粘稠物質(zhì),散發(fā)著陣陣腥臭。
漠天行剛要震散身上污物,一道充滿寒意的清冷之音響起:“你要是敢讓本座身上沾染一丁點污穢,本座便要你把玄天鼎舔舐干凈。”
漠天行這才發(fā)現(xiàn)申屠少婉盤膝浮空而坐,雖面露憔悴,但難掩絕代風華。
方芝芳在旁侍立,捂嘴而笑。
漠天行定睛一看,覺得方芝芳身姿挺拔窈窕,容貌清麗卓絕,更勝以往幾分。
申屠少婉嫌棄地瞥了眼漠天行道:“本座現(xiàn)在一刻都不想呆在這里,但本座還想看看這幾日沒日沒夜辛苦的成果。”
只見她以指作劍,凝聚精氣,向漠天行手臂劃出。
“師尊她辛苦幫你煉體,想查驗你的體魄,可千萬不要動哦?!狈街シ继嵝训?,聲音輕靈悅耳,似能撫慰人心。
漠天行點點頭,不做防御,任由手臂被劍氣切割。
幾滴鮮血滲出,僅僅只是表皮被劃破而已。
這就有意思了。
申屠少婉顯得有些興奮,走近幾步,也不管撲鼻而來的腥臭味,重新以靈氣在指尖凝聚出一段劍尖虛影。
劍尖劃出,如裁宣紙,皮肉左右齊分,露出血肉之下的筋骨。
那臂骨呈現(xiàn)暗金之色,隱隱散發(fā)著厚重而又蒼茫的氣息。
再仔細觀察,似乎有紫芒從深處透出,顯得深邃而又夢幻。
“暗金之骨?”
自古以來,魔之一族天驕大概有五成機會通過魔神煉體大陣的試煉,但其中只有萬分之一能凝練出暗金之骨。
令申屠少婉疑惑的是,那用于試煉的魔神潭中,萬年來不知投入了多少天魔的骸骨,才能幫助魔之天驕們成就獨特的暗金之骨,就連她當年也未能如愿,漠天行何故能夠凝練出來?
再仔細看去,與暗金之骨似乎又有些不同,那抹不同尋常的紫芒隱約傳遞出妖族的氣息,這顯然是融入了那根龍骨的結(jié)果。
那根龍骨是申屠少婉早年在地下交易場偶然所得,連她也認不出究竟屬于何種龍族,只能大致判斷出是出自某一古老龍族的虛丹期強者遺骸。
但凡是屬于龍族的遺骸,都屬于極大的禁忌,唯有龍族自己能夠處置。
旁人若是染指,便會受到龍族不死不休的追殺。
就算如今龍族勢微,好歹還占據(jù)著一洲之地,遠古青龍和太古金龍一族都不是什么善善之輩。
族中幾位返祖期巔峰的老祖都有機會更進一步,晉入神獸期,成為新一代的妖族神祇。
如此燙手的東西,賣家急于出手,才讓申屠少婉撿了個便宜,以遠低于龍骨價值的金玉買下。
但回歸魔地之前,對于如何使用這根龍骨,她還是頗為顧忌。
如今物盡其用,將來或許還能看到一場大戲,倒是遂了她的心意。
申屠少婉收了劍氣,見綻開的皮肉以肉眼可見速度愈合,笑容和煦道:“不枉費本座一番心血。你可知短短幾日為你鍛體,便花去了本座一半家底?!?p> 漠天行想起身行禮致謝,無奈此刻身上不著片縷,僅有爛泥遮體,只得抱拳道:“脈主大恩沒齒難忘,將來定當涌泉來報?!?p> “本座怕你還不起?!鄙晖郎偻裼挠牡?,“本座雖然因為精通煉丹,攢下不少家底,可這至少三千金玉的消耗,本座也是很肉痛的。”
漠天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如今他已不是偏安一隅的懵懂少年,知曉修行界物價,很是清楚這是怎樣一筆天文數(shù)字。
方芝芳也暗暗咋舌。
尋常大煉氣師攢個幾十年能有一兩百金玉的積蓄已算富裕,難怪尋常宗門不愿在弟子煉體上投入,這根本就是個吸金的無底洞。
申屠少婉上上下下打量著漠天行,看得少年心里發(fā)毛,弱弱地說了一句:“我是梁夢柔的人,再怎么樣也不會變心的。”
申屠少婉氣笑道:“笑話,本座豈會看上你這頭蠢物。你跟梁夢柔倒是一對,一個傻一個蠢,敢守著無人的藍脈,將來怎么死都不知道?!?p> “你欠的賬本座自會找你背后之人要,誰叫你小子好運呢,如果不是那么蠢,說不定本座真會收了你。”
漠天行嘆了口氣道:“小柔姐只是想重振藍脈而已,只要我?guī)退玫轿蹇髸拿}首,相信一切都會順利起來?!?p> “哦,是么?”申屠少婉冷笑道,“果然是頭蠢物。你這副天真的樣子不經(jīng)受點磨難是不會機靈起來的?!?p> 她不再理會漠天行,轉(zhuǎn)而對方芝芳道:“附近村落里有座涴紗觀,觀內(nèi)有一汪涴紗池,池水取自十萬大山一處靈泉,最是潔凈。將大鼎帶去池水中清洗干凈,記住不可有一絲污穢殘留?!?p> “你身上這件縹緲玉衣就留著穿吧,別人穿過的本座亦不喜再穿?!闭f罷,身形已然消失。
方芝芳欣喜不已,低頭作揖道:“恭送師尊?!?p> 據(jù)她估計身上這件法衣品質(zhì)極高,很可能超過了地衣層次,接近天衣,不然是無法承受住天火炙烤的。
有了這樣一件法衣防身,她可以完全不懼大煉氣師巔峰之下的術法攻擊,幾乎能在這小小的五福洲橫著走了。
待申屠少婉離去,漠天行才面有尬色道:“小芳,能幫我找件衣服穿么?”
方芝芳這才捏著鼻子笑道:“我給你打盆水洗洗吧,這味道實在太重?!?p> 待漠天行收拾妥當,便扛起大鼎,和方芝芳一同前往涴紗池清洗大鼎,卻在驛館外被管事老嫗攔?。骸懊}主臨走時吩咐了,這種小事讓漠天行一人去辦便可?!?p> 老嫗拉過方芝芳,兩眼放光地來回掃視她身上的法衣道:“我跟著脈主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脈主如此器重一個門下弟子?!?p> “處處照顧你,不讓你犯險,還將自己常穿的縹緲玉衣送給你,真真叫人羨慕?!?p> “這件法衣有什么講究么?”方芝芳好奇道。
“你不知道么?這件法衣可是從地衣改制而來,品秩已經(jīng)超過地衣一頭,千枚金玉都買不來的。”老嫗不自覺地摩挲著法衣袖袍,張開嘴嘖嘖稱贊,似乎有哈喇子要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