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鬼市(下)
“鬼市?”聽到這兩字,秦川開始嘀咕起來,顯然是不知道此地為何處。
老道卻是皺著眉頭,仿佛在哪里聽說過這里!
余理再次謹慎的回答:“不錯,正是鬼市,可以找到世間難得之物?!?p> 之前武道江湖傳聞,在一些大的城鎮(zhèn),都有一個名叫鬼市的地方,為武道江湖修行者的聚集之地,也是一些古董商人交易之處,據(jù)說在這里能夠找到不少的好東西。
很多武道修行者從暗地里弄來一些見不得人的物品,想要盡快出手,但是常規(guī)的當鋪等地人多眼雜,難免會留下蛛絲馬跡,最后還是會被人找上門來。況且一些天材地寶等物,普通的當鋪等地可不敢接收。于是一些武道修為頗高之人,找到一處交易之地,這里避開了廟堂宗派,也避開了擁擠人群,這交易之地這便是鬼市,只在每月十五月圓之時開市,天亮之前閉市。因為害怕被人知曉,因此這鬼市每月不同處,若非有熟悉之人帶著,尋常人等根本不知道在何處能找到入口。
在鬼市之中,可謂是天材地寶、功法秘籍無所不有,甚至一些失了寶物之人,也往往能在鬼市之中找到遺失的物品。據(jù)說這鬼市交易之物,不可問其來路,只可問其價錢,所售之物,絕不退換,此地可以用世俗銀錢,也可等價交換,只要雙方愿意,拿稻草交換都行。
之前聽說有人家里的祖墳被人扒了,不少隨葬物品在鬼市之中被人售出,也有不少豪門宗派的靈丹妙藥也在此處可以尋到,甚至是一些江湖巨擘的遺物也能在此交易,不過這就要看個人的眼光了。先前有人以十兩銀錢買到了一位聚靈境界修行者的飛劍,里面蘊藏著此境界的感悟,對于武道修行者來說,極有增益;也有不少人看走了眼,花費不少真金白銀,買的卻是贗品,正是因為鬼市之中,有不少物品,存在著很大的未知性,才吸引了很多人前往。
鬼市之中,雙方都穿著黑袍進入,不知道攤主及買主為何人,不過往往會發(fā)生爭斗之事,或是因為買者覺得上當、或者兩人看中同一物而大打出手、或是覬覦寶物而發(fā)生殺人越貨之事,對于想要進入鬼市的人來說,可要掂量掂量,若是沒有一定的本事,就算找到寶物恐怕也難以脫身。
不過對于尋常人來說,鬼市只是聽說過而已,很少有人真正進入過,對于世俗間的傳言,鬼市是一處神秘的禁忌之地。因此這所有的事情,都來源于飄門說書先生的嘴中。
秦川對鬼市一知半解,更何談找到鬼市的入口了。
老道或許是曾經去過此處,對于鬼市是十分謹慎,似乎里面有什么東西,讓老道感到擔憂,仍舊是皺著眉頭,在思考著什么。
然而秦川十分想要早日參透《太平稿》,從而凝結出空山、丹海二處,邁入武道修行之路,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管他什么鬼市,都想去闖上一闖。
“我想去這鬼市,里面應該有不少的好東西,若是天材地寶都可以找到,那草書的對照書籍,恐怕這里面也有?!鼻卮ㄒ槐菊浀恼f道。
“這鬼市,我在都城修道之時去過幾次,不過中間些久未去斷了聯(lián)系,不知道這各處的鬼市如何進去,這入口難尋。況且鬼市之中處處危險,不少人進去之后,專做殺人越貨的勾當,對于有些人來說,是有命進,無命回啊。”
余理輕車熟路的拿出一塊木牌,上面不知用何種秘法刻著字:“兩位道長,這是我一個故友在臨終之前贈送給我,他曾經孤身進入過鬼市,因此知道如何尋到入口,只不過他說里面兇險異常,讓我們這種讀書人千萬不可前往?!?p> 老道接過木牌,上面刻著一個符號,想必是鬼市特有的象征。但是光有此牌,卻是不知道鬼市入口何處可尋。
余理見此說道:“我這故友曾經說過,這木牌是一個憑證,可得妥善保管,若是想要找到鬼市入口,便是要等到每月的十四,去西城藥材鋪的馬掌柜那里,用門環(huán)扣門三下,繳納前往鬼市的銀錢,自會有人告訴你鬼市的地址。”
西城藥材鋪的馬掌柜?原來先前在白鹿書院前和關朗為了一本張公字帖討價的馬掌柜,竟然是青州城鬼市的接頭人,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說不定那日他從外地趕回,那便是從鬼市之中趕回,如此看來,這鬼市并非是在青州城中,而是在某個秘境。
但是若是貿然上門前去,這馬掌柜害怕暴露身份,這如何讓他開口呢?
秦川接過老道手中的木牌,發(fā)現(xiàn)上面沒有什么不同,問著余理:“我若是去找西城藥材鋪的馬掌柜,他怎么敢告訴我這樣的陌生人,不怕暴露了他鬼市接頭人的身份嗎?”
秦川想的不錯,連余理都知曉馬掌柜是鬼市的接頭人,那么青州城的一些有心之人,肯定也知曉鬼市的位置,如此看來,若是有一些心懷鬼胎之人提前在鬼市之中布好陣法,那每次豈不是將里面的人打劫一空。
約莫是知曉秦川的想法,也知道其在擔憂什么。懷揣著銀錢進去,可別被人給盯上了,到時候插翅難逃。于是余理開口解釋:“小道長過慮了,這鬼市每月不同處,馬掌柜也并非每月接頭之人,每年十二月,人人各不同,按照月份,這月是馬掌柜接頭,因此你大可放心,若鬼市是被人設的局,武道修行之人早就把幕后之人揪出來,這馬掌柜也不會活到現(xiàn)在。”
秦川嘿嘿一笑:“人在武道江湖,不得不防啊?!?p> 老道趁著眾人不注意,將桌子上的那壇四月青緩緩倒入了腰間的酒囊之中,又舉起酒壇喝盡了最后的幾口,擦了下胡子,就拉著秦川向余總把頭告別,畢竟瞅著天色已經較晚,不想再次叨擾。
余總把頭撐著剛剛恢復的身體,向著老道拜謝:“道長,你對我余某大恩大德,實在是沒齒難忘,得到有空,我請您去御福樓喝個痛快?!?p> 老道催促著秦川快走,轉身對余總把頭說道:“你好好休息,這幾日切莫露面行走,否則……這鏢局人多眼雜,若是傳出來你傷勢恢復,難免會有居心叵測之人上門打探一二,還不如等到境界穩(wěn)定下來,再去會會眾人?!?p> 余總把頭覺著說的在理,又重新躺在了床上閉目養(yǎng)神,對著余理及余靖二人說道:“你們替我送送二位道長,可要安全送到居住之所,庫房之中應該還有存放數(shù)年的四月青,給道長搬去。”
老道覺得再帶幾壇好酒,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畢竟吃了東福鏢局的飯菜,已經是酒足飯飽,于是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再費心了,打開門去,就和秦川出去。
此刻正是東福鏢局做飯之時,很多鏢局之人都開始站在外面,聞著老道及秦川身上的酒味,一位正在劈柴的伙計不由得惱怒:“哼,東福鏢局竟然淪落為這江湖騙子的落腳之處,我們尚且為下一頓飯沒有著落憂愁,想不到他們都喝上了陳年的四月青?!?p> “那可不嘛,這東福鏢局,可是姓余,可不是其他人的,他們兩位少爺怎么敗家我不管,只是在月中之時我拿不到例錢,我拿著點東西變賣,也去投奔其他人了?!绷硗庖晃换镉嫶鸬?。
顯然眾人對東福鏢局如今的狀況感到擔憂,似乎看不到出頭之日,況且東福鏢局的兩位少爺難以成大事,寧愿相信江湖騙子,也不愿意想其他辦法。
老道與秦川看了眾人一眼,心滿意足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看到老道二人如此張狂,一位伙計再也忍不住,拿著砍刀沖了過來。
“站住,這二位道長此番前來,是為我阿爺治療傷勢,可不能傷了他?!庇嗬碓谂赃呎f道。
那位伙計著急的站在旁邊,此刻也不照顧余理的面子:“大少爺,你讀書能吃飽飯,我們這些人可不行,拿著鏢局的飯錢孝敬這二位道長,別說我不答應,你問問其他人可答應。況且他們二人為余總把頭治療傷勢,為何我沒有看見余總把頭出來?!?p> 余理見此,揮了一下手說道:“三天之內,我會將諸位的例錢補齊,至于我阿爺,正在修養(yǎng)之中,過幾日便會調養(yǎng)好”
眾人見余理這樣說,只道是他的推脫之詞,畢竟余總把頭傷勢之重,大家伙心里都是明白的,于是眾人嘆了一口氣,便四散開來。
余理也不再理會眾人,同余靖一起,將老道與秦川送到了東福鏢局的門口:“道長勿怪,這東福鏢局數(shù)十年來,還未有過如此境況,因此有些人受不了,才會如此出言不遜?!?p> 老道也不言語,拍拍酒囊,可謂是話都在酒中。
一個小小的東福鏢局,便是一個小小的武道江湖,里面的人心懷鬼胎的聚在一起,所謂的有福同福,但是有難未必能同當。
老道與秦川一起向著余理與余靖告別,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不知今夜為何事,青州城路上的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秦川跟在老道后面,隨意的問著:“你先前便已經想好了要救余總把頭,為何要故作姿態(tài),讓我們遭受鏢局的刁難,你直接丟一沓符篆,咱們不就進去了嗎?!?p> 老道想起秦川將自己是符篆師的身份說漏了嘴,開始吹胡子瞪眼的:“兔崽子,你口風可得嚴實了,別動不動就說我是符篆師。記住,我是,并不代表你是,少拿我扯大旗,你若是惹了什么事情,可別打著我的名號,咱們光明正大的進入東福鏢局而遭受刁難,便是讓他們知曉,我們修道之人心胸廣闊,面對不平之事,卻能保持住本心,若不是見余理及余靖二人孝心明確,我才懶得出手相救,你可知道一顆金烏膽多珍貴嗎?能換不少的四月青?。 ?p> “有啥珍貴?”秦川滿不在乎的說道:“你都說了,這是還余總掌柜的兩碗面錢,若是如此珍貴,你怎么舍得拿出來?”
老道縱橫武道江湖幾十年,當時在都城與那些人交手之時,都沒有這樣的憋屈,聽到秦川這樣拆自己的臺,老道又想了想,還是沒有踹出那腳:“先前余總把頭為我們付的面錢,那是我們替東福鏢局解瘴的報酬,而后的金烏膽,那是因為余總把頭替我們出手,擋了周有良等人,咱們才能那么順當?shù)陌衙娉酝?,有些人,不經過一些事情,哪里才知道是過命的交情,才能說出一些掏心窩的話。人在武道江湖,誰都不知道深淺?!?p> 秦川想著余理說的鬼市,又想著自己的《太平稿》,滿臉憂心忡忡。這鬼市若是找不到,那書籍對照之物如何尋得?況且白鹿書院的門道至今還沒有看清,轉眼幾天過去了,這該如何是好?
突然前面出現(xiàn)了一隊人馬,敲鑼打鼓好不熱鬧,每個人皆是戴著面具,朝著青州城的東邊走去。
秦川才反應過來,今日是秋社之日,不少青州城的百姓如此打扮,聚在一起分割肉食、共同飲酒來慶祝今年的豐收,希望明年能夠風調雨順。
老道看著這隊人馬朝著東邊走去,對著秦川說道:“走吧,這有啥好看的。每年的秋社都是如此,結果該戰(zhàn)亂還是有戰(zhàn)亂,該受欺負還是受欺負。武道江湖,拳頭大才是硬道理,拜再多的鬼神都無用?!?p> 秦川知道老道的秉性,除了好酒,其他一概都無興趣??磥碚嫒缥涞澜膫餮?,符篆師生性自由,不喜歡被世俗束縛。
想到鬼市,秦川開口問著老道:“聽聞余理說這鬼市這么危險,你說咱們還要不要去一趟,畢竟里面殺人越貨之事經常發(fā)生,咱們兩個勢單力薄,別別被人劫了道?!?p> 老道繼續(xù)朝前走了,頭也不回的答道:“去,當然要去,你若是看不懂《太平稿》,如何凝結出丹海、空山二處,我可是指望你接我的衣缽,到時候找那個都城的打更人算賬呢。當年我被合攻,與他打了個平手,他當真以為他能勝我一籌。哼,若不是我年歲已老,哪里輪得到他打更?!?p> 秦川聽過很多次的都城打更人,只知道他一劍劈開了道觀,其他的卻是毫無知曉。這人若是如此厲害,老道還能與他打個平手,那豈不是說老道也是武道江湖的強者?
看著老道滿頭白發(fā),一口黃牙,沾滿油葷的胡子,哪有一點點仙風道骨,這分明就是一個吹奏紅白喜事樂曲的江湖道士而已,哪有他說的那么神奇,哎,看來老道又喝多了,今日還得早點休息。
“老道,咱們晚上還住同福客棧不?到時候我同吳掌柜賣個窮,讓他省我們一點銀錢。”秦川跟在后面說道。
然而老道似乎是家財萬貫,滿不在乎:“咱們窮有窮志氣,不和吳掌柜討價還價,到時候你去鬼市找到好東西,些許還要求助吳掌柜呢?!?p> 竟然還要找吳掌柜幫忙?和他非親非故,秦川可開不了口。秦川只道是老道又是喝醉得厲害,跟著他慢慢悠悠走了兩個巷道。朝前拐著再進入一條巷道,便到了同福客棧,此刻住客路人都去看秋社去了,因此這街上只有老道與秦川兩人在走著,有著些許的冷清。
秦川埋頭走路,突然撞到了老道,秦川嘟囔著:“不好好走路,你發(fā)什么呆啊?”
秦川猛然發(fā)現(xiàn),巷道上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