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事,總是一波三折。隨著閣主夏妙玄一旨頒下,整個逍遙閣都炸開了鍋。眾人議論紛紛,都在猜測發(fā)生了什么事。有人認為是意料之中事,畢竟婚事太操切,許多事未必能辦周全。有人認為可能是迫于壓力,畢竟神龍教虎視眈眈,絕不會坐視夏妙玄選圣童為婿。也有人認為或許另有隱情,畢竟小主身份尊貴,豈能草率嫁給一個落魄的圣童?
天賜接到通知時,也極為震驚,呆立當場,半晌無語。天佑反倒笑道:“師兄,這是好事啊,說不定雪海姐姐會來搶親哦!”天賜一愣,沒好氣道:“搶你的頭啊,看來咱們在逍遙閣已經(jīng)待不下去了,收拾收拾,準備離開吧!”天佑吃驚道:“為啥?”天賜苦笑道:“世事難料,我總覺得這中間有陰謀,再不走,只怕就走不掉了?!碧煊芋@慌道:“難道……夏閣主會……”天賜眉頭緊皺,低語道:“先不要聲張,看看瑩瑩怎么說,咱們再做決定?!?p> 消息傳到春鶯閣,婉瑩剛起床梳妝,聽聞消息,撒了胭脂,扯下木梳,震驚道:“昨天都有誰見了閣主?”
晴兒忙回頭質(zhì)問,夏子龍不敢隱瞞,無奈道:“啟稟小主,昨天閣主見了許多人,是否……”晴兒急道:“別廢話,如實都奏報!”夏子龍只得如實奏報。
婉瑩皺眉細聽,逐漸怒容滿面,只覺陣陣寒意襲上心頭,霎時凄神寒骨,不禁一陣咳嗽,站立不穩(wěn),當場氣昏。
晴兒大驚失色,一邊抱住婉瑩,一邊掏出錦盒,捏出一枚“益陽丹”,急呼道:“取茶來!”
夏子龍慌忙取茶,驚道:“要不要去喊關(guān)樓主?”
晴兒搖頭道:“不用,這益陽丹就是關(guān)師父給的。小姐自從練了毒術(shù),就傷了元氣,經(jīng)常冰寒徹骨。唉,要是有玲瓏丹就好了,小姐也就不用再遭罪。都怪你,這么大事,為什么不先告訴我?小姐一心想著出嫁,你這不是要她的命嗎?要是小姐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向閣主交代!”
夏子龍嘆氣道:“是我疏忽了,我去向閣主請罪!”
“不用!”婉瑩鳳目微抬,扶著椅子勉強起身,有氣無力道,“扶我去見閣主!”
晴兒忙寬慰道:“小姐,閣主正在氣頭上,現(xiàn)在不能去!”
婉瑩一把推開晴兒,怒眉道:“閃開!”
晴兒見攔不住,低呼道:“快去喊天賜來,我去看住小姐!”夏子龍遲疑片刻,皺眉道:“還是你去喊圣童,我得去護駕!”見他飄然而去,晴兒跺腳大怒,不得不扭頭奔向冬麟閣。
天賜與天佑正細細商議如何逃出逍遙閣,突然見晴兒闖了進來,二人齊齊一驚。
沒等天佑發(fā)問,晴兒一閃而至,急道:“天賜公子,小姐出事了,你快去養(yǎng)心閣外攔住小姐!”
天賜只覺頭皮發(fā)麻,不禁打了個寒顫,急忙奪門而出。
養(yǎng)心閣外,婉瑩怒氣沖冠,厲聲道:“讓開!”
夏子龍一瞥身后眾侍衛(wèi),舉劍道:“閣主有令,任何人不得私闖圣閣,否則護駕不利者以死恕罪!”
眾侍衛(wèi)齊齊高呼:“諾!”霎時列陣擋在閣外,鑄成了道道人墻。眾人齊齊手按寶劍,目光凌厲,氣勢逼人。
婉瑩冷笑一聲,步步緊逼,絲毫不懼。
夏子龍?zhí)值溃骸白o駕!”眾侍衛(wèi)齊齊寶劍半出,銀光閃閃,殺氣騰騰。
婉瑩雙手背后,依舊步步逼近,目光如炬,煞氣滿面。
擔心傷了小主,夏子龍再度舉劍道:“閣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傷害小主,違令者自刎謝罪!”眾侍衛(wèi)大驚失色,紛紛還劍入鞘,雙手負后,傲然挺立。
婉瑩眉頭微皺,一瞥旁邊侍衛(wèi)腰中佩劍,陡然拔劍出鞘,揮劍架在他脖子上,語氣冰冷道:“不要以為本小主不敢殺人,再不讓開,這便是你們的下場!”話音剛落,一劍橫切,削掉了他頭上黑巾烏發(fā)。
夏子龍大驚,拄劍跪地道:“小主想殺誰都可以,但想進養(yǎng)心閣,除非殺了屬下!”眾侍衛(wèi)見狀,也齊齊單膝跪地,不敢抬頭。
“哼!”婉瑩面如冷霜道,“再不閃開,休怪本小主無情!”
夏子龍不敢抬頭,斬釘截鐵道:“閣主有令,我等不敢違抗,望小主體諒!”
婉瑩一言不發(fā),陡然揮劍刺去,一劍刺入他右肩,痛得他汗珠淋漓,渾身顫抖。夏子龍艱難抬頭道:“就算小主殺了屬下,屬下也不敢讓小主闖入圣閣!”婉瑩低眉一瞥,目露兇光,陡然抽回寶劍,手腕內(nèi)翻,竟橫劍架在自己玉脖上。
“不要!”夏子龍、天賜齊齊急呼。
天賜一掠而至,在三步外停下,抬手急呼道:“別做傻事!”婉瑩回眸望著天賜,眼神迷離,強顏一笑,竟眼泛熱淚。天賜心神一顫,既憐惜又哀傷,邊步步近前,邊聲音顫抖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p>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婉瑩喃喃自語,眼眶熱淚逐漸模糊了視線,滴滴滑落。
天賜趁機一閃而至,一把抓住劍刃,凄涼道:“不要自傷!”
見鮮血順著劍身倒流,滴滴滑落自己掌心,婉瑩黛眉緊皺,只覺痛徹心扉,急忙撒劍。一把握住天賜血手,邊用手帕包扎,邊淚如雨下道:“你怎么那么傻?”
天賜眼眶濕潤道:“你仗劍自刎,不是逼我殉情嗎?你要是不在了,我還能活著走出逍遙閣嗎?說起來,你比我傻多了?!?p> 婉瑩抬眼望著天賜,疑惑道:“所以哩?你是打算拋下我,自己離開逍遙閣嗎?”
見她起了疑心,天賜淡然一笑,將她抱入懷中,附耳低語道:“放心,我不會拋棄你,要走一起走!”
聽到天賜親口許諾,婉瑩淚中帶笑,只覺陣陣暖流襲上心田,頓時精神抖擻,意志更堅。
“都散開!”一個雄厚的聲音自閣內(nèi)傳出,“請小主進來?!?p> 夏子龍得令,急忙起身舉劍,眾侍衛(wèi)齊齊退到兩側(cè)。
婉瑩凝眸望著天賜,強顏笑道:“這件事我來處理,等我!”
疾步飄入閣中,只見夏妙玄早已斟好了兩杯茶。他端起一杯茶遞給婉瑩,語重心長說:“你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罷,但有句話你記?。旱龅乃袥Q定,都是為了你!”
婉瑩扭過身去,背對著夏妙玄,氣得眼淚汪汪。
夏妙玄放下茶杯,無奈道:“世間的事就是如此,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覺得嫁給天賜是幸事,但爹覺得是災(zāi)難。你對他的品性了解多少?對他的過往又了解多少?你真以為他是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嗎?”
“不是嗎?”婉瑩反詰道。
夏妙玄嘆息道:“未必。你們不過才相處半個月,你對他了解少也很正常。爹一生閱人無數(shù),也險些看走眼,釀成大錯?,F(xiàn)在把婚期延遲,你還有充分的時間去考察他,甚至考察別人,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p> “女兒相信自己的感覺,我不會看錯天賜,請爹爹成全!”婉瑩斬釘截鐵道。
夏妙玄苦笑道:“你的感覺已經(jīng)錯過一次,你讓爹如何相信?如何成全?”
“爹!”婉瑩急道,“當年女兒年少無知,信了別人的甜言蜜語,險些鑄成大錯;可現(xiàn)在女兒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懵懂少女,我有自己的判斷,我不會看錯天賜!”
夏妙玄雙手背后,望著閣外爛漫叢花,搖頭嘆息道:“既然你這么篤定,那爹也沒有辦法了。桌上有一封信,你自己看吧!”
婉瑩心里咯噔一聲,忙細細觀望,不禁玉手顫抖,鳳目圓睜,一時失語。
夏妙玄回身落座,端茶輕抿,幽幽道:“這回你總該相信了吧?”
婉瑩怒而撕碎信紙,氣急而泣道:“是神龍教的詭計,爹也相信?這跟左圣使鄭錦華的陳詞濫調(diào)有什么區(qū)別?什么勾引,什么下藥,什么朝三暮四,什么……什么斷袖之癖……女兒不信,半個字都不信!”
夏妙玄閉目不語,半晌才道:“這是水圣相托人寄給爹的書信,他是上官甫的親信,你總該相信了吧?”
婉瑩嬌軀一顫,激動道:“這是他的陰謀,他在利用爹,爹為何甘心給別人當棋子?”
“放肆!”夏妙玄拍案怒道,“我看你是被蒙蔽了雙眼,沖昏了頭!以前你感情用事,爹不怪你,如今你已不是懵懂少女,還要這般意氣用事,你要氣死我嗎?”
婉瑩如遭雷擊,后退兩步,跌坐椅上,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卻始終強忍,掉不下來。
見她楚楚可憐,夏妙玄咬牙道:“罷了,既然你不信爹,也不信韓圣相的話,那就暫且延遲婚期,咱們父女以一個月為期,我證明給你看。”
婉瑩閉目不語,落下最后一滴清淚,一抹粉腮淚水,面無表情道:“既然爹不信天賜,女兒無話可說。想怎么調(diào)查,想怎么處置,任憑爹決斷!女兒不孝,告退了!”
剛走到閣外,突然面色蒼白,手捧心口,不停顫抖,一把扶住閣外巨柱,慢慢蹲下不住咳嗽。天賜大驚失色,飛身而至,一把抱住婉瑩,低聲急呼。晴兒大駭,疾步而至,取出“益陽丹”給她服下。
夏妙玄一閃而至,抬掌懸浮婉瑩香肩上,只見赤氣氤氳,不斷輸入。霎時婉瑩已經(jīng)復(fù)醒,見夏妙玄運氣,又閉上了鳳目。夏妙玄知道她傷心至極,囑咐道:“晴兒,送小主回去,安心靜養(yǎng)?!?p> 天賜猜出端倪,抬頭道:“閣主,在下能否送小主回去?小主身子虛弱,又性格剛烈,如果出了事,在下百死莫贖!”
夏妙玄虎目怒視,恨得五指緊攥,煞氣逼人。
見形勢不妙,晴兒尖叫一聲道:“??!閣主,小主心脈衰微,氣息微弱,還是趕緊請關(guān)師父來看看吧?”
夏妙玄知道她是故意解圍,揮揮手道:“圣童最好祈禱小主平安無事,否則圣童只能一輩子留在圣閣懺悔了!”
天賜淡然一笑道:“如果小主有事,在下絕不茍活!”
見二人言語針鋒相對,晴兒急忙催促道:“好了好了,你想死就去死,別連累小主。小主命在旦夕,快走啊!”
天賜忙抱著婉瑩疾步往春鶯閣而去。
晴兒一瞥樹蔭下茫然無措的天佑,招招手道:“干嘛,快走啊,傻不拉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