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傳承呢?
師父教徒弟技術,父親給兒子遺產,陌生人之間,會有所謂的傳承嗎?
王婕覺得是有的,她雖然沒有見過章澤宇一面,但冥冥之中,她就是在繼續(xù)做著他未做完的事。她開始有些相信命運,如果不是上天安排的這一切,怎么會如此巧合地發(fā)生。
章澤宇的日復一日求索的毅力,不懈追求真相的精神,他的遺志,就由王婕來傳承。
“嗨,你們那邊怎么說?”
王婕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一看,發(fā)件人是立曉光。才想起來,自己答應過要幫他問問公司還招不招實習生的。
她連忙把立曉光的簡歷發(fā)給了年紹華,順帶提了一句,我看這個人挺陽光開朗的,性格還挺好的。還非常自來熟,但這個詞王婕沒有說出口。
“可以讓HR安排個面試?!?p> “好的,謝謝主編?!?p> 王婕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傳給了立曉光,距離他發(fā)消息過來已經過了半小時了。
“你不會是才想起來幫我問吧?”
被看穿了……但這也沒什么好心虛的吧,反正結果是好的,不是嗎。
“你話很多,好好準備面試吧,我們主編可難搞了。”
立曉光回了一個貓咪撒嬌的動態(tài)表情,試圖從王婕這兒搜刮一些情報,“那你當初是怎么通過面試的?”
……這要說起來,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規(guī)定最晚的離校時間是7月10號,王婕在7月2號才接到巨業(yè)新聞社的面試通知,那時候她幾乎已經走到末路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只能打包行李回老家了。
要說為什么,因為王婕在大學的專業(yè),是廣告。室友都已經找到了對口的工作,有去4A大廣告公司的,也有去小公司當市場策劃的,總之就是,都找到工作搬出去了??墒峭蹑?,突然間對自己四年以來所學的,失去了信心。
第一次見到年紹華時,他穿著一套寬松的灰色西裝,看著有些松散,戴著一個小小的方框眼鏡,不茍言笑。
王婕非常緊張,她很擅長于打量人,雖然這人看著慈眉善目,但肯定是個有歷練、有手段、非常嚴格的管理者。
年紹華問她為什么想成為一名記者,這是在面試中很常見的問題,大多數(shù)人都會提早做好準備,背一套新聞理想之類的說辭。
但王婕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放棄了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套路,簡單地回答了一句:“我想說實話。”
年紹華抬起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沒見過這么虎的。
在大三的時候,王婕也去廣告公司實習過,每天就是跟著經理見客戶聽他說,說來說去怎么也說不明白的訴求;然后回公司和同事改,改來改去怎么也改不滿意的方案;然后逼著設計師畫,畫來畫去怎么也畫不完美的宣傳圖。
雖然讓人抓狂,但也不至于無法忍耐,至少客戶最后還是勉強通過了提案。累倒不是讓王婕介意的點,只是之后發(fā)生的一件事,她真的再也不能說服自己繼續(xù)干下去了。
王婕看到了一條新聞,一個老人因為誤信某品牌的保健品能徹底治療糖尿病,不聽醫(yī)囑,自己偷偷停了胰島素,幸好及時被家人發(fā)現(xiàn)了。而那個品牌,是他們公司曾經接過的案子。
這件事對王婕打擊很大,就算她理智上知道,廣告并沒有唆使老人停藥,是那個品牌的銷售為了做業(yè)績,信口開河導致的后果,但她就是過不了這個坎。
放棄廣告行業(yè)后,她很迷茫,如果不從事本專業(yè)的工作,那又能去哪兒呢。后來就想到了記者這一行,同樣都是寫稿子的,而且不用夸大事實。
在面試結束的時候,年紹華就直接讓她下周來上班,王婕幾乎是欣喜若狂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然后又克制住自己,壓低聲音快步走了出去。
王婕的文案與撰稿能力還是可以的,但除此之外,比起同期的新人,真的新的像個菜鳥。
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又怎么能不努力呢。王婕遇到不懂的問題的時候,都去問坐在她旁邊的林夢綺。因為全辦公室,好像看起來就她最閑。
王婕以為林夢綺可能就比她強一點兒,但她慢慢了解到,人家是海歸精英,安排林夢綺做的工作她都完成的很快,所以才會剩下那么多時間無所事事。
林夢綺沒什么上進心,反正一生家里都安排好了,出國留學,回來工作,最后嫁人生子。在家里人覺得到了該進行下個階段之前,等著就好了。
整點的鐘聲敲響了,王婕回過神,簡單地回了立曉光四個字:“實話實說?!?p> 巨業(yè)新聞社的辦公室的一面墻上掛著一個很大的一個鐘表,大到怎么說呢,就像是鐘樓嵌在樓身里的那么大。在鐘的上面還有一幅用毛筆寫的題字,上面有四個大字:“追求真相”。這兩樣東西合在一起的的理念就是:“分秒必爭,追求真相?!?p> 分秒必爭,對于那場海難,想必也是一樣的。救下的人,生還的人,甚至死去的人。
王婕悄悄地湊近了林夢綺,問她關于“朱雀號”沉沒事件她還記得什么嗎,得到的回答是很模糊的。
“我沒有跟過這件事,當時負責這件事的人,好像是……”然后她皺著眉嘖了一聲,放棄了,“我想不起來了?!?p> 這樣看來,章澤宇是獨自暗中調查的,那年紹華又會知道這件事嗎?
林夢綺又絞盡腦汁想起了一些事,“好像是有人在跟這件事的……但,反正最后主編讓我們別管這個了?!?p> 王婕望了主編辦公室一眼,里面的中年人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一會兒抬頭看屏幕,一會兒低頭看鍵盤,很慢地打著字。
主編很奇怪,章澤宇也很奇怪。
為什么要把所有的資料和證據(jù)寄給那個人呢?如果想讓人知道他的懷疑,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途徑。
還有那人也很奇怪,收到包裹后三年都沒打開,章澤宇又想看到他收到包裹后,做出什么反應呢。
王婕想,自己上次走得太急了,竟然忘了那份包裹里的內容,本來應該是給他的。
得告訴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