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海市美術(shù)館的保安室，廖俊卓正催促著負責(zé)人調(diào)取9月3日當(dāng)天的監(jiān)控視頻。
監(jiān)控畫面顯示，李紅鶯在9點35分一個人到達了美術(shù)館，她穿著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連衣裙，隨后就在館里逛了起來。美術(shù)館正在舉辦一個日本畫家的展覽，她在每幅畫前都駐足了很久，似乎在細細斟酌什么。
直到10點05分，她接了一個電話，很快又掛了，隨后又逛了一個多小時，在11點34分離開了。從視頻上來看，并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之后他們詢問了周圍的工作人員，都表示對李紅鶯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
廖俊卓和陳澈又無功而返了。
就在陳澈啟動奧迪往警局駛?cè)ズ髱酌耄蠓絼偼Ｏ碌某鲎廛嚿?，王婕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在那篇報道發(fā)出后，網(wǎng)友很快就找到了李紅鶯的社交主頁。即使所有報道的照片和名字都做了模糊處理，但還是被找到了，不得不感嘆網(wǎng)絡(luò)群眾的人肉能力。
王婕順手也點進了主頁查看，頭像是空白的，ID是一串英文“Dancewithwhale”，翻譯成中文應(yīng)該是“與鯨共舞”的意思。李紅鶯的最后一條微博發(fā)布于9月3日，定位在珊海市美術(shù)館，配圖是一張故意拍的很模糊的照片，只能看到一些運動的線條，沒有文案。
王婕剛走到美術(shù)館的大廳，就看到了立在門口的宣傳海報：“日本超現(xiàn)實主義畫家——石田徹也個人畫展”。畫中的人物眼神空洞，色彩和構(gòu)圖無不透著壓抑和悲傷的氣息。
在展館內(nèi)迅速瀏覽一遍后，王婕更覺得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了。畫中總有一個寸頭的男子呆滯地擺著奇怪的動作，畫面不安又獵奇，總覺得再多看兩眼都會被作者噴薄涌出的痛苦所淹沒。
“你說怎么畫家怎么都是死后才出名?！?p> “可能人們就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唄?！?p> “好像這個畫家也是自殺的，就三十多歲，多可惜啊?！?p> “看他這些畫我都想自殺了?！?p> “呸呸呸，不許亂說話?！?p> 一對情侶從王婕身旁路過，興致盎然地聊著畫家的八卦。
王婕看了一圈也沒找到李紅鶯發(fā)的那張照片是哪兒拍的，干脆就坐在門外的臺階上，繼續(xù)翻起了李紅鶯生前的微博。
“哎呀，你怎么在這里？”一句甜美的女聲打斷了王婕的動作。
王婕抬頭，看到林夢綺和一個長發(fā)男子手挽著手親昵站在她面前。她趕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說：“好巧，你也在啊。”
“是啊是啊，你早和我說你也要來看這個畫展，我們就一起了嘛。”林夢綺興高采烈地和王婕說著。
她身邊的男子發(fā)出了不滿意的輕哼，林夢綺這才注意兩人還不認識，介紹說：“這我男朋友，上官洪，是個畫家?！?p> “能看出來?！?p> 上官洪穿著一身寬松得起碼大了兩個碼的衣服，遠遠看去褲子和裙子似得，質(zhì)地應(yīng)該是亞麻的。他的頭發(fā)燙了波浪卷，垂下兩縷劉海在鬢角邊側(cè)，剩下的繞到耳后低低扎了起來。即使這樣，看起來卻一點都不娘，反而可以說是王婕在現(xiàn)實生活中見過的最帥的人了。高傲的眼神，直挺的鼻梁，即使留著淡淡的絡(luò)腮胡，臉上還是看不到一點滄桑的痕跡。
“我們進去吧?！鄙瞎俸榇驍嗔肆謮艟_與王婕的聊天，作勢要往里走。林夢綺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拽住了王婕，“一起啊一起?！?p> 王婕剛想開口拒絕，胳膊上就被林夢綺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看到林夢綺燦爛的微笑中透露著威脅的兇光，只能擠出一個“好”字。
上官洪聽到后，毫不掩飾臉上嫌棄的表情，但也沒有直說，就這樣三人同行進到了展廳。
之后的兩小時，王婕終于明白為什么林夢綺約會還非要拉上一個電燈泡了。
跟著這個畫家逛畫展，她寧愿回去大學(xué)上思修毛概課。上官洪先是在每一幅畫面前靜靜地盯著十分鐘左右，然后像是悟道了一樣，滔滔不絕對著她們講解畫面的結(jié)構(gòu)布局色彩線條，完了還要跟通靈似地一通剖析畫家當(dāng)時的內(nèi)心活動。
王婕和林夢綺大眼瞪小眼，也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時不時地點頭應(yīng)付。
也許是上官洪有聲有色的解說太投入了，他們周圍漸漸聚集了許多人，其中不少對上官洪投來崇拜的目光，有的還發(fā)出宛如恍然大悟的感嘆。也就是這時，林夢綺拉著王婕借口上廁所逃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這人怎么這么好玩啊?！蓖蹑冀K于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面對王婕肆無忌憚的嘲笑，林夢綺翻了個白眼，“你喜歡，那送給你啊?！?p> 王婕努力忍住笑聲擺了擺手，“不必不必，我自認為是個俗人，配不上配不上?！?p> 林夢綺嘆了一口氣，“我要不是當(dāng)初以為他是一個憂郁帥哥，也不會現(xiàn)在受這種罪?！?p> “起碼他確實挺帥的，為了臉忍一忍吧?！蓖蹑紝ι瞎俸榈南嗝策€是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正在補妝的林夢綺瞥了王婕一眼，“對了，你怎么一個人來這兒看這個奇怪的畫展？”
“嗯……李紅鶯遇害前來過這兒?！蓖蹑颊f得有些猶豫，她知道林夢綺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林夢綺專注地看著隨身鏡，檢查剛補的口紅是否完美，“我看你真是著魔了，大周末的還想著工作。”
王婕聳了聳肩，“反正我也沒啥事干，就來了。”
仔細確認過臉上妝容無暇后，林夢綺合上了小鏡子放回包里，“那等會兒和我們一起去吃飯，我預(yù)定好了?！?p> “別，我可不想再當(dāng)電燈泡了。”她甚至能想象到上官洪想拿目光生剮了她的畫面。
林夢綺伸開雙手扶住了王婕的雙臂，認真地看著王婕的臉說：“我挺擔(dān)心你的。”
自從跟這個案子開始，王婕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一些明顯變化。有時她太過投入在其中，控制不住地想著案情的細節(jié)，常常走神忽略了周圍人的談話。
王婕心中一暖，但最后還是推脫道：“知道了，我沒事的。我晚上約了人?！?p> “廖警官？”林夢綺的聲音瞬間高了八度，雙眼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