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森先醒來,他懊惱地起身,這下子糟糕了,自己不小心喝醉這件事估計很快就會傳到母親那里。
他下樓,遇見了站在樓梯口的艾琳。
“你醒了,埃里克森少爺,廚房有熱粥,您要吃一些嗎?”
埃里克森早就餓了,忙不迭地點(diǎn)頭。
餐桌上,埃里克森放下刀叉,看向艾琳:“艾琳小姐,你沒把這件事告訴我的母親吧?”
艾琳裝傻:“您說的是哪件事?”
埃里克森強(qiáng)顏歡笑:“還有哪件事嘛,就是我不小心喝醉了這件事.......”
“沒有。”聽到艾琳的回答,埃里克森長舒了一口氣,太好了。
艾琳又接著說:“不過一個小時前夫人有打電話來,是陸少爺接的電話,夫人問起你的時候,陸少爺如實(shí)說了?!?p> “?。 卑@锟松Ш恳宦?。
......
顧憫是渴醒的,第一次喝醉酒的她現(xiàn)在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喉嚨里火辣辣的,頭也有些痛。她起身打開床頭燈,下床想給自己倒杯水,卻忽然間看到椅子里有個人影。那個人坐在黑暗里,床頭燈微弱的燈光把他映照得模模糊糊,顧憫嚇了一跳,大半夜的陸北怎么悄無聲息地坐在那里?
“陸北你坐在那里干嘛?嚇我一大跳。”
她拿著杯子走到陸北跟前,問他:“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黑暗中,顧憫的手腕被人捏住了,陸北輕輕一拽就把她拽倒在自己身前。
“陸北!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顧憫拍打著他,想站起身來。
陸北察覺到她的意圖,手上越發(fā)用力,捏緊了她細(xì)細(xì)的腕。他騰出另一只手,沿著那纖細(xì)輕薄的背一路向上,觸到了一片溫?zé)岬暮蟛鳖i。有一瞬間,陸北想要用手把這細(xì)細(xì)的脖子圈起來,這樣的話她就哪里也不能去了。
顧憫感受到了危險,陸北手上的薄繭從自己脖后摩挲過去,那種觸感讓她害怕。
她就像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于寂靜無聲中忽然聽到了不遠(yuǎn)處響尾蛇發(fā)出的嗶剝聲,那種危險感讓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陸北.....你先讓我站起來好不好?這樣趴著我要喘不過氣來了?!?p> 陸北不理會她的請求,低頭在顧憫耳邊輕聲問她:“你記不記得今天傍晚你問過我什么?”
今天傍晚?
顧憫努力回憶,今天傍晚她和埃里克森一起喝酒,埃里克森喝醉了,她本來不想喝的,但最后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居然喝醉了......
后來她好像看見了陸北......再后來呢,再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顧憫努力回憶,腦海中閃過幾個她抓不住的破碎畫面。
她好像正拽著陸北的領(lǐng)帶,還大聲質(zhì)問著他什么,她看著畫面中自己的嘴巴一張一合,說的好像是“陸北,你喜不喜歡我?”
陸北感覺到她的僵硬,稍稍放松了對她的鉗制,他抬手就像給萌萌順毛一樣一下一下地理順著顧憫的后背。
“你問我,到底喜不喜歡你?!?p> “顧憫,你還記得我的回答嗎,我說的是,喜歡。”
“現(xiàn)在輪到我問你了,顧憫,你喜不喜歡陸北?”
陸北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如此渴求一個問題的答案,他想聽顧憫親口說出他想要的答案,想聽她親口說“喜歡陸北”。
“我不知道......”此刻顧憫的腦海中一團(tuán)亂,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那樣問陸北,也不知道該給出陸北一個怎樣的答案。
對于這個回答,陸北并不滿意,他用手抬起顧憫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對視:“好孩子,這不是正確答案,說喜歡,說你喜歡陸北......”
陸北的眼神幽深,和他對視的時候顧憫好似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條走不到盡頭的路,她的意識被這種極具侵略性的眼神蠱惑了,不由自主地說:“我...喜歡陸北?!?p> 陸北很滿意,復(fù)又低下頭去做了他早就想做的事。
今年英國的冬天很冷,接連下了許多天的雪,窗外的一切都銀裝素裹。道路兩旁的高大喬木筆直而沉默地站著對抗凜冽的寒風(fēng),院墻外的薔薇花枝緊緊附在磚墻上,纖細(xì)的枝梢在猛烈的風(fēng)中搖晃。
室外的一切都遭受著寒風(fēng)的侵襲,但與此不同的是,別墅溫室里的玫瑰花仍像往常一樣愜意生長。她被保護(hù)的很好,溫室里一年四季都溫濕適宜,溫暖的光照,肥沃的土壤,合適的水分,這一切都讓這朵玫瑰漸漸喪失了野性,忘記了溫室中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剪花人。
冰冷的剪刀尖挑開還未綻放的花骨朵,掃過纖弱的花蕊,打量著其中的花蜜。最后,只聽咔嚓一聲,可憐的玫瑰就這樣被剪花的人攥到了手心。
“唔......”
猝不及防間,顧憫嘴里殘留的紅酒的氣息和某種別的氣息混合,這種奇妙的混合氣息穿過她的齒間,一路沿著血液的流向,最后流竄到了她的左胸腔。
陸北愛極了她現(xiàn)在的模樣,脆弱、毫無反抗能力。他好心地松開了對這朵不堪一擊的玫瑰的桎梏,看著顧憫一副呆愣的模樣,又低下頭去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這幾分鐘里,顧憫的腦中只有一片空白,她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就連扭頭躲開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她都忘了該怎么做。
此刻,陸北心中充盈著愉悅,之前的煩躁與郁悶一掃而光,他抱起顧憫,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樣給她掖好被子。
“晚安,憫憫。”
......
又是一夜的雪,天地間的一切事物都覆上了潔白的外衣,看起來是那樣的純潔無瑕。
清晨,威爾正在給壁爐通風(fēng)。
“早上好,顧憫小姐?!?p> “早上好,威爾?!?p> 艾琳擺好了早餐,顧憫落座,享受著難得的閑暇時光,最近她一直在準(zhǔn)備期末考試,直到昨天考完最后一門她才放松了下來。
陸北也來到了餐廳,他先繞到顧憫那邊,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自從那天起,陸北對親吻這件事就變得異常執(zhí)著,顧憫對他無時無刻的吻感到很煩。
“你嘴邊還有咖啡漬,全弄到我臉上了?!鳖檻懕г?。
“有嗎?我看看?!标懕庇檬种改ㄈヮ檻懩樕系目Х龋讣馑街?,無不是一片溫?zé)峄仭?p> 顧憫扭頭躲開他的手,在心里回憶自己和陸北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一個月前晚上的那個吻,好像打開了陸北的某種開關(guān),從那以后,親親抱抱就變成了家常便飯。
一開始顧憫還覺得有些別扭,漸漸地竟然也習(xí)以為常了。
顧憫用勺子攪著面前的熱粥,開始認(rèn)真思考自己和陸北的關(guān)系。
......
飯后,陸北對顧憫說:“快過年了,你想哪天回去?”
顧憫想了想,回答:“明天我要回學(xué)校一趟,除了明天哪天回去都可以。”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學(xué)校,后天我們就回國。”
顧憫疑惑,“你明天回學(xué)校有事嗎?”
“沒有?!?p> 行吧,顧憫懂了,陸北只是單純地想跟著自己而已。
第二日,顧憫來到雷丁教授辦公室。
前些日子雷丁教授讓顧憫寫了一篇論文,提了幾次修改意見后,雷丁教授認(rèn)為已經(jīng)比較完善了,今天二人進(jìn)行了最后的修改討論。
“顧,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學(xué)生之一?!崩锥〗淌隗@嘆于顧憫的思路,在她這個年紀(jì),能想出這種模型的人世間少有。
“您過獎了。”
“這次改完后,我個人認(rèn)為,可以投期刊了?!崩锥〗淌趯︻檻懻f。
“會不會太早了?”顧憫有些驚訝,她從未想過要投期刊,一直以來只是把這個題目當(dāng)成作業(yè)在做。
“不不不,我認(rèn)為這個模型已經(jīng)相當(dāng)完善了?!崩锥〗淌跀[擺手,補(bǔ)充道:“而且西蒙·肯特也在本科一年級發(fā)表過論文,發(fā)論文這種事和年紀(jì)無關(guān),你不需要擔(dān)心這個?!?p> “哦,對了,你可以聯(lián)系一下拉赫曼教授,西蒙就是她的學(xué)生,她本人在這個領(lǐng)域成就也非常高?!?p> 邊說著,雷丁教授把拉赫曼教授的郵箱發(fā)給了她,再次叮囑她別忘了聯(lián)系這位教授。
陸北把車停在辦公樓門口等顧憫,顧憫從辦公樓出來后,二人徑直回到了家中。
**
南城機(jī)場,陸北和顧憫拖著行李走出航站樓,就看到了陸家的司機(jī)。
車?yán)锟照{(diào)的溫度很舒適,顧憫昏昏欲睡,最后到家時她已經(jīng)睡著了,陸北只好把她抱下車。
趙姨早就在家翹首以待,看到陸北把顧憫抱進(jìn)來,她連忙問:“憫憫怎么了?不舒服嗎?”
陸北搖頭,“十幾個小時沒睡覺,困了,沒什么大礙?!?p> 顧憫有個毛病,在飛機(jī)上很難睡著,即使是睡著了也會很快驚醒,這一路上她都沒有休息好。神奇的是,剛一落地,看到熟悉的南城景色,困意立馬席卷而來,這會她睡得正沉。
趙姨囑咐陸北:“那先把憫憫抱回她的房間吧,房間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讓她先睡會?!?p> ......
顧憫是被熱醒的,家里暖氣本來就燒得足,她醒來時還發(fā)現(xiàn)陸北從背后緊緊抱著自己。
陸北一年四季都像個火爐,顧憫感覺不到熱才怪。
她用力把陸北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扒下來,這番動作下來陸北也醒了。
他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躺在顧憫的枕頭上,蓋著她的被子,毫無鳩占鵲巢的自覺,懶洋洋地看向她,語調(diào)中全是漫不經(jīng)心:“醒了?”
顧憫火大:“你怎么睡在這里?”
陸北又閉上眼,還給自己拉了拉被子,“我怎么不能睡在這里?”
“要睡回你自己的房間去,要是被趙姨他們看到,我可真是說不清了?!?p> 陸北毫不在意,他正想讓大家都知道呢。
“沒事,趙姨都知道,我們兩個在一起她還開心呢?!?p> 顧憫:......
“陸北,你什么時候這么無賴了?”
**
第二日上午,李浩打電話來邀請他們兩個出去玩,約在了南城一家有名的烤羊館。
顧憫和陸北到的時候,李浩和林星游二人已經(jīng)到了。李浩還是老樣子,吊兒郎當(dāng)?shù)淖雠?,倒是林星游,他看起來又沉穩(wěn)內(nèi)斂了許多。
李浩招手示意侍者上菜,站起來和陸北對了一下拳頭,又給了顧憫一個熊抱,對二人說:“兩位,好久不見啊,國外的生活還滋潤不?”
顧憫笑瞇瞇地回答:“一般吧,及不上家里舒坦?!?p> 李浩哈哈大笑,“憫憫你這點(diǎn)和我一模一樣,我也不愛那勞什子洋生活,哪里趕得上我們南城的羊肉鍋?zhàn)邮嫣梗俊?p> 顧憫和李浩說話的時候,林星游的目光一直放在顧憫身上。
她好像胖了一點(diǎn),頭發(fā)也剪短了,許是今天太冷,她穿了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絨服,蓬松的毛領(lǐng)幾乎把她的臉埋了起來,這讓她看起來像一只狡黠的、圓滾滾的白狐貍。
“憫憫,好久不見?!绷中怯纬雎暫皖檻懘蛘泻簟?p> 顧憫對林星游點(diǎn)頭:“星游哥哥,好久不見?!?p> 陸北一直用余光觀察著他們兩個人說話,心中醋意翻騰,但卻沒有打斷二人的寒暄。
熱騰騰的烤羊被抬到了桌子中間的熱坑里,訓(xùn)練有素的服務(wù)員拿起薄薄的刀片,手起刀落間,一片一片的羊肉就落到了盤子里,食物的香氣迅速在包間中彌散開來,這香氣催動著食客動筷。
顧憫吃了沒有幾塊肉就感覺到了飽意,包間里暖氣開得足,再加上羊肉的膻腥氣,她感到有些悶。和三人打過招呼后,顧憫到外面透了透氣,順便在洗手池洗了一下手。
從洗手間出來后,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林星游。
顧憫站住了腳,沒有離開也沒有先說話,短暫的沉默之后林星游問:“你和他在一起了?”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林星游要比李浩敏銳的多。吃飯的時候,陸北看向顧憫的目光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那里面的愛意和占有欲更加赤裸。
況且,顧憫低頭時,林星游還無意間在她的脖子上看到了一小塊紅痕,能留下這個痕跡的人,除了陸北不作他想。
顧憫直視著林星游,對他說:“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