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析其人,在某些方面風(fēng)評不佳,但其他時候辦事還算靠譜。
璃瓔聽說他已將悠洛送回了家,心頭大石總算落定。
隨后也因著心下一松,難得惡趣味的腦補了一回柳析話里的情景,又憑著對自家表兄的了解,基本上七七八八的還原出了真相。
悠洛被他捆了送去給柳析的時候,嚇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哭爹喊娘一發(fā)不可收拾。
璃瓔實在嫌煩,便交代了柳析幾句要善待人質(zhì)就跑了,其實他心里清楚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某色中餓鬼一定是禁不住要去撩撥這可憐的小美人的。
即便如此,璃瓔也不擔(dān)心,因為有他的交代,柳析不會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在他看來這就行了,撩一撩么,也不會少塊肉。
只不過璃瓔沒想到,這姑娘也是個心大的,見自己好像沒什么危險,還被人小心肝小寶貝的哄著,便慢慢的放開了,到最后簡直是放飛天性,差點把柳析玩死了......
想到這里,饒是璃瓔這樣沒什么情趣的人,也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你不是號稱沒有搞不定的姑娘么?我覺著這小丫頭很難得,回頭我去跟姨夫說,讓他幫你娶回家怎么樣?也好滿足一下你的征服欲。”
這種事光想想都很可怕,柳析惡寒了一下打了個哆嗦,上前推了璃瓔一把道:“去去去!說正事!你今兒事情辦的如何?瀾池應(yīng)下了么?”
聽他問起這個,璃瓔斂了笑意,鄭重的點點頭。
柳析來了興趣:“快跟我說說,你們約了比什么?”
一盞茶功夫后,璃瓔躺在璇璣宮最高的宮殿屋頂上,已經(jīng)和身旁的柳析細細說完了和瀾池間的約定。
夜里水霧深重,瞧著天上一彎新月和幾點星芒,就像隔著一層氤氳的薄紗。
柳析聽完之后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半晌指著璃瓔氣悶極了。
“你倆比什么不好,偏要一個去取蝠眼冥火,一個去挖鮫王石心。都是活得不耐煩了么?!”
璃瓔偏頭看他,神色淡淡:“怎么?聽你的口氣,對這兩樣?xùn)|西很了解???”
柳析先是點頭,后來又搖頭,眉頭擰得都快成疙瘩了。
“我只是有一回聽父王和母妃說起往事,隨口提了提。記得他當(dāng)時說,這合虛崖底下炙烤難耐不說,回來時還驚動了崖壁上密密麻麻的火鼠,因為事先不知情,差點被這些小玩意困住脫不了身。我想,連我爹都能認(rèn)慫說句厲害的,那應(yīng)該是真的厲害?!?p> 柳析的話正好佐證了涂山宸方才說的那件事,他說的不錯,楠封王修為甚高,連他都吃了悶虧,只能說明合虛崖底必然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璃瓔心里不免一沉,心道:“幸虧沒有莽撞行事,否則定然要吃一遭大虧?!?p> 一旁柳析見他沉默,面色中也似有游移不定,便將眼咕嚕一轉(zhuǎn),見縫插針的勸道:“喂......照我說,這回就算了吧,下次再比個別的如何?”
他話說到最后,轉(zhuǎn)頭時對上了璃瓔看向他的怪異眼神,聲音不由得越來越低......
那眼神看過來就跟從不認(rèn)識他一般,讓柳析心底有一絲發(fā)虛,他右手習(xí)慣性的撫過發(fā)帶,尷尬的一曬:“你別這么看我......怪嚇人的?!?p> 璃瓔收回目光,鼻子里悶悶“哼”了一聲,坐起身神情有些不快。
“虧得咱倆從小混到大,你要是了解我的話,就不會勸我。我下的戰(zhàn)書,你再讓我不應(yīng)約,那我的臉還能剩下么?!”
柳析自然是明白這淺顯之理,可終究還是嘆了口氣道:“我不是不了解你,只是此行危險,聲名之類的再重要也是身外之物,跟自己的小命比,孰輕孰重你還拎不清嗎?當(dāng)年我老爹都去了半條命,何況你這點破修為,萬一折在里頭,你玉顏部可就絕后啦。再說,你這六界第一俊男的身家性命可栓在多少姑娘的心上啊......”
璃瓔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少來咒我?!?p> 柳析假裝“哎喲”一聲:“我是咒你嗎?瀾池這家伙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么藥,居然定下這樣變態(tài)的戰(zhàn)約。怕是故意坑你的吧?”
璃瓔將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想了想回道:“他也沒占我便宜,那南海鬼蜮的鮫王連合昭王親自出馬都沒能制服,想來也是塊硬骨頭,不比我這里安全。算了.......就這樣吧?!?p> 柳析見自家表弟跟說今兒天氣不錯一會去打只山雞下菜一樣的隨意態(tài)度,氣不打一處來。在他看來這倆貨絕對不是勇氣可嘉,這叫缺心眼子。
“你有沒有想過,回頭你去傻乎乎的以身犯險,他瀾池壓根就沒去,怎么辦?”
璃瓔這回倒是想也沒想就道:“他不會。真要這樣,他今后在九島十三州就再也沒有立錐之地了?!?p> 柳析問:“怎么聽你的口氣你跟他很熟嗎?要知道他父母早逝,只有一個妹妹,可不像咱們身后背著千絲萬縷的家族利益,萬一他就是不把聲名當(dāng)回事呢?”
璃瓔折騰了一天,實在是有些倦了,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吸夜里帶著草木清華的微涼氣息,舒服的吐了口濁氣,等準(zhǔn)備琢磨一下柳析的話時,腦子里卻不期然出現(xiàn)了瀾池那張油鹽不進的冷臉。
黃昏時分,那人提著長劍來尋他的妹妹,自己逼著他應(yīng)下戰(zhàn)書的事,明明才過去不久卻不知怎么竟恍如隔世了。只是現(xiàn)在想起瀾池他從頭到尾說的話和表情......
那樣子,就跟自己真欺負(fù)了他似的。
心下難免有些不舒服,良久,只聽璃瓔輕輕吐出一句話:“他既不擔(dān)心我爽約,我又何妨信他一回。再說,對我而言,聲名一定比性命重要?!?p> 柳析看怪物一樣的看向他,搖頭無奈道:“從小到大,你要么不去理睬一個人,若是理睬了,就必然是一片赤誠對待......我說,你明明不是個傻子,能不能把這毛病改改?人心難測,我不信你不懂?!?p> 璃瓔懶洋洋的望著暮色蒼穹上點綴的星光,無所謂的笑笑道:“這話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確實懶得用惡意去揣度相交之人,在我看來,人跟人之間最真的信任,其實只有一次,我不輕易給,給了也不后悔。若是那人不稀罕,那我就當(dāng)自己眼瞎,總之也沒有下一次了?!?p> 他說到這里偏頭看看柳析,發(fā)現(xiàn)他好像已經(jīng)繞了進去,便咧了咧嘴角道:“你好像沒聽明白?我意思目前我是信任瀾池一定會如約去南海的,他若是爽了約,以后我們連點頭之交也盡可免了?!?p> 柳析總算繞了出來,無語片刻道:“你以身犯險,賭一次他不背信棄義?”你是不是腦子被豬踩過了......這最后一句他很識時務(wù)的沒有說出來。
果然,就聽璃瓔道:“這是什么話?我賭的是拿到蝠眼冥火的火種,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的事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柳析:“......”說的都是什么跟什么,毫無邏輯,無從點評。
事已至此,柳析知道是勸不動他了,雖說他從不認(rèn)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什么光彩且明智的事,但也懂得人各有志多說無益。
隨手拍了拍璃瓔的肩膀,他換了個輕松的口氣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鐵了心要去,我也不好再說什么啦。只能祝你無往不利旗開得勝......等等,我想想還有什么好詞啊......”
“行了吧你!別貧了!”
璃瓔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常的神色,嘴角邊勾勒出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眉目修長清俊,眼角的淚痣在朦朧清輝下似畫筆尖的朱砂一點。
他忽然問道:“要不要喝酒?”
柳析早先就覺得如此良辰,適宜喝上一兩杯來助興,只是顧忌到璃瓔心中有事,才壓下沒提,眼下見他主動提喝酒,忙不迭的點頭道:“甚好!”
璃瓔勾了勾唇角,依舊是從腰間的錦囊里幻出了那個酒壺和兩只酒碗,給兩人各斟了一杯。
他端起一口飲盡,剛想道聲:“舒坦!”就聽見柳析突然爆發(fā)了一聲鬼嚎,差點沒驚得他扔了碗。
“這是......我的百花奇珍?”
璃瓔見他先是細犬狀的不停聞著碗里的酒,繼而又一把搶過酒壺拿在手里晃了又晃,不知怎么的就驀然變色,那天生的笑相須臾間已轉(zhuǎn)變成滿臉心疼的褶子。
“我的百花奇珍?。∫话俜N珍惜花品在綻開的那一瞬間采摘下來,用了九十九種秘釀的工藝釀成的......你知不知道,當(dāng)時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哄得花仙送了我一壺,平日里只舍得喝一小口嘗嘗味道......你倒好,全當(dāng)漱口了。瞧瞧,這已經(jīng)見底了。”
璃瓔心底直漏風(fēng):“老天爺!這酒喝起來一個味,沒想到竟這般難得。怪不得瀾池他看我的時候一臉菜色,喝這酒的時候倒是一口接一口......”
見柳析一腔憤懣還要繼續(xù)嚎,璃瓔趕忙用一句話終結(jié)了他即將對此酒發(fā)表的所有言論。
“對了,明日去合虛崖有一件要緊的事需要你幫忙。”

劍膽秦心
數(shù)據(jù)依舊慘淡,但心中還是多謝支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