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兒時自己做過的那些事,確實是有些像他們口中評論的那樣,有些任意妄為了。不過一想現(xiàn)在自己不聽父王勸告私自下山,當(dāng)年的肆意妄為似乎也不減多少。有時也會想,倘若當(dāng)初,有半點聽父王的囑咐,怕也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正如幺歌所說的,她在家中排行老幺,也是雪靈狐帝洛炎唯一的女兒,狐帝深思熟慮了幾個月后才決定給她取名幺歌。不過有一點大概早已成為雪靈狐族的一大未解之謎,千萬年來,每只誕生下來的雪靈狐都如祖先一樣,毛色如雪般白,雖不像人類傳言中那樣有九條命,但身后也確實有著九條碩大毛絨的尾巴。可唯獨幺歌生下來后,眾人才發(fā)現(xiàn),她卻是一身毛色如血般的暗紅色,有幸成了雪靈狐族唯有的一只九尾紅狐。這件事就如同紙包不住火,很快就在整個雪靈山傳開了,有人說這是天賦異稟,將來定是能成大事者,但也有人暗地里議論說,這是大兇征兆,日后這孩子肯定會惹出不少亂子。這些話漸漸地也傳到了狐帝的那里。
幺歌作為自己的親生女兒被人如此議論,心中自是氣憤不已,但他們所說的狐帝也并不是沒有想過,自打幺歌出生后,他跟就一直有所顧忌,最終還是放心不下才與狐后白笙商議決定,今后不得將狐族的法術(shù)教給她一支半點,就讓幺歌在雪靈宮中做一只無拘無束的小狐貍吧。
但誰也沒想到是,這只小紅狐還真如某些人說的那般天賦異稟,不知不覺間竟然修煉化成了人形,那年她才剛滿三歲。相比較之下,她那三個哥哥,最短的也花了七年之久。當(dāng)狐王發(fā)現(xiàn)她能靈活地在狐貍與人的形態(tài)自由切換的時候,笑著發(fā)了愁,如此天賦異稟,不讓她修煉實在是可惜了,可萬一真如他們說的那樣……
自那天后,洛炎和白笙夫婦二人每天都是愁眉不展,但幺歌卻從不忌諱他們說什么,估計也聽不懂幾句,每天閑來去東邊上房揭?guī)灼?,西邊給墻鑿幾個窟窿,派去看護她的幾個侍衛(wèi)每天都是在后面追著提心吊膽,族人顧及到她的身份,也沒人敢說些什么,只得派代表天天去狐帝那告狀,可自小散養(yǎng)慣的幺歌誰能管得住她呢。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狐帝的同胞弟弟洛義在幺歌三歲那年,也如愿得了一只小女狐,毛色雪白得發(fā)亮,兩只紅色的眼睛同她父親一樣炯炯有神,如泡沫般晶瑩剔透,故而取名沫沫。屆時,族中那群人又開始議論了起來,人人都說這孩子才是我們狐中之秀呀。
她那一身的雪白狐毛任誰看到都稀罕的不得了,忍不住會多夸上幾句,幺歌也一樣,喜歡這孩子喜歡的不得了。自打她出生之后,每天都會跑到山中的樹林抓各種各樣的蟲子給她吃,嚇得剛出生不久的沫沫在床上吱吱地叫,臉上寫滿了拒絕。自此每日清晨門外傳來的那句“沫沫我來陪你玩了”卻是成了未滿月的沫沫心中最大的陰影。
但幺歌卻不以為然,她會不耐其煩的教她告訴她,這些蠕動著的小綠蟲都可好吃了,是甜的,說著還會捏起幾條放進自己的嘴里,一臉享受地咀嚼起來。但沫沫依舊是一臉的你別過來,躲在床邊瑟瑟發(fā)抖。
沫沫的生母離川坐在一旁也是束手無策,這一幕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她也試圖勸阻過幺歌,但幺歌怎么會明白呢,她只覺得既然是好吃的那就要讓自己喜歡的人都吃到。離川雖然很是無奈,但有時又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這樣一來,幺歌便不再跑出去招惹是生非,而是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沫沫身上。每天早晨一起床飯都不吃就跑去找沫沫,非要鬧著跟沫沫一起用餐,端著碗粥津津有味地看著沫沫躺在床上喝奶,直到晚上等沫沫都睡下了才肯回家,為此狐帝還特意將弟弟一家人邀請到了宮中,兩家門對著門,替幺歌省去了每天東奔西跑的時間。
轉(zhuǎn)眼七年很快就過去了,沫沫在幺歌的悉心教導(dǎo)和照顧之下,竟然也修煉成了人形,這讓洛義和離川兩個人高興壞了,握著幺歌的手激動地感謝了好久。幺歌也只是傻傻的笑了笑,殊不知是為了什么,晚上回到家里甚至還問了狐帝一句:修煉很難嗎?
狐帝聽后差點笑翻過去,多少族人修煉了二十幾年才能勉強維持人身,她這倒好,還不到十歲就成天兩條腿蹦噠來溜達去的,甚至還開始質(zhì)疑起了修煉的難度,這話讓旁人聽到,還不得氣死。
本以為有了沫沫,幺歌這個小魔頭能就此熟練??上届o的日子不常在啊,幺歌有多頑皮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她雖然很是愛惜這個可愛的妹妹,但還是又些難分輕重,每次帶著沫沫出去玩完回來,兩人身上也不少會帶些戰(zhàn)利品回來,在泥里打滾那都是小事,磕破點皮啊摔斷條尾巴什么的,都是幺歌的日常。
這讓離川每天都擔(dān)心的不得了,生怕哪天這倆孩子就給自己折騰沒了。但沫沫自小跟幺歌呆在一起,耳濡目染得學(xué)到了不少作妖的本事,對母親的叮囑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非但不覺得會有什么危險,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了。最后每天跟幺歌到外面撒野成了常態(tài),就此雪靈山上又多了一個小魔頭。
不過一個月以后,狐帝發(fā)現(xiàn)每次受傷回來的就只有幺歌自己了。每次沫沫回到家中,都會在母親懷中邊撒嬌邊講著今天幺歌姐姐又如何如何保護自己的?!澳镉H,今天幺歌姐姐可厲害了,她抱著我從山頂滾了下來,居然只摔斷了一條尾巴!”
這些話聽的離川既是欣慰卻又有些害怕。
終于某日,洛炎洛義兄弟二人還有他們的夫人四個人圍坐在小桌邊,盯著手里的茶歐一言不發(fā),都皺著眉思考著什么,終于狐帝發(fā)言道:“要不,送她們兩個去學(xué)堂吧,女孩子還是規(guī)矩些的好,這整日里瞎打胡鬧的也不是個辦法呀。”
“是啊,但這倆孩子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學(xué)堂?”洛義接過話來又問道。
“這次只怕要辛苦先生了?!焙坶L嘆一口氣。
坐在他身旁的夫人白笙安慰道:“先前我囑咐過歌兒讓她照顧好妹妹,別再讓她受傷,雖然結(jié)果非我們所愿,但她至少把沫沫保護的很好,這說明這孩子并非油鹽不進,只要先生能耐心教導(dǎo),還是有希望的?!?p> 話又說回來,幺歌與沫沫二人,可是同輩里唯有的兩只女狐,前面誕下的都是哥哥,反倒是個個彬彬有禮的模樣,這下兩對夫妻也確實是束手無策,還從未教養(yǎng)過女兒,究竟該松該嚴,無從下手。
在兩家父母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后,終于將兩個小妖女送去了狐族私設(shè)的學(xué)堂,幺歌的幾個哥哥也都是從學(xué)堂上過學(xué)讀過書的,一些狐族的歷史文籍,外邦禮儀也都是在這里學(xué)的,四人倒也不指望她倆能學(xué)到多少知識,只求能夠收斂心性不再惹事出事就好。
可結(jié)果卻出乎四人的預(yù)料,幺歌與沫沫兩人非但沒有惹出什么事,反而頻頻被教書先生寫信夸贊,說她們天資聰慧,是可造之材……
這時大家才開始懊悔為何不早些將她們送去,大好的時光她倆全都浪費在和稀泥上了。
歸根結(jié)底卻只是教書先生的一句話,勾起了二人的好奇心。
開學(xué)第一日,教書先生便放下句話:“想知道你們祖先、你們父母的那些豐功偉績嗎?認真聽課我便將給你們聽?!?p> 幺歌早就聽聞父親他們曾經(jīng)跟一些仙家來往密切,如今不知為何就這樣隱居山中了,但可惜的是每每想從母親口中打聽到什么昔時趣事竟是難如登天,父親更是只字不提,如今先生的一句話,著實讓幺歌有了興趣,不就是聽課嘛,聽便是了。
幺歌老實了,沫沫也自然安靜了。
這么看來沫沫被幺歌平日里調(diào)教的倒還真是聽話。
三個月的授課如白駒過隙,課是聽完了,但故事幺歌卻一點也沒聽到,這下幺歌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被先生騙了。授課的最后一日,下課時幺歌如往日般規(guī)矩地鞠躬離去,這讓先生心里暗喜,孩子就是好糊弄,但卻總覺得事情不像會這么簡單就結(jié)束的。
果然,第二日清晨醒來,先生起床后一照鏡子,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留了半輩子的胡須發(fā)髻都被剃得一干二凈,甚至連眉毛都沒給留下半根,從鏡子中看去活脫像一顆鹵蛋。
那日,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雪靈山中傳出,久蕩不消。
山下砍柴的村民聽到后,不禁打怵,連忙抱著看下來的木柴趕回了家,回家路上心中暗嘆:唉,又是一條人命啊
自此,雪靈山便再無教書先生。

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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