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并未扶起我,也并未體諒我的體力已耗盡,反而冷吼道:“你是不是要裝死?”
我張張干裂的嘴唇,想回他幾句,卻已發(fā)不出聲音。
他松開手,一邊喋喋不休的埋怨,一邊朝公寓走?!拔易屇阊b死,我讓你裝死。”
我癱倒在地,望著他那怒氣沖沖的背影,漸漸的閉上了眸子。
也許,他回屋睡覺了,那我也可以在這里好好的休息休息。
可不曾想,地面?zhèn)鱽砹酥刂氐哪_步聲和鋼鐵摩擦地面的刺耳聲。
我努力的睜開眸子,只見阿洛如同修羅般,拖著一把一尺多長的大刀,朝我走來。
眼眶頓時噙滿淚水,望著他那模糊的黑影,在漣漪中越來越清明。
他提刀走到我身旁,我閉上了眸子。
或許我以為,只要自己沒看見,便不會恐懼。
突然,一個尖銳的硬物抵在我的胸口,耳畔傳來阿洛略微沙啞的威脅聲:“你是不是要裝死?”
我沒理他,想要就此沉睡。
“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他雖然壓低了嗓音,但冷冰冰的公寓過道中依然飄蕩著淡淡的回音。
腦海中想象著他此刻的模樣,滿臉橫肉的他因氣憤、怒火、戾氣而看起來甚是丑陋。
“你要殺,就殺。我無所謂?!蔽乙廊婚]著眼,吞咽口水,看似輕描淡寫,實則艱難的說出內(nèi)心深處的期盼。
我,已準(zhǔn)備好放棄生命。
原本做網(wǎng)絡(luò)電影和更新小說,已讓我透支消耗了自己的精力和健康。
加之懷孕及阿洛對我的精神折磨,無疑讓我的身心健康雪上加霜。
最重要的是,我在阿洛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甚至是只看到了淪落于地獄中的自己。
我不想因自己,給母親、親人、甚至是朋友帶來危險及麻煩。
所以,我冷靜的、平和的等待著胸口的刀尖刺進(jìn)心臟,然后在無聲中流干血液,離開人世。
接而阿洛會承擔(dān)殺害我的后果,接受法律及道德的審判,不再為禍人間。
聽著我的回答,他遲疑了。
或許他并未見過我這樣的女人,繼續(xù)激怒著,“你以為我不敢?”
我淡淡的揚起干裂的嘴唇,任憑嘴唇上撕裂出殷紅的口子。
他又將刀往我胸口壓了壓,譏諷道:“嚴(yán)秋,你還是怕死???”
我艱難的睜開眼睛,并忍著嘴唇上的疼痛,舔舐干凈鮮血,認(rèn)真的對他說:“你把電話給我,我給我媽打最后一個電話,然后你就殺我?!?p> 他嘲諷道,“你想用你媽嚇我?”
我鄙夷的仰視著他,輕視道:“我不會跟她說,你殺我的事。只是在死前,告訴她,讓她好好愛自己。如果你毀尸滅跡,沒人知道你是殺人兇手?!?p> 他一聽,氣得一手提起大刀,一手拽著我的右手手腕,將我拖回公寓。
“嘭”的一聲,公寓門關(guān)上了,他將刀“嗆”的立在電視柜旁。
昏暗的燈光下,我瞟了眼那把約一尺二寸長,寬約兩寸的大刀。光那寒光閃閃的刀鋒就有一厘米寬,瑩瑩發(fā)亮。三寸左右的木制手柄雕刻著青龍,且因長期使用,泛著古色。
突然,我順勢打開左側(cè)的衣柜大門,坐在衣柜中,掩上門后,不斷扭著跟前掛著的鐵衣架,以發(fā)泄自己心中的難過。
不想面對他,不是因為怕死,而是覺得多看他一眼,都會污了自己的眼睛,浪費了自己僅有的生命。
他繼續(xù)咒罵著,嘲諷著。
我卻透過門縫射來的燈光,在漆黑的、只容我身的衣柜中找到了懸空的衣架,將脖子套在其中,殘忍的扭轉(zhuǎn)衣架,讓窒息感減輕精神折磨帶來的壓力和羞辱感。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做,難道我真的不懼死亡,甚至期盼走向死亡,留下年邁的母親嗎?
不,我不是不負(fù)責(zé)任的人。
我最討厭的便是像父親般拋妻棄子的人。
但現(xiàn)在的境況,仿佛只有我死了,才能讓母親回到原本安寧的生活。否則,阿洛會給我的家庭帶來災(zāi)難。
可是,直到早上7點,我依然沒能折斷脖子。
阿洛走到衣柜外,強行拉開門,對我說:“都過了,快出來。”
我睜開紅腫的眸子,看了眼皮膚暗黃的他,便轉(zhuǎn)頭看向小窗戶外霧蒙蒙的天空。
天亮了,死神也離開了。我的生活,注定不會再有陽光了。
他見我呆滯的、絕望的模樣,開門而出。
孤零零的小公寓,再次恢復(fù)了平靜。
過了好一會兒,我慢慢躺回床上,想要入睡??赡X袋、眼睛都刺痛難忍,眼淚不停的流著。
不知過了多久,我這具消耗過渡的身軀才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直到下午,才醒過來。
而一睜眼,發(fā)現(xiàn)他竟然躺在我的身旁。
眼睛澀得發(fā)痛,渾身甚是無力,這讓人快要窒息的小公寓,仿佛是一座墓室,壓抑得讓人快要停止心跳。
我靜靜的望著阿洛,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打算?;蛟S彷徨無措的最高境界便是無為、無知、無感。
過了一會兒,阿洛翻了翻身,側(cè)身向我。我吃力的翻身靠近床沿,離他遠(yuǎn)上一些。
頓時,立在墻壁旁的那把大刀,耀入眼簾——那刀不是放在床尾前的電視柜旁嗎,怎么又放在了我身側(cè)的墻邊?
我心中不禁冷笑:“或許,在我熟睡時,他幾度想要宰了我??勺罱K沒下手。亦或許他趁我熟睡,用我的手握住大刀的刀柄,并試圖偽裝成我自殺的現(xiàn)場?”
我懶得繼續(xù)猜想在自己熟睡時,這間小公寓究竟發(fā)生過什么。就那般努力的睜著困倦的雙眸,望著沾上點點污跡的墻壁,傻傻發(fā)呆。
既然自己無力改變過去,那就只能等時光流逝,真相自動浮出水面的那天吧。
此刻我明白,我這個弱小的、沒見過世面的山村女人,沒法拯救自己的夢想,也沒法奮斗自己的未來,仿佛是只被困籠子的野兔,等著被阿洛宰殺罷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可對于我來說仿佛沒了絲毫的意義。
人,在放棄自我后,是否就不再在意一切呢?
我想答案定是肯定的。
否則自己為何會忘記饑餓,忘記愛自己的親人,忘記責(zé)任,甚至是忘記了為之奮斗多年的夢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