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仲城的第三天晚上,古月兒叫上沈元道去集市購了些食材,沈元道雖不常聽陳青升的,但對于古月兒這調(diào)皮可愛的丫頭,他說不出拒絕。
徐汶搬來幾塊大石頭圍成一個圓形,然后在圓形中間鋪了層土。
在廚房找了些木炭倒進(jìn),接著把木炭上的木材點燃。
火堆只剩下木炭在燃后,古月兒把陶瓷架放在圍火堆的石頭上擺好。
刷上油,把切好的瘦肉片放在陶瓷架上炙烤。
陳青升在火堆旁擺了棋盤,再從納戒中取出了珍藏好久的百花釀。
陳青升看了眼烤肉的沈元道,指揮道:“那片肉翻一下,再不翻就焦了。”
沈元道翻肉片的筷子一滯,他沒好氣對陳青升說道:“你來……”
陳青升懶散靠在柱上,他搖了搖手中酒壺:“苦力當(dāng)然是徒弟來做。”
第一盤烤肉上桌,陳青升挑了片放入口中,他看向空中,幾道人影御劍迅速掠過,他搖了搖頭,城中一直是禁止飛行的,除非有情況發(fā)生。
晚上戍時,四族之一的梁家突然向同是四族的宗家下了通牒。
理由是梁家有兩名府丁死亡,有人看到是宗家的人向他們動了手。
宗家如此挑釁,梁家老太爺怒不可遏,于是告知整個仲城,限宗家在一個時辰內(nèi)交出兇手,如若不然,梁家將不顧往日交情對宗家出手。
半個時辰過去,宗家方面沒有給出回應(yīng),梁家護衛(wèi)開始大量出動。
火把照亮仲城街道,梁家居仲城以北,宗家居仲城以西,西北處的居民們畏懼在房中,有人已偷偷離開,因為他們知道,一場殺戮將在西北區(qū)域進(jìn)行,如果不離開,恐刀下無眼。
城主府望樓上,代官貳和許出站在黑暗中,望樓下集結(jié)了大批甲兵。
代官貳的手指在欄桿上敲動。
仿佛在算計什么。
許出鎧甲在身,腰間軍刀是那把老刀,他輕輕把它握住。
“大人,何時出發(fā)?”許出上前問道,代官貳眼一瞇:“再等會兒……”
梁家護衛(wèi)刀劍在手,他們從玄成街沖到亥知街,還沒到宗家府外,一批人馬截住了他們,堵他們的正是宗家護衛(wèi),領(lǐng)頭的是那幾個黑白長衣。
兩方護衛(wèi)對峙,他們上空忽然飛過三四十個人,都是筑基修為。
宗家護衛(wèi)有幾人色變。
看來梁家是準(zhǔn)備全力發(fā)難了……
梁家的筑基期修士忽地停下。
宗府上空。
宗家的筑基期修士等候已久。
只聽人群中誰喊了聲殺!兩方人馬毫不猶豫向?qū)Ψ經(jīng)_了過去。
筑基修士們開打,下方的護衛(wèi)們不得不上,宗家居然是最先動的。
吶喊,慘叫,驚心動魄!
陳青升他們住的宅子在東邊,距離西北有些距離,但能聽到聲音。
徐汶抬頭望向西邊天空,他喝了杯百花釀:“今天很熱鬧……”
宅子外有些嘈雜,古月兒表情不滿,她掉了一片蘸了辣汁的肉片。
陳青升抬起右手,指尖拈了顆白棋:“有的熱鬧,還是不看為好?!?p> 話完便爽利落子。
沈元道皺眉:“是不是落錯了?”
陳青升搖頭笑道:“當(dāng)你覺得我落錯子了,你就已經(jīng)要輸了。”
沈元道看了一會兒棋局,他落下黑棋:“好借口,但故弄玄虛了?!?p> 仲城西北區(qū)域火光沖天,居民已逃離了大半,其他區(qū)域的獵人紛紛爬上房頂觀戰(zhàn),最近仲城不太平,他們或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并沒表現(xiàn)出情緒。
望著那方打斗,許出擔(dān)心道:“城主大人,若我們再不出面,一旦事情繼續(xù)鬧大,朝廷……恐怕要問責(zé)……”
代官貳看了眼許出,嘲笑道:“他們打架,朝廷為什么要問責(zé)我們。”
許出不解:“大人的意思是?”
代官貳看向宗家和梁家打斗的地方,月光照在他略肥的臉上:“地方豪強對朝廷一向小心思多,再加上他們或多或少與修仙門派有聯(lián)系,造成了朝廷管理的困難,朝廷早就想拿他們開刀了,今天這事一捅出去,朝廷會第一時間懲罰鬧事的世家,根本沒空在乎我們有沒有阻止事件鬧大。”
許出大概明白了,代官貳似乎說的起興,沒有要停的意思。
“我剛上任時,三大家族個個給我臉色看,這仇總是要報的……”
護衛(wèi)們拼個你死我活,但他們修為太低,最多算是群毆,那些筑基修士倒是打的激烈,才一刻不到,就傷了七八人,死了好幾個,他們都是兩大家族的底氣,折一個都是肉疼。
宗家老祖站在庭院中看著筑基修士們打斗,他負(fù)著手,眼神可怕。
梁家老太爺沒有出現(xiàn),他現(xiàn)在還不能冒然出手。
寒月高掛,高空無云。
秋風(fēng)吹過,幾只蝙蝠撲翅落下。
炙肉吃完了,陳青升幾人坐在火堆旁,古月兒幫他們溫酒,酒香散在院中,徐汶觀對弈,眉頭一直擰著。
陳青升看向徐汶:“是不是覺得他下的太差?”沈元道挑眉看向徐汶。
徐汶后退一步,連忙解釋:“我只是沒看懂那東西怎么下?”
這答案連陳青升都沒想到,但卻令沈元道滿意,暫且放過了他。
“噠,噠……”突然有人敲門。
沈元道起身:“我去開門……”
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是宗生年的母親阮芝漣,沈元道有些意外。
阮芝漣背了一個包袱,她身后站了一俾女,見到沈元道,阮芝漣笑了笑問道:“是不是又打擾你們了?”
沈元道搖頭,他請阮芝漣進(jìn)門,阮芝漣拒絕了:“我是來告別的?!?p> “夫人要去哪兒?”沈元道問。
阮芝漣沒有想好,她回道:“天地那么大,總能找到容身的地方?!?p> 沈元道點了點頭:“離開也好?!?p> 阮芝漣看向沈元道,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她向沈元道深深鞠躬:
“年兒把你折磨的不淺,我這個當(dāng)母親的也只能替他乞求原諒?!?p> 自從知道宗生年沒有傷害言芩,沈元道就已經(jīng)放下了那些恩怨。
“夫人上午已經(jīng)道過歉了。”沈元道看向阮芝漣說道,阮芝漣明白了沈元道話中的意思,不再糾結(jié)了。
她看向城外:“我也該離開了……”
與沈元道告了別。
阮芝漣與身后婢女朝城門走去。
沈元道平靜的注視她們離開。
“她們不會武道,現(xiàn)在城內(nèi)又危機四伏,你應(yīng)該護送她們出城?”陳青升在院里提醒,沈元道沒有動作,他似乎在猶豫,一會兒,他踏出了門。
宗府外,筑基修士們忽然停下。
宗家老祖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
他氣勢逼人的飛到宗府上空。
梁家老太爺氣勢平和,他看向宗家老祖說道:“嗣原兄,我們梁家只是要宗家交出殺人兇手,你們遲遲不交,這不是逼我們梁家出手嗎?”
宗家老祖冷笑:“梁家有意挑釁,就算找了‘兇手’出來,你們也不會善罷甘休,既如此,我何必多此一舉?!?p> 梁老太爺揮揮衣袍讓梁家筑基修士退下,他對宗家老祖說道:
“嗣原兄這就胡說了,我梁家可不能這樣被誣陷,我們兩家向來交好,梁家怎么可能有意挑釁宗家呢……”
宗家老祖哼一聲,手伸出,兩把長锏落在身上,他猛的朝梁家老太爺攻去,梁失歧迅速閃開,見宗嗣原打算魚死網(wǎng)破,梁失歧連忙取出長戟。
宗嗣原渾身衣袍獵獵,似乎是極為憤怒,他雙鞭大力朝梁失歧劈下。
梁失歧再閃開,雙鞭的威力落在下方一家房頂,整個屋頂碎瓦紛飛。
不只于此,瓦片落了一地,房梁斷下,那二層高的樓閣裂了一條縫。
梁失歧長戟揮動,一股藍(lán)色靈氣攀附在長戟上,接著靈力由長戟延伸到他全身,地面望去,天空有一散發(fā)藍(lán)色光芒的人,長戟出擊,宗嗣原長锏迎戰(zhàn)。
砰!碰撞的靈氣席卷了兩家護衛(wèi),有護衛(wèi)兩眼一白倒了下去。
觀戰(zhàn)的獵人們眨著眼睛,這就是元丹高手的對決嗎?
只見視線里,無論是宗嗣原還是梁失歧都在快速移動,修為低的人能看到的可能只有兩人法器碰撞時發(fā)出的火花,還有那條移動的“藍(lán)線”。
兩人不斷攻擊,但梁失歧修為比宗嗣原低不少,很快就落了下風(fēng)。
只見宗嗣原一腳踢在梁失歧胸膛之上,梁失歧飛了出去,他整個人狠狠砸在房屋的墻上,墻都被砸通。
宗嗣原鄙夷看向梁失歧方向,忽然,一把箭矢穿透了他的肚腹!
宗嗣原轉(zhuǎn)身看去,何家族長放下了手中的巨弓:“縱你元丹頂峰修為,沒有防備下也不可能擋下這一箭?!?p> 宗嗣原眼神憤怒,長锏直指何家族長,何家族長一副不懼你的表情。
“我一人絕對打不過你,但加上老何就說不定了?!绷菏缏曇魝鱽怼?p> 宗嗣原捂向傷口,箭矢還不能取出,他流下了黑色的血,何家族長疑惑,他可沒有在箭矢上涂毒,如果不是箭矢,只可能宗嗣原早就中了毒。
梁失歧回到空中,何家族長從房頂飛了上來,現(xiàn)在,二對一。
宗嗣原的氣勢越來越恐怖,空中小范圍出現(xiàn)了靈氣亂流。
梁失歧和何家族長對視一眼。
兩人眼中忌憚。
都知道必須早點結(jié)束戰(zhàn)斗。
宅子內(nèi),徐汶聽見打斗的聲音,他嘆了口氣:“宗嗣原輸定了?!?p> 陳青升問為何,徐汶在陳青升對面坐了下來:“因為宗嗣原中毒了……”
“當(dāng)初宗嗣原緊急辭任,其中原因很簡單,宗生年給宗嗣原投了一年的慢性毒藥,宗生年死后,這件事被宗嗣原知曉,宗嗣原為了活命,只能辭了職務(wù),把家族事務(wù)丟給阮芝漣,自己偷偷躲進(jìn)宗家密室解毒去了。”
陳青升看著徐汶:“是你告訴宗嗣原他中了毒?”
徐汶搖頭,他拈起一顆黑棋:“是宗生年的母親,在宗生年殺了宗化楊以后,宗生年去看望了他母親,然后把他給宗嗣原投毒的事說了,其實阮芝漣不說,宗嗣原也猜到了,宗生年和沈元道比武,宗嗣原之所以沒有插手,是因為他察覺到了經(jīng)脈阻塞,一運功,勢必會造成奇經(jīng)八脈脹裂。”
陳青升想了想,他說道:
“從外面的打斗上判斷,他可沒有經(jīng)脈要斷裂的跡象。”
徐汶落下黑子。
陳青升眼中一亮。
那步可謂是逆轉(zhuǎn)敗局的關(guān)鍵。
“他用了那么久的時間,總要有些成果?!毙煦牖氐溃安贿^,我煉的毒可沒那么好壓制,它在等待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