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收到這封信,想到寄往山東老家的信差不多到了。他這時禁開始心疼起弟弟來了。那封信只是簡單地介紹了父親的一些情況,喜來真的無法想象得出弟弟在看到信時的那一瞬間,將會怎樣?喜來想著應(yīng)該再給弟弟寫封信,一方面囑咐弟弟一定好好上學(xué),現(xiàn)在國家正一步步地走向正軌,好好上學(xué)將來一定會有所作為的。
還有就是他的親三嬸子無兒無女,自己一個人生活呢,可以把她接過來,為此喜來專門給三嬸子又寫了封信,希望三嬸子能夠前來,幫自己帶帶孩子,將來一定讓三嬸子在這里安度晚年。
第二天一大早,他早早地起來了,做完早飯吃完,把喜果喂完,然后背起喜果去了朱林家。
馮姨看到喜來眼睛通紅、一副倦怠的神色,問道:“昨晚又沒休息好?”
喜來連忙說道:“沒事兒!沒事兒!”
馮姨把喜果從喜來的背卸下來,說著:“要不今晚上別往家里接了!”
“那咋行呢?您老也那么大的年紀(jì)了,身體又不好!”
喜來在上班途中,把昨晚寫好的兩封信投到了郵箱中。
寄出信的第十天,老家來人了,不但來了,還來了三個,喜來的弟弟喜至、三嬸及他四叔喜萬全。
起初他以為四叔來只是對他們不放心,必定剛剛發(fā)生喜萬和的事,后來看到四叔和喜至兩個人總在偷偷嘀咕著什么。
四叔這人心高氣傲,一般人都不在眼里。有人問過他,喜家莊這么多人你佩服誰呀?四叔沒有回答,還是看著天,搖搖頭。那人也搖搖頭。
四叔屬那種大錢掙不來,小錢不惜掙的主,在生產(chǎn)隊里調(diào)皮搗蛋的主,他專門挑生產(chǎn)隊長的短處,經(jīng)常起刺兒,生產(chǎn)隊長惹不起他,就給他安排隊里最清閑的活。
三嬸給喜來的印象就是長得白凈漂亮,做事沉穩(wěn),年輕時,村里有個男婚女嫁的,少不她的,可后來沒有人家找她了,因為她不生育,誰家再辦喜事再也不找她了,人家認(rèn)為不吉利。這樣,以前好說好笑的三嬸變得沉默寡言了。四十歲,三叔病死了,從此,她又多了一個頭銜——“尅丈夫”,因而再也沒能嫁出去。不生育生了永久的痛。
三嬸一生沒生育,伺候起孩子手生,可女人具有天生的母性,或許三嬸本就做事有板有眼,兩天之后就適應(yīng),并得心應(yīng)手了。這讓喜來很是順心。
這天喜來正在檢溫,有人通知他讓他去主任室。
喜來放下手中的工具,心說這又什么事呀。不會是郝主任朝自己要錢吧?
進(jìn)門之后,郝主任讓坐沙發(fā)上,給他倒了杯水,問道:“你知道剛才誰來嗎?”
喜來看著郝主任搖了搖頭。
“剛才你四叔和你弟弟來過了!”
聽后,喜來驚訝不已:“他們來做什么?”
“你是你父親領(lǐng)養(yǎng)的?”
喜來聽到之后,十分驚訝,小的時候只是模模糊糊地聽人說過,等到長大以后,根本就沒有跟他提及,這次一定是他四叔跟他說的。他四叔跟郝主任說這些做什么?
“你很想知道他們來做什么來了吧?”
喜來點了點頭。
“他們是來要回你的工作的!你四叔明確地說了,這個班是老喜家的,那時候,喜至是你父親親生的,那時候他還小,現(xiàn)在喜至大了,可以上班了。必要把這個工作要回來!”
“什么?四叔竟然是為這事來的?”隨即搖了搖頭,接著問,“這個恐怕不允許吧?”
“你先別問允許不允許?你給他嗎?”郝主任笑著問道。
喜來稍稍猶豫了一下:“可以!”
郝主任笑了:“這個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不是你想給誰就給誰的!我們是國營的!不是過去給地主資本家做事的那個年代了!”
喜來問道:“這個真的給不了嗎?”
郝主任嚴(yán)肅地?fù)u著頭:“喜來同志!這個你不要有絲毫的顧慮,你現(xiàn)在是國家的工作人員,你現(xiàn)在想的就是在工作崗位上盡職盡責(zé),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放心吧!郝主任!我會的!”
“去工作吧!”
喜來聽完郝主任的起身告辭。
“等一等!”當(dāng)喜來走到門口時,郝主任叫到。
喜來聽到郝主任叫自己,就站到了門口:“郝主任!您還有事兒?”
“剛才忘了問你了!聽你四叔說你從老家把你三嬸請到你家來了?”
喜來點了點頭。
“這樣最好!不要因為家庭的事耽誤了工作!好了!去工作吧!”
喜來聽主任說這些,打心里底感激郝主任。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只有喜至?xí)r常低著頭,抬頭時,目光也是躲著喜來,恐怕與喜業(yè)四目相對。
喜來早就看出來,心里也明白因為什么喜至情緒這么低落,他是怕喜來對他有看法,喜來看著喜至:“老兄弟!咱爹沒了,以后這就是你的家!夾菜吃??!”
喜萬全喝了幾盅之后,開始給喜來上政治課了:“你爹是你弟兄倆的爹!你叫你爹來,到頭呢,你爹沒了!是為啥沒的呢?是因為你!因為幫你帶這個撿的這個孩子!你爹沒在你身上的!你老兄弟呢,還在上學(xué)呢,還需要人呢……”
喜來接過話說:“我兄弟就得我管……”
喜萬全不高興了,嚷著:“你聽我把話說完哩!你不但要管上學(xué)!還要管娶媳婦!成了家你就不用管了!”
喜來把酒盅端過來:“來!四叔!喝酒!”
喜萬全好久沒吃過這么好的菜了,這東北糧食酒也比老家地瓜干燒的酒不知好多少倍,好酒好菜,他喝得有些多,吃完飯,倒頭就睡下了,很快就打起了呼嚕。
喜來洗完碗筷,叫上喜至,小聲地說:“走!兄弟!出去走走!”
由于天色已晚,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人,兄弟倆邊走邊談。
“哥!那事不能怪我!都是咱四叔鼓動的!”喜至遲疑了半天,終于開口了。
“這個事我知道!四叔他有他的目的,咱兄弟倆都來東北了,他好占咱的宅基地!”喜來早揣摩出了四叔的意圖。
“這個他甭想!”
喜來沒有想到的是喜至接得這么快,還這么肯定,就問道:“你咋這肯定呢?”
“我不念書了!回家務(wù)農(nóng)了!”
喜來一聽喜至這么說驚訝得不得了:“啥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