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前因
等看清了昏睡在蘇袂懷里的閆若,又差點暈了過去。
“老爺?!惫芗亿s緊扶著。
閆西擺擺手,眼睛片刻不離的看著閆若,“沒事沒事?!?p> 他看向蘇袂,小心翼翼的問:“仙師,若兒這是?”
蘇袂說:“只是昏睡過去了而已,無大礙。”
閆西頓時松了口氣,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趕緊招呼下人,“快把少爺帶回房,讓他好好休息?!?p> 下人把孩子接走之后,閆西結結實實的向兩人鞠躬到底,一個男人紅了眼眶,“多謝兩位仙師,若是沒有兩位,若兒怕是回不來了。我與霜兒膝下只有這么一個寶貝,霜兒又已經是這么一副樣子,我實在是不敢想若是再失去了若兒,我該如何向她交代。”
蘇袂托起閆西,“閆城主不必如此,既然我們管了這件事,就會盡全力,況且這次,令公子是否能安然無恙,還未有定論。”
閆西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這一會兒功夫,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上上下下,有些快受不住了,“仙師,若兒到底怎么樣了?你倒是給我一句整話吧。”
凌曲直接同他道:“閆若雖然暫時無礙,但是妖氣仍有部分還留在他身體的心肺里,雖然可以用丹藥,慢慢清除,但是妖氣造成的副作用可能會讓他以后的性情受到影響?!?p> 閆西聽得一知半解,但起碼他聽出來,好歹命是保住了,“那這什么妖氣會有什么影響?”
凌曲說:“或許會變得易怒暴躁,或許會變得對感情麻木,或許會被那妖物控制?!本拖衤浣宓哪切┐迕褚粯?,成為妖物的傀儡。
閆西喉結微動,喃喃問:“那還是我的若兒嗎?”
不知道,按身體來說,是,但是靈魂呢?
他的靈魂被出賣給妖魔,沒有自由,沒有家人,也沒有了自己。
蘇袂眉頭微動,打破了這低沉的氣氛,“令公子的事非一日兩日可以解決,改變也不是一時之間的事,現在當務之急乃是那紅衣女鬼?!?p> 凌曲聞言微驚,轉頭看向他。
閆西也是意外,連忙問:“仙師已有把那女鬼抓住的方法了?”
蘇袂沒有回他,而是轉頭問了件不相關的事:“閆城主可有覺得,令公子自小是否有與別人不同之處?”
閆西被問的糊涂,“仙師指的是?”
“性情,或是異事?”
他低頭仔細回想,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若兒剛出生的時候,他外祖父倒是提過一嘴,說這孩子有仙緣,只是后來他外祖父離開之后,就不了了之了,大家當是老人疼愛外孫,也就當個玩笑話。”
“要說異事,有一件倒是說不上,那還是在他四歲的時候,那時候也是花燈節(jié),我?guī)е獌汉腿魞和砩先タ礋?,卻被人群沖散了,我和下人們在城里找了一晚上也沒找到,第二天卻見到了若兒完好無損的睡在門口,身上還蓋著個紅斗篷。問他發(fā)生了何事,他也說不上來。在那有驚無險之后,我們把他看的更緊,到也沒再發(fā)生過什么事。”
凌曲站在一邊若有所思。
有仙緣,閆若的骨骼確實適合修煉,但是僅僅因為這點,那妖物就打上他的注意?
紅色斗篷,應該就是那紅衣女鬼的了,她并不愿意傷害閆若,落日林那一出的擔憂也不是作假的,想必也是受了蒙騙或是蠱惑。
就聽見蘇袂朝閆西道:“若是沒有猜錯,這紅衣女鬼沖的應該是閆小公子而來?!?p> 閆西之前聽他們說過這女鬼,仇恨負心男子,執(zhí)念不散為鬼魅,他想不明白了,“這,這是為何?小兒不過一孩童,這是如何招惹上了這女鬼?!?p> 前世今生只說太過縹緲,說出來也只怕閆家夫婦心有芥蒂,倒不如不說。
蘇袂或許也是這么想到,只安慰他,如今找到癥結,再驅鬼就來的簡單了。
可是真的簡單嗎?
自從那大妖力量大損,只能斷尾求生,躲在角落里不再冒頭,那紅衣女鬼也沒有再出現在朔方澗里,而城主府里,閆若因為靈識受損,一直仍是昏迷不醒。
近些日子來,朔方澗開始傳出了一些風聲,據說,城主府的小少爺,被妖物附體,變得暴躁易怒不通人情,整日發(fā)瘋肆虐。風聲傳出沒多久,城主下達了一則告示,大意是為了維護朔方澗安危,大義滅親,將在三日后,于城主府內,城主將親手燒死被妖物附身的閆若。
大街上,近些日子到處都是討論這件事的百姓,有人說城主大義滅親,為了城里百姓安危,寧愿犧牲自己的獨子,實在是讓人敬佩,是英雄,也有人說連自己兒子都下得去手,實在是太過絕情,可憐了城主的妻兒,有如此的父親和丈夫。
不過大多是稱贊的,畢竟人家燒死的是人家的兒子,救的是他們自己。
誰也沒有注意到街頭一閃而過的那抹紅色的身影。
落日林里,一個紅色衣裙,披散著墨黑的長發(fā)的女子站在其中,周圍的灰色的霧氣暗淡了不少,她朝著四周喊了兩聲,那熟悉的聲音卻沒有再出現在她識海之中。
難道“他”真的成功了?如果“他”成功了,那他就真的會徹底消失,那她做的這一切意義何在?
百年前。
戰(zhàn)場上,一支箭勢如破竹的從那個男人手里射出,噗一聲刺穿了紅衣女人的心臟,將她牢牢的釘在高高的城墻之上。
價值連城的鳳冠從城樓上跌落,底下是黑壓壓的軍隊,各個盔甲披身,只有最中央為首的那個男人最為顯眼,他一身白色僧袍,脖子上掛著一串古樸的佛珠,加上他墨黑的長發(fā),顯得不倫不類,卻又覺得他本就該如此,有著對這世上眾生的仁慈與悲憫。
明明手上還拿著沒有放下的弓箭,明明即將有一條生命消散在他手下,他的眼底卻仍是澄澈如初,不染纖塵的圣潔。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當一個人愛著眾生,愛著萬物,那么這個人往往是最絕情的,因為在他的眼底,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包括那個即將死在他手下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