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帶著白瀟在小庫房里轉(zhuǎn)悠,庫房里放著幾排木架,木架邊上分類刻著“書畫”、“古籍”等的字樣,上面放著的東西都用盒子好好的收著。旁邊還有幾個箱籠,箱籠上也標著“寶瓶”、“珠寶”的字樣,分門別類的放著。夏安手里抱著一本冊子,一邊走一邊跟后面的白瀟說道:“夫人放心,這是爺先前就吩咐了的。爺說等夫人在宅子里待習慣了,就把宅子里的財帳交給夫人,這自然也是包括庫房的嘛?!?p> “夏宅的財賬之前本來就是你負責的,你比我更熟悉,其實不用交給我的。何況還有庫房這種重要的地方,我來怕是不合適吧?!?p> 夏安轉(zhuǎn)頭看到白瀟一臉擔憂的表情,笑了笑說:“沒什么不合適的。夫人不用擔心不熟悉,這不是還有我在嘛。其實夫人也不用費太多的心思,我會先把宅子里財賬過一遍,到時候夫人處理起來就會容易很多。”
夏安把手里的冊子往白瀟手里一遞,接著說道:“這是庫房里存貨的冊子,出入都是有的。先前選侍女的時候耗了些時間,這會兒來不及一一對了,夫人先拿著看看,明天我在陪夫人對。”
“好吧?!?p> 白瀟接過冊子,只覺得手里沉甸甸的,猶猶豫豫地點了下頭。夏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夏宅的帳向來不太清楚,爺習慣跟東廠的混在一起,東廠給自己人的賞賜、平時的花費、包括這次建鎮(zhèn)撫司的錢,有一部分都是從夏宅出的,所以夫人處理起來可能就有些麻煩。不過夫人放心,夏安會和東廠那邊聯(lián)系,幫夫人一起處理?!?p> “那就多謝你了?!?p> “呀,夫人太客氣了。我畢竟也算是宅子的管家,本來爺就不大用的到我,我要是連這點兒事都不干,那不是吃白食嘛。“
白瀟聽言和夏安一起笑了笑,這時門口傳來一個侍衛(wèi)的聲音喊道:“夫人,夏安,爺回來了?!?p> 夏安聽到侍衛(wèi)的話往門口看了看,看到外面的天色還亮著,橙紅色的陽光從門里照了進來,順嘴感嘆道:“咦,爺今天回來的還挺早?!?p> 然后轉(zhuǎn)頭看著白瀟說道:“夫人,既然爺已經(jīng)回來了,那不如今天就到這兒了好了。夫人先歇一會兒,廚房那邊應該快了,過會兒晚膳就能好?!?p> “好?!?p> 白瀟點了點頭,和夏安一起出去了。庫房有兩道門,一道是機關門,另一道是上鎖的。夏安走到機關門門口,朝白瀟說:“夫人看,這個門關的時候跟開的時候不太一樣?!?p> 白瀟聽言往前湊了湊,看著夏安扭了一下門旁邊的把手,門慢慢地合了起來,兩邊門扇中間形成了一個圓,圓上是一個石制的輪盤,看著有些年頭的樣子,上面刻著干支、六神的圖樣之類的東西。白瀟皺眉看著這個輪盤,只覺得頭疼,盡管夏安之前解釋過一次,但自己還是認不出來,只覺得刻的很有規(guī)律。白瀟看到夏安要下手轉(zhuǎn)了,想起了之前進門的時候夏安一番流暢的操作然而自己什么都沒看清的經(jīng)歷,連忙開口說道:“那個你轉(zhuǎn)的慢一些,太快了我看不清,記不住?!?p> 夏安回頭看著她笑了笑說:“夫人不用擔心,這輪盤看著復雜,其實都是唬人的,好些東西壓根就沒用。這東西是夏陽之前找的人弄的,就機關花了些大錢,輪盤是他從街上一個算命的老頭兒手里買的?!?p> 白瀟有些驚訝地說:“是嗎?我看這個輪盤還挺有古味的?!?p> “我哥買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他覺得這樣比較迷惑人?!?p> 夏安說完又看向了那個輪盤,一邊慢慢轉(zhuǎn)一邊跟白瀟說:“夫人關門的時候,往左轉(zhuǎn),把每個天干的格子轉(zhuǎn)到,別的不用管,挨個摁一下。再然后呢,接著往左轉(zhuǎn),天干轉(zhuǎn)到甲,摁一下,地支轉(zhuǎn)到午,摁一下,這就好了?!?p> “就這樣嗎?”
“對,就這樣,開的時候反著往右轉(zhuǎn)就行?!?p> 白瀟看著這確實不是很難的樣子點了點頭,跟著夏安出去了。兩人一出門就看到夏陽抱著一個盒子站在月洞旁邊,看見白瀟出來笑了笑道:“夫人。夫人來看看我拿了什么過來?!?p> 夏陽邊說著邊把手上的盒子放到了石桌上,白瀟看到他的樣子有些好奇,朝他那邊走了過去。等到白瀟過來,夏陽打開了盒子,盒子里放著一個像是弩的東西,不過要小很多,而且是封閉的,旁邊還有兩個方形的小盒子。夏陽把那個弩拿起來朝白瀟示意了一下說:“夫人,這個是東廠的人前段時間做出來的,里面一次可以放五根銀針,針上淬了迷藥,只要中了保管倒。我先給夫人拿了兩盒針,一共有二十支,不夠的話夫人可以再說?!?p> 白瀟看著他問:“這個是給我的嗎?”
夏安這會兒鎖好門也走了過來,答道:“對,是給夫人的。我怕夫人在陌生的地方待著會害怕,所以跟爺說了一下,讓我哥在東廠里拿了這個,夫人可以用來防身?!?p> 白瀟聽完只覺得心里暖暖的,看著他們笑了笑說:“謝謝你們了?!?p> 夏陽朝白瀟笑了笑無所謂地說:“小事而已。夫人看,我給你示范一下?!?p> 夏陽說完轉(zhuǎn)身拿起了弩,朝著一邊的地,側頭跟站過來的白瀟說:“夫人用的時候兩只手拿,一般都是用左手扶著對準目標,右手扳一下底下的扣?!?p> 夏陽說著扳動了一下弩,看著一支銀針快速地劃過空氣深深地扎在了地上,轉(zhuǎn)頭對白瀟笑著說道:“夫人你看,好用吧。這個小,也輕,平常帶著很容易的。夫人你試試?!?p> 夏陽說著把弩遞給了白瀟,往旁邊讓了讓。白瀟拿著弩照著夏陽剛才的樣子試了試,確實挺輕的,用起來也很方便。夏陽見狀說:“夫人學的挺快的嘛。對了還有,這個針比較粗,加上上面有藥,所以夫人用的時候盡量、盡量不要射到要害上,指不定有的人我們還需要搶救一下呢?!?p> 白瀟聽言笑了笑點了下頭,夏安又叮囑道:“夫人平??梢园堰@個帶在身邊,那里有帶子,夫人可以綁在小臂上,雖說夏宅里都是自己人,但人心總是摸不透的,夫人還是注意些的好?!?p> “好,我知道?!?p> 白瀟說完把手上弩仔細收在了盒子里,夏安看著夏陽問道:“爺去哪兒了?”
“我過來的時候去換衣服了,這會兒應該好了吧?!?p> 夏安轉(zhuǎn)頭看著白瀟說:“那夫人先去和爺坐一會兒吧,我去看看廚房好了沒?!?p> “好?!?p> 這邊說完話幾人從月洞里出去了。月洞通著夏衡院子的后院,繞過房子就到了夏衡的正院里。夏衡這會兒換好了衣服坐在暖閣的軟榻上抱著茶杯發(fā)呆,看見白瀟他們進來了笑了笑問道:“忙完了?”
聽到出去了一天剛回來的人問自己忙完了沒,白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答道:“忙完了?!?p> 夏衡看了眼自己對面的位子朝白瀟說道:“忙完了坐下來歇會兒吧?!?p> 白瀟聽言乖乖地坐到了他對面,夏衡看著夏陽手里的盒子問道:“怎么用給夫人說過了嗎?”
“說過了,夫人已經(jīng)會使了?!?p> “那就好?!?p> 夏衡轉(zhuǎn)頭看著白瀟問:“我聽說今天夏安挑的侍女來了,你只留下了一個?”
“是,一個人就夠了,多了我也不適應。”
夏衡點了點頭說:“也行,你喜歡就好?!?p> 夏安這時說道:“爺,夫人留的侍女這會兒在隔壁院子里,我讓她見一下爺吧?!?p> “好?!?p> 夏安說完和夏陽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退了出去,夏衡拿起茶壺給白瀟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問:“夏宅住的還習慣嗎?”
“習慣了,都挺好的。就是那個財賬還有庫房,這個本來就是夏安在管的,他之前也做得很好,我覺得我不適合再插手。況且這種重要的東西交給我,我也怕處理不好?!?p> “沒關系的,你只要把夏安做過的東西看一遍就好。就當是提前學習了,以后總歸有用的?!?p> 白瀟覺得他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語氣怪怪的,但他正低著頭給面前的茶杯里添茶,自己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點點頭應了一聲。白瀟看著夏衡倒好了茶又摩挲著茶杯發(fā)呆,猶豫了一下問:“爺,我明天可不可以回家看看?”
夏衡聽到她的稱呼手下不自覺的愣了一下。他不是沒聽過別人這么叫,夏宅和東廠的人都是這樣的,只是沒有人叫的像她這樣軟,仿佛能滲進骨子里。夏衡反應過來她是在問正事,眼神不自在地閃了一下,然后抬頭看著她答道:“自然可以。我說過的,在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p> 白瀟聽言笑了笑頗有些得寸進尺的說:“爺,那我還可以開一間鋪子嗎?”
夏衡笑了笑說:“可以,都可以。這方面夏安有經(jīng)驗,你可以問問他。鋪子的選址你可以問夏陽,京城周邊他都很熟悉。要是還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隨時提。”
“好,謝謝爺?!?p> 夏衡看著白瀟露出了自來夏宅以后最輕松、最真心的笑,跟他很多年前偷偷看到過的那個一樣,只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輕松了,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這時門口一個侍衛(wèi)領著一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走了進來,那侍衛(wèi)走到軟榻前先行了一禮說:“爺。夏安托我?guī)Х蛉说氖膛^來拜見爺?!?p> 那侍衛(wèi)說完側頭看著那個低頭站著的小姑娘說:“這是我們爺,你先來拜見一下吧?!?p> 那侍女聽言站直身子,行了一禮說道:“爺。奴婢明娟見過爺?!?p> 夏衡看著那個侍女有些緊張,但行禮還是很規(guī)范,點了點頭說:“起吧。日后要照顧好夫人?!?p> “奴婢明白?!?p> 夏衡看著那個侍衛(wèi)吩咐道:“好了,你帶她去廚房那兒吃晚飯吧。跟夏安說一聲,代我賞她一兩碎銀,我這會兒錢不在手邊?!?p> “誒。”
“奴婢謝過爺。”
那侍女行了禮,又跟著那個侍衛(wèi)退了出去。夏衡看著她走了轉(zhuǎn)頭跟白瀟說:“看著還不錯?!?p> “我覺得也不錯,所以只留了她?!?p> 夏衡點了點頭問道:“明娟是她自己的名字嗎?”
“對。當年老祖宗一直沒有改過我的名字,我也想留下她的?!?p> “也好?!?p> 白瀟聽言笑了笑,端起涼了的茶喝了一口。夏衡看了眼天色,朝白瀟提議道:“看樣子廚房這會兒還沒好,不如找些東西玩好了。五子棋會嗎?”
白瀟看著他答道:“會倒是會,就是下的不怎么好?!?p> “沒關系,我下的也不好?!?p> 夏衡說著從案桌的暗格里拿出了棋盤和棋子,把黑色的棋子放到了白瀟面前。
“你先來。“
白瀟笑著看了他一眼落下了第一子,兩個人一先一后的下起了棋。暖閣里一時安靜了下來,只有棋子里落下的聲音時不時響起,卻也顯出了幾分溫馨……
夏安和夏陽并排走在去廚房的路上,夏陽往夏安旁邊湊了湊問道:“你把那個弩給夫人,不怕會傷到咱們爺嗎?”
“嗯?”
夏安聽到他這么問一時有些懵,等回味過來他的意思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說:“你覺得咱們爺像是會挨夫人一針的人嗎?”
夏陽仔細想了想,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笑說:“也是哦。那你拿弩干什么?我還以為你是幫夫人防著爺呢?!?p> 夏安斜了他一眼說:“我那是為了讓夫人安心。雖說我們都是為爺好,但夫人也不該被我們強制跟爺綁在一起,總要讓夫人愿意的。只有夫人安心待在夏宅了,一切才有可能?!?p> 夏陽聽言表情也正經(jīng)了起來,說:“也是,我們好像一直以來都忽略了夫人的感受?!?p> “就是啊。再加上宅子里的侍衛(wèi)都比較隨意,以前沒有姑娘家還看不出來,現(xiàn)在來了夫人萬一有個事兒怎么辦。這些年爺管著東廠,收的人比較雜,還是小心些好?!?p> 夏陽笑了笑攬著夏安的肩膀說:“還是你細心,我都沒想到這些事情?!?p> “那是?!?p> “夏安啊,我在想,爺現(xiàn)在就把庫房交給夫人管,會不會,有些……”
夏安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意思,往身后看了看沒有人,湊近夏陽道:“這個問題我也有問過爺,爺他說,這一方面呢,夫人的性子,他在宮里這幾年是了解了的,另一方面呢,放縱,也是能試探出人心的?!?p> 夏陽想了想皺眉道:“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是這樣總覺得有點陰險?!?p> “乍,乍一聽是有點,但是你想想啊,爺他不喜歡夫人嗎?肯定是喜歡的呀,這你我都清楚,但是喜歡是喜歡,品性是品性,以爺?shù)男宰?,喜歡就全心全意對她好,但那也要值得啊?!?p> “也對?!?p> 夏安看他明白了笑了笑,接著問道:“你要留下來吃飯嗎?還是要回去?”
“咱們倆也有些日子沒聚了,今天你哥我陪你?!?p> “行啊?!?p> 夏陽把手從夏安肩上拿了下來,兩個人繼續(xù)說說笑笑的朝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