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你醒了嗎?你的腳怎么樣了?為什么腫得這么厲害,比昨晚腫太多了!我?guī)闳メt(yī)院吧?”
許曉曉一起床就來到宋式微的床頭,輕輕喚醒她,查看傷情。
宋式微徹夜難眠,越到夜里腳越痛,動都不敢動,側(cè)著身子躺了一夜,半邊都麻了。此刻睡眼朦朧,黑眼圈極深,耷拉著腦袋說:“沒事沒事,你先去上課吧,幫我請個假就行,我本來還想著沒事可以去上課,這下好像真下不了地了?!?p> “可是你也不能這么擱著呀,去醫(yī)院吧,你完全下不了地嗎?我想想怎么帶你去?!?p> “不用,不用,你扶一下我,幫我下床先?!?p> 宋式微艱難地挪了挪身子,用完好的那只右腳踩著爬梯,手腳并用地攀爬下來。
下個床都費勁,起了一身冷汗,左腳懸空著碰都不能碰,還是痛得要命,許曉曉護著她下來坐在椅子上。
“你這樣也下不去樓,嗯……我打個電話給周南和歐陽望吧?!?p> “?。坎挥?,真的不用,楊弋待會就過來,你先去上課吧別遲到了。”宋式微撒了個謊。
“楊弋要來嗎?那好,有什么事你隨時找我?!痹S曉曉才放下心。
宿舍只剩下宋式微一個人無助地留守陣地,她嘗試著站起來,拐著要走路,卻觸碰到了扭傷處,猛地跌回椅子上。
她跟許曉曉說楊弋要過來,是為了哄她去上課,自己沒想再去麻煩別人了,反正先熬一熬,大不了等許曉曉下課了讓她買點跌打損傷的藥回來,消腫了就好了吧?
她是撒了個小謊言,但是有人讓她這個謊變成真的了。
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
宋式微:“喂?楊弋。”
楊弋:“我在你宿舍樓下了,宿管阿姨一根筋不讓我上去了,我給你帶了噴霧、紅藥水還有軟膏,你能下來拿嗎?你旁邊有別人嗎?”
這機關(guān)槍一般的詢問讓宋式微一下子反應(yīng)不過來。
宋式微:“?。繘]有呢,現(xiàn)在就我一個人在宿舍,你是把整個藥店搬來了嗎?哈哈,你把東西放在一樓桌上,先回去吧,我讓曉曉下課后……”
楊弋:“所以還是腫了對吧?我就知道,我之前扭傷了也是這樣,當(dāng)天看著沒事,隔天就腫起來了,痛死了。”
看來也瞞不過這位“受傷達(dá)人”了,宋式微便如實相告:“是呀,腳踝腫了很多,也痛得沒辦法下地了,那你之前都涂什么藥會好得快一點?至少先讓我能自己拐著下樓也好呀,被這么困在宿舍也不是辦法。”
楊弋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這里倒是有一個偏方,不出意外的話你今晚就能下地了哈!先掛啦,我去買一下東西,等一會兒來找你?!?p> 宋式微:“?。俊?p>
過了半小時左右,楊弋再次打電話進(jìn)來了,氣喘吁吁的。
“式微,待會鍋里加點水,倒點米酒進(jìn)去,白蘿卜切薄片扔進(jìn)去煮,煮到開始冒煙,用煮熟的白蘿卜薄片敷腳,冷卻了就再換一批,順便用鍋里冒出來的煙去熏腳?!?p> 宋式微:“……”
楊弋緩了緩,聊起了家常,說:“我以前在家玩滑板,屢次扭傷,我媽實在看不下去了,去找了這么個偏方,別說還真有用,前一天夜里扭到腳,按這個步驟過一遍,隔天上午就生龍活虎、上躥下跳了?!?p> 宋式微用不確定的語氣問:“真的那么神奇?”
“真的,我保證!”
她當(dāng)然信任他,也信任來自他媽媽的偏方。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提起自己和媽媽之間這些瑣碎的事情,心里有點暖洋洋的。
“你再給我復(fù)述一遍,我忘記你剛剛說的那么長的一串偏方是什么了?白菜頭?還有什么酒?”
“哈哈沒事,你不記得就不記得唄,有人幫你記著?!?p> “誰?你嗎?”
“你待會就知道了。”
“那現(xiàn)在的問題是,東西怎么拿上來?還是等曉曉……”
“你有辦法開門吧?”
“開門?”
咚咚咚——
有人敲門。
宋式微狐疑地望了一眼,怎么感覺背脊發(fā)涼,不知道這門外來者,與楊弋莫名其妙的套路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她單腳蹦著過去,問了一聲:“誰?”
電話里的聲音和門外的聲音同時響起。
“是葉楚?!?p> “是我,式微?!?p>
葉楚進(jìn)來之后,攙扶著宋式微跳回椅子。
還是葉楚先開口:“幾天不見你就把腳扭成這樣,你說你,真是不讓人放心?!?p> 好些天不見了,宋式微又納悶又奇怪,八九不離十,是楊弋把她找來當(dāng)“跑腿”的,但是猜不準(zhǔn)葉楚是以什么樣的情緒到來。
這句關(guān)心放在平時就是俏皮話一句,只是宋式微怕一不小心又惹葉楚不開心了,于是悻悻地回:“就……意外嘛,人生漫長,難免有這么一回兩回?!?p> 葉楚反倒輕松愉悅,就像上一次見面的誤會一筆勾銷了,笑說:“怎么摔倒了還怪命運呢?是是是,都是樓梯的錯。喏,這是楊弋托我?guī)蟻淼乃?,還有白蘿卜和米酒,鍋在哪里?”
宋式微松了一口氣,指著陽臺處,恢復(fù)了以往的語氣說:“鍋碗瓢盆在外面架子上,您隨意哈!”
葉楚便熟練地用手指量了一下,加了一層水,然后把鍋端進(jìn)來放在宋式微桌前打開開關(guān),接著又走出去,忙活了一陣子之后,端著一盤切成薄片的白蘿卜進(jìn)來。
宋式微打趣道:“開飯啦?”
葉楚先扔了四五片白蘿卜薄片進(jìn)去鍋里煮,一邊往里面倒米酒,一邊說:“嗯?給你加點料?!?p> 說完兩個人都很無語地笑起來了。
一會兒工夫,鍋里都煮沸了,葉楚把開關(guān)關(guān)了,宋式微自己用筷子夾了一片一片,敷滿了腳踝處。
葉楚坐在她對面,緩緩地,像自言自語似地說:“他懂得真多,沒有想到還有這種偏方。”
他,顧名思義,宋式微當(dāng)然清楚他是指誰,她也輕輕地應(yīng)了一句:“嗯?!?p> 葉楚繼續(xù)往下說:“你上次說你絕對沒有跟他提過我兼職的事,我信你?!?p> “嗯?那你知道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咯?”
“不知道,但我是信你的,只是……不知道,可能就哪一環(huán)節(jié)出錯了吧。”葉楚無奈地笑了一笑。
宋式微不知道葉楚是掌握了什么可以洗刷她“冤屈”的新證據(jù),還是記起其他的細(xì)節(jié),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這么決絕地信任她,也罷,本來就不是她說出去的,她拿真心對待葉楚,毫無摻假,相信葉楚同樣也感受得到。
“我還以為你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呢?阿楚……你沒事吧?”
“我哪舍得跟你相訣別呢?我能有什么事呀,其實就是不想讓楊弋想多了,以為我怎么好端端地跑去兼職,是遇到困難了?還是不愛學(xué)習(xí)了?”
“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他?”
“我希望留在他印象里的我,是生活中不會出錯的我,是一個沒有麻煩事的我,是一個像他一樣的我?!?p> 滿屋子飄滿了白蘿卜加米酒的怪異味道,連心情都變得怪異起來了。
不知怎的,此刻宋式微突然就不想聊起他了,轉(zhuǎn)而關(guān)心道:“你爸爸的腳也好了嗎?”
“我爸他就躺著養(yǎng)傷了,你呀,可幸只是扭到了?!?p> 鋪滿腳踝的白蘿卜薄片已經(jīng)冷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