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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似終年不凍港

第五十八章 今夜有風

愛似終年不凍港 東海岸甜酒 2903 2019-10-27 07:00:00

  七月盛夏,一年一度的畢業(yè)季,大四的學生悲喜交加,熱鬧是他們的,分別也是他們的。

  學期末留給宋式微他們的,只有趕不盡的作業(yè),復習不完的功課,以及,又被留到最后一天考試的日程表。經(jīng)過兩年,她們已經(jīng)成熟了,宿舍里也聽不到罵罵咧咧的抱怨聲。

  兩年,教會一群人認命,尤其是當你拗不過系主任的時候,學會閉嘴。

  考完試該回家的都回家了,“雙門洞八人組”除了留守學校的許曉曉和宋式微堅守陣地,今天連日語班的最后三個人也結(jié)束了期末考。

  葉楚約了宋式微一起出門吃一頓午飯,以表短暫的告別,然后她的高鐵也要啟程了。離別的時候要吃煲仔飯,填飽了肚子,胃里就不會空落落地感到難過了。

  葉楚覺得好笑地問:“哎呀,有什么好難過的呢?兩個月后又能見面了?!?p>  宋式微遺憾地說:“兩個月不能一起約飯,也不能一起壓馬路,你的生日我也不能陪在你身邊。你說說,為什么你們的生日都在假期里?多可惜啊。”

  葉楚:“等明年有機會,我去找你,或者你來找我,都可以的嘛?!?p>  宋式微:“今年不行嘛?”

  葉楚:“你說行就行嘛?!?p>  宋式微:“那你等著我給你送一個大驚喜好了?!?p>  葉楚笑吟吟地問:“把你自己送上門嗎?”

  宋式微神秘兮兮地說:“保密!”

  她們停下說話的時候,就美滋滋地大口大口吃飯,舀了滿滿一勺子的煲仔飯,往口中送,滿足地咀嚼吞咽,享受這接地氣的“饕餮盛宴”。

  過了一會兒,宋式微想起上一次葉楚是跟楊弋一起同程回家的,便問:“對了,你這次還是跟楊弋一起搭車回家嗎?”

  葉楚聳了聳肩,搖搖頭說:“沒有,我自己一個人,楊弋說他有事留在學校幾天。”

  宋式微順勢一問:“噢?什么事?”

  葉楚納悶地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有滑板活動?沒問。”

  

  晚飯后,許曉曉先去了圖書館自習,做最后的奮斗。宋式微想放松一下,便一個人沿著操場跑道一圈一圈閑來無事地繞著走,耳朵里塞著耳機聽著歌,雙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抬頭望望星星,或者環(huán)顧四周來來去去的人群,猜想誰與誰是情侶,誰與誰在告別,誰與誰在說不盡那些纏綿悱惻的情話。

  好生愜意,頭腦放松的時候,柔軟的心想起一些事,一些人。

  她忍不住拿起手機,輸入一行字:聽說你這幾天有事留在了學校。

  輸完又刪掉,并未發(fā)出,重新編輯并發(fā)了一句:“出來散步嗎?今晚有風,有星星?!?p>  不一會兒,楊弋果然來了。宋式微出于好奇,隨口問了一句:“你怎么還留在學校?。咳~楚今天回去了。”

  楊弋:“唔,再留幾天?!?p>  得到了不清不楚的回答,也不是宋式微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她只是沒料到這其中有什么心思,所以只是下意識地,出于關(guān)心和好奇,問出自己的疑問而已。

  “噢,有什么事嗎?是滑板比賽的事嗎?”

  楊弋沒有立即接話,他思索著,如果非要把留下來的原因歸結(jié)于滑板比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促使他自己獨自留下來的,根本不完全因為滑板比賽。

  說與不說,耗費了他極大的勇氣,他拿不定,說與不說,會不會改變什么。

  最后,從齒縫間蹦出一句話:“算是,但也不全是。”

  他在等,等著宋式微再次追問。只要她再次追問,他說不定就再也憋不住,把心里的那些日趨強烈的心思全都抖落干凈,完完全全敞開心扉,痛痛快快表白一番。

  其實他完全可以像平日開玩笑一樣,坦白說一句:我是為了陪你才留下來的。

  但是他害怕,玩笑對付玩笑,真心只會再次被掩蓋。

  他們互相的心思都像摩斯密碼,曲曲折折,一層意思蓋著一層意思,他害怕宋式微解不開來他的密碼,而他也沒有把握可以解開宋式微的密碼,害怕自己會錯意,害怕在宋式微的心里,他楊弋,是跟周南、跟歐陽望一樣的存在,若真是如此,一旦捅破了這層紙窗戶,只怕再也回不去這樣肆無忌憚的關(guān)系了。

  他在等,等宋式微走出那一步,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他會不顧一切全力奔赴,他的心意會義無反顧地朝著宋式微奔過去。

  操場四周暗藏著蟬聲如織,一陣涼爽的風吹過,抖落了一地的桂花香迎面撲來,宋式微神思放松,難得的閑情雅致。

  她哪里會料到,在這樣一個平常的夜,平凡的一場散步,楊弋會留給她這么一道密碼。

  我們被安插在時間與回憶的不同節(jié)點,泰然處之,當做平凡的一天。而往后再回望,那一個約,那一頓飯,那一句話,或許留下了什么,改變了什么。

  或許時間本身就是未知而暗藏定數(shù)的。

  今夜有風,宋式微思緒慵懶,楊弋的回答,早已經(jīng)被吹散在夜幕里了。是不是因為滑板比賽而留下來,有什么所謂呢?此刻,他陪著她一起閑適懶散地散著步,還有什么好計較的呢?

  他們繼續(xù)有一搭沒一語地散步著,走到了空地的一角,發(fā)現(xiàn)那里聚集了一撥人,鬧鬧哄哄,似乎在起哄著什么,嘻嘻哈哈一片歡聲笑語。

  宋式微和楊弋好奇地擠進人群,站在了最前排,才看清楚了原來是有人點了一圈擺成愛心形狀的小燈泡,中間站著一個手捧玫瑰花的男生,高大帥氣,而在他對面,站著一位身穿淡紫色連衣裙、長發(fā)飄飄的女生。

  好般配的一對,在畢業(yè)之際,接受這樣一場盛大高調(diào)的告白,這位女生該是幸福與甜蜜的吧?

  然而,他們發(fā)現(xiàn)事情并非如此。

  盡管人群有不少人被氣氛所帶動,只管跟風起哄喊叫著“在一起!在一起!”,但是,這位女生明顯面露難色,遲疑不定,等到男生當著眾人作了一番真情流露的告白,女生竟然還皺著眉頭,神色極其尷尬,人群的呼喊聲越來越大,這位女生滿臉慍色。

  宋式微和楊弋默契地對視了一眼,表示身旁的觀眾也太沒眼力價了吧,這場告白明顯是失敗的了,抓不住對方的心,再高調(diào)的儀式又有什么用?把局面起哄成這樣,那位表白的男生,以及那位正在被表白的女生,都快下不臺了。

  這場告白的收場可想而知,宋式微不忍觀看,拉著楊弋就從人群中擠出去了。

  一離開人群,重回黑暗中,宋式微忍不住說:“真不知道那位男生怎么想的,告白就只對那位女生說就好了,更何況他根本還摸不清楚女生的心思呀,這次這么一鬧,你說他是想讓女生因為面子而接受告白呢,還是順從心意拒絕,都下不來臺呢?”

  楊弋把話聽在耳朵里,心里頭思索著,重復了宋式微那句話:“是啊,他根本還摸不清那位女生的心意,就這么莽撞地告白,只會讓雙方的關(guān)系凍結(jié)到冰點。”

  宋式微聽不懂其中三分話意,只顧著贊同揚弋對剛剛那一幕的評價。

  這個話題聊畢,又自在地沉默了一會兒。

  楊弋突然很認真地叫了一聲:“式微?!?p>  宋式微迷惑地回了一聲:“嗯?”

  一秒,

  兩秒,

  三秒。

  楊弋才開口打破沉默:“你來看我的比賽吧?!?p>  宋式微停下了腳步,側(cè)過頭,在黑暗中看清楚楊弋的表情,判斷這句話的認真程度。

  你來看我的比賽吧,這句話直直地拋進宋式微的心底,她恍惚想起去年那個冷冬寒夜,大家一起坐在海岸邊,調(diào)侃抱怨,不滿楊弋從來沒邀請過他們?nèi)タ船F(xiàn)場比賽。那會兒宋式微還替他“求情”,說是讓楊弋準備好了,再邀請大家去。

  所以,楊弋是準備好了嗎?

  宋式微愉悅地回答了一句:“好啊,只有我嗎?”

  楊弋:“是,入場的門票分給了其他成員,我只多出一張票?!?p>  宋式微:“那我太榮幸了?!?p>  楊弋認真地低語了一句:“到時我有話對你說?!?p>  什么話?

  宋式微不是傻子,她也能料到兩三分,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她懂他的儀式感,正因為懂,才猜想,他選擇在于他而言具有重要意義的比賽現(xiàn)場,要告訴她的話,該是多么特別。

  人是特別的人,話是特別的話。

  夏夜的氣息縈繞著她,燒得她臉頰通紅,心跳到了耳邊,還好,一切被藏在了夜色中,無人曉得。

  那天晚上有風,今夜也有風,這風,莫非是從那時候吹進了心底,掀起了一波一波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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