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感懷
花蕊驚呼出聲,原以為必重傷無疑,卻不想身子像被一團(tuán)柔云托住,輕飄飄落了下來,定睛一看,原是穆晚晚雙手抱托著她。
看清是穆晚晚的面目,花蕊立馬摟著她的腰撲到懷里大哭:“我以為我要死了……嗚嗚嗚……晚晚你救了我……嗚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夫君了……嗚嗚嗚……”
鼻涕眼淚齊下,如數(shù)條清亮的小溪嘩嘩流淌,弄花了臉上的胭脂,弄濕了穆晚晚的衣衫。
穆晚晚滿頭黑線:“那個……你能不能先松開我……”
“松……開……嗚嗚嗚……好的……”花蕊狠狠抽了幾下鼻子,止住涕哭,這才松開穆晚晚的腰肢,又看到原來穆晚晚是一直這樣抱著自己,不覺臉上一紅,跳了下去,拉著穆晚晚的手感激道:“還好你接住了我,不然我就摔死了。我很重的,沒有砸壞你吧?”
花蕊落下之時,穆晚晚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如若飛奔而去,應(yīng)是正好可以接住墜下的花蕊,花蕊想也是如此認(rèn)為的。
然而事實是,在看到花蕊墜落的瞬間,穆晚晚是直接腳離地面,飛身而上,在半空中就托住了花蕊。
花蕊墜落之處距離地面數(shù)米,她的彈跳之力再好,也不可能憑空躍到數(shù)米之上。躍出如此高的距離,只有修習(xí)武功的人才可做到。
青藍(lán)大陸也有修習(xí)武功之人,跟那世里武俠小說中修習(xí)的武功相似,武功高強者可以隔空打牛,飛檐走壁,凌空躍出數(shù)米,也不是什么奇事。
如今穆晚晚她能凌空躍出數(shù)米,且又再加上她剛才的耳目清明四肢充盈之感,幾乎可以確定,她有了功力,而且這功力之高超乎想象,她剛剛不過是輕輕一點腳尖,就憑空躍出數(shù)米……
只是她為何忽然之間就有了如此厲害的功力?是原本秦月的功力就如此之高,還是受覺醒的拇指靈軍的影響?
這些疑問都是未知,有待開解。還有,無論這些疑問得不得解,若她還想在這偏僻的小村里生活,都不能讓人看出自己的這般異樣。
據(jù)花蕊剛才所言,顯然是認(rèn)為她在地面上接住了她,并沒有看出異樣。
如此甚好,剛才花蕊墜落的瞬間,她也是心急行至,沒想到竟然飛身騰了上去。如果花蕊看清是在半空中接住了她,定是驚嚇不小。
“以后萬不可如此莽撞了……”穆晚晚暗舒一口氣,看到花蕊鬢角凌亂,伸手幫著整理。
“嫂嫂,嫂嫂……杏子摘了嗎?”
人未見聲先入,只聽得院墻外一聲童稚的女聲傳來。話音剛落,兩個稚童莽莽撞撞推門而入,卻原來是趙青禾的一弟一妹。
幼妹趙青紅九歲,幼弟趙青山六歲。趙家父母雖然品格不端,生下的這三個孩兒卻都是性情方正。這幼妹趙青紅,幼弟趙青山,與天真爛漫大大咧咧的花蕊很是相契,也經(jīng)常為了花蕊嫂嫂頂撞自家娘親。
兩個小人兒跑得氣喘吁吁,青紅著綠衫,青山著紅衫,兩人又都長得圓潤可愛,站在一起就像過年貼的年畫上的金童玉女。
花蕊看得自家弟妹跑了進(jìn)來,疑問道:“咦?你們怎么來了?又怎知我在這里?”
青紅指了指門外,咯咯笑道:“我和青山經(jīng)過橋頭,看見嫂嫂爬在樹上……”
花蕊不覺大窘,被弟妹看到如此一幕,實在有失穩(wěn)重。遂低頭紅臉,絞著衣襟,不知說些什么好。
穆晚晚則心下一沉,剛才接托花蕊,一時情急,沒想得許多?,F(xiàn)今思來,站在橋頭,可不是正可瞧見自家杏樹。橋頭處經(jīng)常有閑坐的人,那么剛才她騰地而起,是不是也瞧在了眾人眼中?
于是忙出至門外,放眼看去,橋頭處卻并無一人,也是怪事。要知道大多時間,橋頭處總是有人閑坐的。
心頭沉重未解,又多出疑問??磧蓚€小兒正圍著自家嫂嫂嬉鬧打轉(zhuǎn),裝作無事掩了籬笆,故作輕松問道:“你們來時,橋頭處也是沒有人的嗎?如果許多人在,可是有的說你嫂嫂的笑話了…….”
青紅笑答:“陳家嫂嫂放心,現(xiàn)時半村的人都去看熱鬧了,我和青山經(jīng)過橋頭時,并無一個人影,除了我們,不會有人知道我嫂嫂爬了樹的。”
穆晚晚有些奇怪:“看熱鬧?看什么熱鬧?”
青紅卻嘆了一口氣,那神情全不像一個孩童該有的,傷感道:“去看村中劉家的熱鬧唄。劉苗苗不知為何頂撞了她大伯,被狠狠打了一頓,現(xiàn)正頂著瓦片在大太陽下跪著呢……”
怕穆晚晚和花蕊不知劉苗苗是誰,又解釋道:“劉苗苗就是那自個抹了脖子的劉寡婦的女兒,三歲上沒了爹,六歲上沒了娘,跟著她大伯混口飯吃。說是給口飯,其實連討飯都不如,當(dāng)牛做馬,動輒打罵。平時打罵也是常事,只是不知今日為何如此厲害,藤鞭子把衣衫都抽爛了……”
“那劉苗苗被打得半死,如今又在大太陽下跪著,再跪久了去,恐怕連小命都不能保了。一堆大人卻都只顧在那圍著看熱鬧,說人家當(dāng)大伯的教育自家孩子,旁人萬沒有插手的理。要我說,這些大人的心就是忒硬了,礙著劉家兄弟個個如狼似虎,得罪不得,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說。我原要上去理論,我娘硬是把我給揪了出去,還罵我作禍的小蹄子。想想也是,我一個小孩子,怎能左右得了大人。氣得我無法,拉著青山走開,原是要去溪里放紙船玩兒,不想看到了嫂嫂爬在樹上。嫂嫂,你夠著杏子了嗎?夠著的話,給我個嘗嘗,天熱嘴里苦,正好吃個杏子津潤津潤……”
花蕊卻陷在青紅剛才講述的情境中,愣愣道:“劉寡婦的女兒?她娘為何自個兒抹了脖子,卻狠心丟下她一個人……”
青紅卻早已翻著她嫂嫂的衣衫,并未得到一顆杏子,又抬頭看了看枝上仍舊青亮亮的一片杏子,嘆了口氣:“我就說,哪兒就到了杏子熟的時候,我還是放紙船去了……”說著拉著青山就跑了出去。
“唉,我還沒說完呢……”任花蕊在身后如何呼喚,青紅早已拉著她弟弟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兒。
這邊花蕊一邊為劉苗苗兀自傷感,紅了眼眶。一邊又嘆息埋怨這劉寡婦如何這般狠心舍了女兒自己在人世受苦……
而穆晚晚心中卻已明了,青紅說的自個兒抹了脖子的劉寡婦,應(yīng)該就是午時陳家二老提及的被趙仁戕害了的可憐的寡婦。
只是當(dāng)時說的是膝下無子,應(yīng)該單指的是膝下無兒子。
農(nóng)家普遍重男輕女,若家有數(shù)女,也只說是無子絕戶之家。
沒想到這劉寡婦還留得一女,這女孩兒也是可憐,小小年紀(jì),父死母亡,又落入虎狼大伯之手,怎不讓人唏噓。
看穆晚晚也有傷感之色,花蕊抓著穆晚晚的手動情道:“沒想到,還有比我們更可憐的人……晚晚,我們幫幫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