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一堂課
方彌生最近總是很晚回來。
姑父對此極其不滿，他不肯給方彌生家中鑰匙，但是每天半夜給方彌生開門又倍感辛勞。
如果是四年前的話，他早把他堵在衛(wèi)生間揍了。
可是自從反殺案件過后，姑父總是不大再敢對他拳腳相加。
方彌生開始在房間內(nèi)收拾自己的個人物品，趙睿大咧咧地跑過來要檢查他的包裹，說是要看他有沒有偷他家的東西。
結(jié)果他被方彌生一腳絆倒，摔得鼻青臉腫，站起來后又被方彌生扯開褲子，倒了一杯水，躲回自己的房間換褲子去了，再不敢出來。
舅媽虛偽，姑父粗暴，在不同的家庭中有不同的應(yīng)對方法。
對待表哥謝鑫那種人總歸要多留幾分體面，而表弟趙睿卻是非暴力不合作的類型。
多年來，每到月中和月底，方彌生就要切換一次行為模式。
又到了去舅媽家的時候了，姑姑一家人的臉上有明顯的釋然和喜悅。
“我開車送你?！苯裉旃酶鸽y得地心情好，說道。
“不用了。”方彌生謝絕，“有人來接我?！?p> 姑父問道：“哦，你舅舅來接你？”
方彌生沒答話，拎著行李箱走了，姑父在他身后啐道：“呸，不識好歹，算什么東西！”
夏雨的車等候在樓下，方彌生拎包上了車，姑媽在陽臺上澆花，看見方彌生坐上了一輛黑色汽車，不由一愣，心想謝家的又換車了。
兩家現(xiàn)在攀比成癮，姑媽頓時心中不悅，跑去和姑父商量要換一輛更貴更好的車來。
反正她弟弟留下的錢還有一大筆，足夠他們一家的開銷了。
傍晚，方彌生的舅媽打來電話，說道方彌生今天沒來她家，而且通知她以后不在她家住了，問他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姑父聽后，連忙道：“說好的，在我家只能住半個月啊，多一天都不行。”
“哎呀，不是。”舅媽道，“他說以后也不在你家住了，他在外面找住處了，以后都不在咱們兩家住了?！?p> 姑父大喜，“那敢情好！”
“好什么好！”舅媽對這個滿肚子草的男人總是沒有什么耐心，“你想沒想過，他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危險，外面的人怎么戳咱們脊梁骨？他在外面住在什么地方……”
“那關(guān)咱們什么事?！惫酶覆恍家活櫍斑@些年來，咱們被戳的脊梁骨還少嗎？都是些偽君子，如果是他們，白撿的大便宜他們不占？管他們做什么？”
“哎呀，你怎么不明白！”舅媽看他不明白自己的暗示，嘆了口氣，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骸八辉谠蹅儍杉易?，他住在哪？哪有人肯讓他在自己家常?。克帜膩淼腻X租房子？
你說，那兩口子生前會不會買了其它地方的房子，是咱們不知道的……”
姑父耳邊恍然間轟隆一聲，電話險些掉落地上。
“方彌生那小子現(xiàn)在年紀(jì)也不小了，不像小時候那么好操弄了，就算我們猜對了，怕是也不那么好……”
“呸！他還敢翻天？”姑父破口大罵道，“別忘了他現(xiàn)在還沒滿十八，還是老子說了算！他老子娘留下來的房子財產(chǎn)還是要老子代管！殺了個人就以為自己了不得了，有本事把老子也殺了！”
“哎呀，他姑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就沒啥好說的了……”舅媽心中竊喜，和姑父不同，她還是比較顧念自己在社會上的聲譽(yù)的，輕易去和方彌生硬碰硬怕是會撞個頭破血流，還是先讓這個莽夫試試水比較穩(wěn)妥。
姑父掛下電話后，一時意念難平，給方彌生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是對方都沒有接。
……
夏雨把方彌生帶到了別墅的地下室。
這里空間極大，周圍有許多根鋼柱用來稱重，天花板與地面的距離極大，整個地下空間是個圓形空間，氣溫較低，倒是個避暑的好去處。
夏雨告訴方彌生，這里也是非人哉的訓(xùn)練場。
說話間，蘇烏已經(jīng)在手腳上安裝了配重，然后用戰(zhàn)繩拖著一個巨大的輪胎，繞著柱子行走，說是用來熱身。
方彌生也試著去拉了一下，重到無法言說，輪胎不是空心的，里面裝滿了填充物，從重量來看，應(yīng)該是鐵砂一類的東西。
明明是可以把兩三個大漢累到力竭的重量，然而蘇烏拉動這個東西的時候神色如常，氣息勻稱，把那個重得不像話的輪胎拉動了一圈又一圈。
“蘇烏你休息一下吧?！毕挠暾f道，看著方彌生道，“由于是第一天，你今天的任務(wù)比較輕松，去拉那個重量輪，環(huán)繞地下室二十圈，就結(jié)束了?！?p> “二十圈……”方彌生喃喃道，接過蘇烏手中的繩索，把繩索扛在兩肩，深吸一口氣，把上身猛地向前探去。
紋絲不動。
任憑方彌生脹紅了臉，輪胎就是死死扣在地面上，無論如何也別想移動分毫。
方彌生奇怪地看了一眼夏雨，然而對方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只是道：“調(diào)整好呼吸，發(fā)力時刻盡量與吸氣保持一致，不許憋氣！”
這個重量真的沒問題嗎……方彌生在心中暗道，但是手下卻沒有松勁，繼續(xù)試圖向前移動。
蘇烏在不遠(yuǎn)的地方席地而坐，掌心朝上，絲絲縷縷的火焰從掌心中升騰而起，在空氣中凝結(jié)出一個火球，然后操控那個火球在自己的一定范圍內(nèi)進(jìn)行移動。
不一會兒，蘇烏額頭上就沁出了汗珠，好像這個操控火球的動作要比拉動那個實(shí)心輪胎要累得多。
三十分鐘過去了，夏雨沒有喊停，方彌生便還在與那個輪胎糾纏。
大重量練爆發(fā)力，小重量練耐力，這種自己根本無法駕馭的重量究竟是在練什么？
方彌生感到無法理解，但是夏雨卻絲毫沒不在乎方彌生究竟有沒有能力拉動這個輪胎，似乎這不是他擔(dān)心的內(nèi)容。
“哎呀，真是沒眼看。”方蟄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要不要我?guī)湍恪！?p> “呵，你醒了。倒是不需要?！?p> “你的體能下降得這么厲害，我再不醒就出了鬼了?！狈较U生道，“你還真是沒能理解那個叫夏雨的男人的意圖啊?！?p> “什么意圖？”
“我問你，為什么使徒和鄉(xiāng)愿的體魄要強(qiáng)于一般人，為什么他們會使用各種神奇的力量？”
“真空秘能……”
“看來你知道這個概念。那為什么不去使用它呢？”
“那是你的力量，我可能沒有辦法……”
“呵，我和你共用的是一副身體，你還擁有這副身體主要控制權(quán)，你跟我說你沒辦法使用這副身體的力量，你在逗我？”方蟄生道，“還記得之前在地鐵上你是怎么把那個賊推出三十米遠(yuǎn)的嗎？那時我?guī)湍阏{(diào)動了一部分秘能在你手掌上，回想起那時的感覺！”
方彌生閉上眼睛，開始在身體搜山檢海地尋找那股陌生的力量，漸漸地汗水浸透了衣物，連手抓繩索的地方都濕透了，掌心漸漸磨出了血痕，然而輪胎還是頑固的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彌生的腿腳開始發(fā)軟，但是卻始終沒有停下來，似乎是在與夏雨較勁。
自從四年前失孤后，在姑姑與舅舅家經(jīng)歷了從前不曾經(jīng)歷過的事情后，他的性情也開始發(fā)生了些改變。變得極度的不服輸，說好聽點(diǎn)叫做堅(jiān)毅，難聽點(diǎn)就是較真。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除了孔煦過來給他送了一次水，方彌生始終保持同一個姿勢與身后那個禁止的重物進(jìn)行艱辛的拉力。
夏雨沒提出休息，方蟄生也沒提供言語以外的幫助。
方彌生的眼前開始一片片地泛黑，一股倦意襲上腦海。
“夏醫(yī)生，真的沒問題嗎？”孔煦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方彌生，語氣中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
“嗯?！毕挠挈c(diǎn)了點(diǎn)頭。
“通過耗光體力來激發(fā)身體里潛在的真空秘能，這思路是對的，可是方彌生之前從來沒接受過這樣的訓(xùn)練，總要給他適應(yīng)的時間。
按常理來說，要激發(fā)出真空秘能，最起碼要一個月左……”
刺啦。
空氣中傳來輪胎和地面磨蹭的聲音，孔煦，蘇烏，夏雨同時朝方彌生望去。
只見方彌生終于結(jié)束了那無休止的靜止，開始緩緩地拖拉著輪胎移動起來。
他走得很慢，但是身后的輪胎卻在確確實(shí)實(shí)地發(fā)生著移動。在地面上拖出了一個明顯的痕跡。
他的頭深深地垂了下來，頭發(fā)上不停地往下滴著汗水。
“怎么會……這才三個小時，比蘇烏當(dāng)時還要……”
“看到了沒，孔煦?！毕挠昕粗綇浬壑邪l(fā)出光芒，“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遵循常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