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逸微微點(diǎn)頭,算是首肯了。
昨晚美月的表現(xiàn),讓他深感意外,之前的她,在云子逸的印象里,是個典型深藏不露的性格,并不討他的歡喜。
但洞房花燭當(dāng)晚,新娘子美月望著自己痛哭失聲,表現(xiàn)出來的愛意,真是毫不掩飾。
即便是酒醉睡下后,她嘴里仍舊念叨著:“月亮哥哥!我的月亮哥哥……”
云子逸對她的表現(xiàn)很滿意,他一向?qū)ψ约旱念佒岛枉攘Ψ浅S行判摹?p> 看著美月從容淡定的,一步步走向令全家人頭痛的三奶奶,他也和眾人一樣好奇,很想知道結(jié)果。
美月慢悠悠的走到,披頭散發(fā),鼻涕眼淚流了滿臉的婦人面前。
站住身形后,看著她淡淡一語:“來人!給三奶奶收拾行囊,請她去戒煙癮的地方休養(yǎng),待養(yǎng)好身子再回府!”
語驚四座!
云子逸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整個大宅門兒頓時鴉雀無聲。
“我不去!不去!誰敢動我劉翠兒一根手指頭,我就和誰拼命!”
三奶奶聽出美月語氣里的堅定,登時也不哭天搶地了,蹭的一下站起身,瞪著眼睛,怒對美月道。
“你覺得我會怕你么?”美月回望著她,黛眉微挑,清風(fēng)云淡的說道。
三奶奶愣了一下,悄悄甩下一個蔑視的眼神兒后,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沖進(jìn)了廳堂。
撲倒在云子逸腳下,又開始滿帶悲戚的哭起亡夫。
“來人!”
美玉是現(xiàn)代人穿越而來,知道對不要臉的人,打臉才是硬道理。
如今她處境尷尬,若想扭轉(zhuǎn)頹勢,必要改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想到這里,她聲音又高了兩度,朝著左右喊道。
云子逸一臉嫌棄的看了一眼撲倒在他腳下的三嫂,冷著臉沒說話,撩起被弄皺的長褂兒,轉(zhuǎn)身就走。
管家黃安這已經(jīng)看出來七爺力挺少奶奶的意思,帶著幾個家丁,氣勢洶洶來到了三奶奶身邊,作勢就要拿人。
“不要?。〔灰?!我……我錯了!”
三少奶奶劉翠兒剛剛只是裝瘋賣傻,欺負(fù)公婆和小叔子心善,眼看整個云家,包括七爺云子逸都向著鈕祜祿美月。
索性就撲倒在地,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對著美月哀告起來。
她早聽說過戒煙癮的地方,戒律和規(guī)矩,跟天牢里的酷刑差不離,進(jìn)了那里邊兒,別說抽兩口的心沒了,活著都是遭罪。
劉翠兒心里暗恨美月把她當(dāng)成了儆猴的雞,卻也不敢再和美月正面交鋒,趕緊認(rèn)慫了。
“好好!翠兒有心在府里戒也是好事!”
云子逸的母親云氏慢悠悠的說著津味普通話勸了一句。
美月退后一步,站回了公婆身側(cè),面色從容如常,好像剛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咻咻咻!”
花園子里云子逸雙唇微動,一串兒聲兒飄出來,輾轉(zhuǎn)悠揚(yáng),真是比唱的還好聽三分。
美月聽出是他的聲音,櫻唇微啟,淺淺一笑。
別說她穿越來什么本事都沒有,單單是在了解人情世故和知曉夫君的個性上,她絕對是占優(yōu)勢的。
她是他的五年多的鐵粉。
全身心看著他的近兩千個日夜后,她穿越而來!
他們長相一模一樣,神態(tài)語氣也都不差分毫,性情更是如出一轍!
這是是造化弄人?還是佳偶天成?
又或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想到這里,她口中喃喃一語道:“這一世,他只能愛我一個……”
今天就是知道云子逸怕麻煩的性子,肯定會對三奶奶撒潑妥協(xié),美月才出面震懾這個惡毒婦人的。
加之她前世二十多年,為人處世的經(jīng)驗,無論是經(jīng)商,還是處置幾個乃至幾十上百個調(diào)皮的“古人”,都是綽綽有余的。
她來自那個經(jīng)濟(jì)空前發(fā)達(dá)的時代,即便是普通人,通過各個渠道了解到的知識,都遠(yuǎn)比這個時代的人多上數(shù)十倍之多。
她想好了,這一世,她要不惜一切,哪怕是性命,也要守護(hù)好他!
要讓他過的自在無憂,眼見這云府顯露出敗落的跡象,她便動起了心思……
一只精神頭兒十足的畫眉,被他喚來,振翅飛上了云子逸修長骨感的手。
心情莫名大好的他,和畫眉啁啁啾啾“對唱”一會兒后。
便抻了抻身上秋香色的蘇繡長褂兒,沖著亭子下的湖水,望了一水影兒中的自己。
只見內(nèi)里的公子,一條烏閃閃的長辮兒,一對清亮亮的眼,瞅著就那么有精氣神兒!
露齒一笑后,他哼著曲兒,閑庭闊步回了書房。
他剛進(jìn)書房,外面進(jìn)來了身著水粉衣裙的窈窕姑娘。
她正是剛剛規(guī)勸三奶奶的女子,此時纖纖素手上正拖著個托盤,望著云子逸的眼神里,滿是不高興。
云子逸望著她抿嘴一笑,情知這丫頭有話要說。
果然!
“七爺!您如今有了少奶奶,就把小蓮兒往日對您的好,都給忘了吧?”
小蓮兒年芳二十,出落的花兒一樣的容貌,說著話兒,給云子逸倒好了茶。
自打十年前入了府,她便是云子逸房中的人。
雖說小蓮兒出身市井,書讀得少,可腦子靈,嘴茬子更是利落,是云子逸在府中難得喜歡的幾個人之一。
“我覺著這個鈕祜祿美月不簡單!”
云子逸答非所問的嘀咕一句后,側(cè)臉瞟了一眼咬著嘴唇兒的小蓮兒。
“我說爺!冬天打天津衛(wèi)回來,不是您說她,是個俗不可耐的祿蟲,逼著您做官,不讓唱戲,這才……一夜的時間,怎么就變了卦啦?”
小蓮兒年長云子逸兩歲,雖說是買進(jìn)來的丫頭,但在云府,誰都高看她一眼,和云子逸說話也是隨便了些。
只因為她是七爺眼睛里的人,身份便高人一等。
宅院里的人都說她早晚能做七爺?shù)逆遥缃襁@正主兒娶進(jìn)門,他們也都憋著勁兒,想看看七爺身邊兩個女人間的較量。
云子逸沒答話,只是靜靜的翻書看了起來。
“我說爺??!您吶!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太心軟……”
小蓮兒撂下這句話,裊裊婷婷的走了。
云子逸見她走了,才站起身望著窗外的麗春美景,想起來冬日里和鈕鈷祿美月的會面。
“你是想當(dāng)官?還是想經(jīng)商?”當(dāng)日美月問的很直接。
“我就想唱一輩子曲兒聽一輩子戲!”
云子逸本以為和未婚妻私下相處,怎么也得像戲文里,崔鶯鶯和張生一樣,生出些情味兒來。
結(jié)果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戳了云子逸的肺管子,徹底激怒了他。
“下九流的東西,怎就入了你的眼?”
美月展示著完美的側(cè)顏,想讓云子逸多看上她一眼。
可云子逸的性子,那是打小兒就在蜜罐兒里泡出來的,他喜歡什么,誰敢說一句不是?
偏這鈕鈷祿美月居然就敢忤逆他,兩個人大婚前的最后一次謀面。
注定了新婚之夜,他對她的奚落和冷酷。
然而今日鈕鈷祿美月處置三奶奶劉翠兒的方式,還真是把云子逸驚艷到了。
之前劉翠兒鬧,他總是讓小蓮兒從自己房中,拿些銀兩給她,結(jié)果三碗米養(yǎng)個仇人,她鬧騰的越來越頻繁,越來越肆無忌憚。
現(xiàn)在好,被美月一句話,她就老實(shí)了,真是寬了云子逸多日悶著的心懷。
但一碼歸一碼,云子逸可沒想過要原諒她!
他對戲的喜歡,遠(yuǎn)大過了天,任誰都不能逆轉(zhuǎn)!
美月獨(dú)坐在一片大紅中,腦子里想的,也正是云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