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即便發(fā)問,他也可以當(dāng)沒聽見,甚至不予理會,可眼前這人,方才才救下了馮小姐,以他的身手,雖說沒有穿著內(nèi)御直的袍服,不確定是否是御直,但至少也是師承大族,像他這樣的靈者,自己只是個旅帥,一介凡人,哪敢隨意搪塞。
小源見狀越發(fā)狐疑,正想要追問的時候,忽然聽見一旁的馮盈開口道:“好了,大人你先下去吧,我這里傷得人不少,也有不少仆人逃跑了,不知道他們是否身上有傷,還得大人幫忙收拾收拾。”
“啊,是是是,在下還有公務(wù)在身,有什么等在下先處理好再說吧?!甭脦浫缑纱笊膺B忙點頭抱拳便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小源疑惑地扭頭望著馮盈,馮盈有幾分愧意,但很快便恢復(fù)了,輕聲道:“他們已經(jīng)盡力了,再問下去也是為難他們了。”
“是嗎?”小源沉吟了片刻便點點頭:“不管這次活尸是怎么出現(xiàn)的,回去之后也請馮小姐代為轉(zhuǎn)告令尊,事關(guān)吾威城數(shù)十萬人的安危,再怎么小心也不為過?!?p> “這是自然?!瘪T盈頷首。
“那便多謝馮小姐了?!毙≡垂笆值?。
馮盈回禮,小源便轉(zhuǎn)身離開去找皓白幾個了。
乖巧地待在父親懷抱里的小女娃忽然喊了聲:“哥哥再見!”
小源腳步一滯,回過身揮揮手,笑得很燦爛。
見小源離開后,文士忽然問道:“原來夫人和陳少俠曾是舊識啊?!毖哉Z中帶有幾分幽幽之氣。
“算是吧,你可曾記得三年前的桃林血戰(zhàn)?!瘪T盈的目光跟著小源好一會才收回,暗暗地嘆了口氣。
“這是自然?!蔽氖奎c點頭。
“三年前,救我人里面他是其中一個?!瘪T盈說道:“不過,當(dāng)年的他不過是個小小的都衙衛(wèi),如今即便是我,面對他也總覺有些不自在了?!?p> “原來如此,沒想到除了馬公子和高公子,還有個陳少俠,如此風(fēng)采,真是令人向往不已?!蔽氖繃@道。
雖然聽著文士的言語很平淡,但馮盈貌似還是在里面聽出了別樣的情緒,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但很快便消失,哼道:“文韜武略再高又如何,我馮盈看得上的才是我的夫君。”
“當(dāng)然當(dāng)然,論文韜武略,我的確..”文士自顧自說著,忽然聽著有些不對,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頭:“娘子,你剛剛說什么?”
“我方才什么都沒說。”馮盈恢復(fù)那冰冷的模樣,只是不知為何臉上多了一抹紅暈。
“這樣啊?!蔽氖繘]有注意到馮盈的模樣,只是有些失落。
“呆子?!币娢氖窟@副模樣,馮盈心中暗暗輕罵了句,便不再理會文士。
片刻后,忽然馮盈那淡淡的聲音又再度響起:“過些日子,等寶兒身體好點了,咱們回一趟你家,把二老接過來吧?!?p> “你說什么?”文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你的妻子,本應(yīng)伺候二老,但奈何我馮盈從小錦衣玉食,并未照顧過他人,你家的環(huán)境太過破敗,我也住不習(xí)慣,干脆就把二老接過來吧,這府里有人伺候著,住的也舒適些?!瘪T盈說道,隨后又補充:“若是二老怕住不習(xí)慣,我們便在我爹隔壁買下一座宅院給二老就好?!?p> “這...”看著眼前的妻子,文士似乎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一時之間,竟愣住了。
“你若不喜歡,那便算了?!瘪T盈見丈夫那副呆呆的模樣,忽然覺得好笑,但還是板著臉說道。
“喜歡喜歡,我爹娘肯定愿意的!”文士連忙說道。
“嘻嘻,寶兒喜歡祖父祖母!”小女孩嘻嘻笑道。
“那寶兒以后就要讓祖父祖母多帶你去玩咯?!瘪T盈俯下身子看著丈夫懷中的女兒溫柔道。
“嗯嗯??!”
“怎么樣?”小源走到皓白幾人身旁問道。
在他們面前幾個身上帶血的臉露驚懼的婢女和仆役正被一隊拓威軍圍住。
皓白搖搖頭:“被咬了?!?p> 小源聞言神色一黯,被活尸咬到的普通人,只有一個下場。
一個校尉手勢一揮,拓威軍便神色凝重地舉起弓弩對準(zhǔn)了這群婢女仆役。
“大人,別殺我啊?!?p> “我不想死啊。”
“嗚嗚,我是家中獨子,家里尚有五十老母,我不能死啊?!币灰娺@場景,這些人紛紛哭嚎起來,不停地磕頭求饒,涕淚四流。
唐曉舞見狀不忍再看,只得轉(zhuǎn)過身去,她不是不想求情,但她也知道,這根本沒用,等到這些人尸毒發(fā)作,便又會成為新的活尸。
唐仁皆幽幽地嘆了口氣上前一步把自己妹妹擋在身后:“這該死的活尸,如今我算是見識到了?!?p> 盡管這些人都很可憐,但拓威軍卒不為所動,紛紛扣動扳機,一頓攢射,頓時慘叫聲四起。
只一息,慘叫便漸漸淡了下去,偶爾還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下令的校尉神色冰冷,揮揮手,幾個拓威軍便拔出腰刀一個個細細檢查著。
“三年前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說著有朝一日定要見識一下活尸。”
唐仁皆難得神色認真對著小源說道:“這次和你一起回來卻聽說周邊的活尸已經(jīng)被清理得差不多,看來是無緣可見的時我心里還有些失落,畢竟一場來到,沒有見識到這禍國害民,讓北疆陷落的元兇終歸是有些失落,可如今,見識到了,我卻感到很沉重?!?p> “活尸如此兇殘,單憑靈者和軍隊,真的有辦法收復(fù)北境么?!?p> 小源沉默了片刻便搖搖頭:“我不知道,但總會有辦法的?!?p> “對啊,你們心情別這么低落啊,雖然我們來晚了,但也救了不少人啊。”
見氣氛有些沉悶,皓白安撫道:“這些年來御直閣不是一直在想辦法解決活尸么,說不定再過幾年,解藥就出來了,只要破解掉它的毒性,不再具備傳染性,那么這些只會咬人的活尸在我大梁百萬軍隊面前,只能化作塵碾了,要有信心啊?!?p> “你說得對,是我們一時想岔了?!毙≡袋c點頭,聽皓白這么一說,幾人的心情倒是恢復(fù)了不少。
“對了,你和那家人是認識的嗎?”皓白忽然問道:“剛剛看你們聊了挺久的?!?p> “算是舊識吧?!毙≡措S口答道,回頭一望,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馬車旁除了文士和他懷里的小女兒,還有幾個劫后余生的婢女,卻不見了馮盈的身影。
他沉吟了片刻,正想上前打聽,便聽到身后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到近傳來,回頭一看,瞳孔微微放大,顯得有幾分詫異。
馬車后不遠處的一處斷壁殘垣旁,馮盈恢復(fù)了高冷模樣,冷冷地盯著先前帶隊過來清剿活尸的拓威軍旅帥。
“說吧,這是不是逃脫的貨物?!?p> “弟兄們在運送的時候一時不慎,所以才...”旅帥躬身艱難地回答著,汗水不停地從下巴滴落。
“哼,果然如此,你們還是在替他們做事。”馮盈哼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這兩年拓威軍已經(jīng)被朝廷正式承認,糧餉兵器,一應(yīng)俱全,我早已勸說父親不要再摻和此事,都城三年前的天穹一案難道不夠警醒你們么,一旦被密諜司盯上,你們還有活路?”
見馮盈這么說,旅帥忽然長嘆了口氣,直起身子望著馮盈:“馮小姐應(yīng)該許久不曾參與貨物之事,馮大人應(yīng)該也許久不曾和你提過了吧?!?p> “你想說什么?”馮盈眼睛稍稍一瞇。
“那便是了?!甭脦浐鋈粺o聲地笑了一下:“本不該和馮小姐說,馮小姐既然已成家,馮大人亦有意不愿您再參與此事,您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吧?!?p> “你這是什么意思?”馮盈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我父親這些年還在....??”
“當(dāng)然,馮大人從未抽身,也不可能抽身?!甭脦浾f道。
“放肆,不過是貿(mào)易罷了,不做便不做了,他們還敢威脅?!”馮盈斥道。
”如何不敢?”旅帥忽然覺得這個大小姐真的有些天真,難怪三年前馮參軍便不讓她參與了,索性讓她安心當(dāng)個驕縱的千金:“小姐以為是什么商賈能在都城底下開設(shè)天穹,用活尸來做賭?”
“那些商賈與那些和我等接頭的官員不過是其中很小的一撮人,在他們上面,您猜還有誰,還有誰能如此肆無忌憚,能如此于千里之遙指揮拓威軍為這些商賈運送活尸?”
旅帥望著馮盈,馮盈臉上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蒼白,旅帥搖搖頭:“看來小姐您是懂了,所以,雖說這貿(mào)易見不得光,接頭的人不過是商賈,可要真的斷掉,我們卻沒有分毫的資格?!?p> “如今不止我們,即便是馮大人的性命也在那位貴人的手中,我們乖乖聽話定期捕抓活尸送到都城還好,若是稍有一點抽身離開的意思,那位貴人只要稍微透露一下,以拓威軍這些年偷運活尸的罪名,不但我們拓威軍的統(tǒng)帥會有事,從馮大人以下,副統(tǒng)領(lǐng),偏將,裨將乃至旅帥,校尉,伍長,除了連坐三族,我們想不出其他下場了?!?p> “怎么可能,明明當(dāng)年是我引見給爹的?!瘪T盈臉色慘白:“如今竟抽身不得?!?p> “或許是小姐引見的?!甭脦涱D了一下:“或只是他們挑中了小姐罷了?!?p> “所以,我們是沒辦法了是嗎?”馮盈忽然感覺渾身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