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秋宴
晚風(fēng)吹拂,月華如水。
“這位姑娘,你身上穿的可是金玉坊特制的縷金挑線紗裙?據(jù)說整個金玉坊只織成了這一套,裙上的秀紋都是用軟金絲線勾勒而成的,精巧無比,高貴大方,本來還想開開眼界,卻不想被人先預(yù)定了去……”
“誒呀,這位妹妹長得可真天姿國色,這肩上披的,是金玉坊織成的翠紋織錦羽緞斗篷?還有這手腕上戴的可是琉璃碎光白玉鐲?”
“妹妹看起來好生眼熟,似乎是南玄家的那位嫡小姐?”
“那可不就是那玉瓏姑娘的姐姐?怪不得妹妹身上怎么多珍稀的服飾,原來和玉瓏姑娘是姐妹??!”
南玄瑤華被一群喜愛裝扮的小姐們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頻頻被夸獎得臉頰微紅,不知所措,南玄孤煙安靜地坐在遠(yuǎn)處的席位上,盯著最前方最尊貴的那張席坐,月亮已經(jīng)升到了半空,各路小姐公子也差不多到齊了,但是太子妃漠雪冉的身影依舊遲遲沒有出現(xiàn)。
南玄孤煙摩挲著手中的酒杯,神色不明的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南玄瑤華所在的方位,一個陰影從旁邊投射了下來,緊接著,帶著一絲散漫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姑娘這是盯著自己嫡姐看得不亦說乎了?”
南玄孤煙頭也沒抬,輕聲道:“世子請坐?!?p> 慕容殷離在她一旁的坐席上落座,挑眉,“怎么?想想京都每位小姐都聽過你的名氣,卻不認(rèn)得你,如今,讓你的嫡姐出了風(fēng)頭,你也倒是淡定?!?p> 南玄孤煙語氣淡淡,“那是因為她沒受過出風(fēng)頭的教訓(xùn)。”
慕容殷離嗤笑,“那倒也是。”
真正的大家閨秀,是具有一定底蘊的家族經(jīng)過熏陶和培養(yǎng)才能形成的,富而不驕,貴而不矜,從小就受到家族嚴(yán)格的行為約束和禮教規(guī)范,笑不露齒,落落大方,氣質(zhì)沉穩(wěn),眉目疏朗,喜怒哀樂不形于色,而大家閨秀們,在太子妃舉行的中秋宴會中,更會注意自身的行為舉止,得體內(nèi)涵。
就比如靜坐在自己席位上的丞相府的大小姐溫如畫,和幾位小姐輕言細(xì)語的嬌柔郡主、研傾公主,不會因為一時的熱鬧貿(mào)然上前,更不會嘩眾取寵。
所謂眼界和見識,是大家閨秀與小家碧玉巨大的鴻溝。
宮宴中除了大姐閨秀與小家碧玉,其中還不乏蠻橫小姐,南玄瑤華一昧的招搖,怕是會招來禍端。
“卿泠,把上次我給你那個盒子拿出來,給世子過過目?!蹦闲聼熗蝗怀竺娴那溷稣f道。
“是,姑娘?!闭f完后,卿泠拿出了一個盒子,遞到慕容殷離的手上,紫紅色的檀木盒子,周圍雕刻著精致復(fù)雜的花紋,他打開盒子,里頭是一塊巴掌大的玉,火紅色的玉,形狀像鶴,只有一只腳,紅玉剔透,玉中夾雜著青玉色的斑紋,他挑眉。
“畢方玉,作用有二,其一據(jù)說能養(yǎng)人,解百毒,特別是寒毒這一類。”南玄孤煙解釋道。
“畢方?”慕容殷離有些驚訝,傳說這種鳥身青玉色,有紅斑,能吐火,是上古神鳥。
南玄孤煙點點頭,“這塊玉據(jù)說是從東海外尋來的,可遇不可求,算是報答你了?!?p> 慕容殷離也不客氣,南玄孤煙手中的東西大都是值錢的東西,他道:“那么多謝大姑娘了,只是,姑娘方才說這玉有兩個作用,不知這第二個作用是什么?”他有些好奇。
南玄孤煙笑了,她道:“養(yǎng)眼?!?p> “……”慕容殷離把玉收好,他又道,“大姑娘可聽說過瞎子賣藝,乞丐討飯?”
她淡淡抿了一口酒,挑眉,“怎么?世子對樂器感興趣了?”
一個宮女端著酒水來到了南玄孤煙的身旁,彎下腰來細(xì)細(xì)添酒。
“宛轉(zhuǎn)悠揚,娓娓動聽,據(jù)說大姑娘玲瓏閣中收藏有眾多樂器,其中有西域胡琴一把,本世子想開開眼界……”
慕容殷離話音未落,添酒的宮女手中的酒水一翻,全部傾灑到南玄孤煙的衣裙上,裙子濕了一大片,見勢,那宮女慌忙地跪下求饒,“這位小姐請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南玄孤煙抬眸,“起來吧,多大點事,不要讓世子見了笑話?!?p> “謝小姐!小姐衣裳濕透,讓奴婢領(lǐng)小姐前去換衣裳吧?”
慕容殷離皺眉,南玄孤煙低著頭,意味不明的笑了,她指著一個方向,“好啊,不過,你先在那邊等我一下,可好?”
“好的,小姐!”
南玄孤煙抬眸,遠(yuǎn)處南玄瑤華急匆匆撞開人群跑了過來,臉色蒼白的在她面前站定,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九妹妹,我……我斗篷被……不是,我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把酒水全部灑到斗篷上和衣裙上,這下可怎么辦才好?”
“大姐姐把斗篷先取下來,換上妹妹這件,莫要著涼,”南玄孤煙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她把自己肩上的樸素披風(fēng)取了下來,南玄瑤華一愣,不太明白,南玄孤煙指了指遠(yuǎn)處站著的宮女,“宮中有取換衣裳的地方,姐姐跟著那邊那位去換身衣裳?!?p> 南玄瑤華把披風(fēng)換上,愣了一下神,有些糾結(jié),有些不舍,畢竟自己身上的這套衣裳怎么華貴,可是不換又有損妝容,糾結(jié)一番后,還是前去找了那位宮女。
慕容殷離看著全程,挑了挑眉,“大姑娘就不怕你嫡姐出了什么意外,沒法向家中的人交代?”
南玄孤煙嗤笑一聲,“我父親在臨出門前交代我,什么也不要做,合適的時候推波助瀾一下就好?!?p> “大姑娘是收買了哪位貴女?”他就不信事情剛好有怎么的巧合。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人要招仇恨,有人想拿好處,何樂而不為?”南玄孤煙輕抿了一口酒,轉(zhuǎn)頭讓卿泠悄悄去打探消息,南玄瑤華出門時也不清楚緣由,連貼身丫鬟都沒有帶一個,隨后轉(zhuǎn)過頭,看向他,“對了,世子剛才要說什么?”
她話音一頓,因為她葉楓正在不遠(yuǎn)處靜靜地站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這邊,兩人不約而同地結(jié)束了話題,默默飲酒,期間她多次望向太子妃的席位,漠雪冉都沒有出現(xiàn)過,就連碧華,她也沒有再看到過。
大概是過了一刻鐘,卿泠回來了,附在她耳邊輕聲輕語了幾句,南玄孤煙聽后,臉色陰沉,起身向慕容殷離告辭后,匆忙離去。
寧和院,是太子妃準(zhǔn)備來給眾位小姐休息的地方,其中男女避嫌,院子從中間分開,有假山圍欄,南玄孤煙趕去的時候,寧和院燈火通明,人聲嘈雜,她登上寧和院外高處的亭子,慕容楚離正望著寧和院的方向,背對著她,她看向那個方向,在宮燈的映襯下,她看到了漠雪冉和碧華的背影。
“我就知道你會來,”他轉(zhuǎn)過頭,臉色好似染了墨一般的陰沉,“知道太子妃在寧和院做什么嗎?如果今晚不是她們內(nèi)里翻盤,本應(yīng)該被算計的就是你和我。”
慕容楚離轉(zhuǎn)身,盯著她,“南玄孤煙,你為什么要來?”他臉色晦暗不明,“漠雪冉借那碗藥的緣由邀你來宮宴,你就來了,你想知道些什么?”
他眼神里滑過一絲受傷,斬釘截鐵,“南玄孤煙,你始終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