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解謎
關(guān)于師姐的記憶，大多都停留在小時候。
雖然這么多年來一直有書信來往，但那些記憶畢竟是太過久遠。
她在這里生活得究竟怎么樣？
她到底在這里經(jīng)歷了一些什么？
沒有親眼去看過，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想象。
聽監(jiān)天司里的同僚們聊天，每當說到周師姐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是露出一副驚艷惋惜的神情。
他們都說周師姐是天才——理當如此的天才。
做什么都是向著最正確的方向。
任何謎團都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推理出來——雖然看上去有些不敢相信，但在周師姐手底下的案子，被強制結(jié)案的只有一件。
他們說得繪聲繪色，就像周師姐就還在他們面前一樣。
對。
說得很詳細。
詳細得讓任何人聽了都會感覺，周師姐在監(jiān)天司是一位“徹頭徹尾的名人”。
但對陳元來說，這卻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師姐她……當真就是名人嗎？
當真出名到，幾乎整個監(jiān)天司里的人都對她做過的一切都如數(shù)家珍地全都記著嗎？
師姐是天才沒錯。
在道淵的時候，就是天資卓越之輩。
但還遠遠沒有達到“任何人都要為之驚嘆”的那種程度。
越是調(diào)查，那種違和的感覺就越發(fā)強烈。
強烈到都開始有一種“自己現(xiàn)在是不是活在夢里”的感覺，到處都透著虛無縹緲的意味。
不過幸好，有一點是肯定的。
這里確實是師姐曾經(jīng)生活的地方——雖然到現(xiàn)在都還不確定，師姐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八十二，七十，十五……”
“是那個游戲吧。”
陳元攥著一枚玉簡。
玉簡里記載的，正是早上的時候那個不起眼的監(jiān)天司弟子留給他的，據(jù)說是周師姐留下來的信息——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可以確定了，這確實是周師姐留下來的信息。
周師姐喜歡解謎。
更加喜歡看別人解開她留下的謎題。
而這便是周師姐留下來的謎語了——總共七十二個數(shù)字。
以及與七十二個數(shù)字格格不入的那一段話——我自橫渡千萬里，道盡世間妖魔。
這句話的出處，來自很久以前師姐書信中提到過的一本書——山海繪妖錄的卷首語。
相傳是那位提出《山海繪妖錄》這個計劃的圣賢對此書寄予的厚望。
這個謎題很簡單——畢竟對陳元來說，已經(jīng)和師姐游戲了無數(shù)遍。
很快就能夠解開了。
所以他才會去問那位蕭姑娘索取《山海繪妖錄》。
……
豎日。
桌上的錢袋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褐色玉質(zhì)的書冊。
蕭姑娘罕見地沒有消失。
若是在過去，不論有沒有答應下委托的內(nèi)容，蕭姑娘都會在第二天消失，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但今天卻不一樣。
看見陳元來了以后，便把手按在了桌上的玉質(zhì)書冊封面。
陰柔的聲音中帶著些許警告的意味。
“就在這里看，不允許帶出去……可以做摘錄，但不能講摘錄的內(nèi)容放出去，若是做不到這一點……就回去?！?p> “做得到，當然做得到。”
陳元聽了，大喜過望。
這本書要想借到手需要一些權(quán)限，得在監(jiān)天司里建立足夠的功績。
可不是陳元現(xiàn)在能看得到的。
就算蕭姑娘拒絕了他的請求，都不見怪。
如今剛好有了這個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陳元翻開了這本書。
便見這書冊上一道道紋理流轉(zhuǎn)，看不見一點文字的模樣。
這根本不是用來“看”的書冊。
要想閱讀此書，是需要對陣法、禁制這一類利用天地靈氣的手法有較深感悟的。
玉質(zhì)的書頁攤開后，陳元便開始在這其中尋找自己需要的內(nèi)容。
那一個個的數(shù)字。
開始拼接成完整的形態(tài)。
一點點地。
讓陳元暫時在這本書上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東西。
正當他準備將心神抽出，還掉這本書的時候。
卻是忽地心念一動。
想起來昨天的那件事情。
關(guān)于那個案子的兇手……他也有一些猜測，根據(jù)那些猜測推斷的話……在這本書中，應該也有關(guān)于“那個”的記載才對。
……
又過去許久。
當陳元總算是抬起頭，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位蕭姑娘不知何時，又失去了她的蹤跡。
真是神出鬼沒的人。
陳元也有些哭笑不得，她就這么離開了，連這里到底會發(fā)生什么都不管。
若是這本書被誰拿走了，到時候她也會受到責罰的吧。
不過……
還是得拜托她再查一些東西的。
這么想著，便又是一袋錢丟在了桌上，然后放上一枚玉簡，記錄了需要幫忙的具體內(nèi)容。
……
杏花樓的四周變得越發(fā)警戒起來。
現(xiàn)在更是方圓十里之內(nèi)，不允許任何人出現(xiàn)。
被捕快們團團包圍住。
又有陣法宗師，將杏花樓四周都布置下了天羅地網(wǎng)。
只等那罪犯顯現(xiàn)。
沒錯。
罪犯其實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離開。
祂從一開始，就一直在眾人的身邊。
不是不愿離開，而是不能離開。
祂就是這么一種習性的妖族。
以一定周期行動。
或許是一年。
或許是一個月。
總之，是按照一段時間為間隔行動的。
只有在行動的時候才會顯現(xiàn)出形體，一旦行動結(jié)束，就會消散——并非是死亡，而是與天地合二為一，是一種修道者們羨慕的，天人合一的狀態(tài)，處于那種狀態(tài)之下，除非是第三步的修道者，要不然誰都無法找到那種狀態(tài)下的祂們。
但是可惜的是，那種妖族若是想修煉到更高的境界，需要付出的努力是尋常修道者的千百倍。
祂們只會在特定的時間顯形。
根據(jù)那些死者的死亡時間可以推斷出，兇手——那妖族會在每隔半個月的時間，也就是天上太陰完全隱沒的那一天顯現(xiàn)。
至于祂的行動范圍，是正正好好的一百步。
原因無他。
只是因為那種妖族本身，就只能行動那么長的一段路程。
“百足，天地精氣所化的精怪，《山海繪妖錄》第三綱第十頁記載，原生于極北冰寒至陰之地，所過之處天地靈氣都會帶上陰寒的氣息，行動周期被自身能力以及天地規(guī)則限制，所以每次行動都會間隔一個周期，每次只能行動一段距離……按照正常人族的步數(shù)來看，是正好的一百步，百足……便是如此得名?！?p> “百足習性，喜歡吃流質(zhì)……所以死者的血液才會被攝取完全。”
“之所以貓妖還活著，只是因為百足是天地精氣所化，感知外物都是通過靈氣的波動，而貓妖原本靈氣屬性便是偏向至陰，所以在百足的‘感知范圍’之內(nèi)，貓妖根本就不存在?！?p>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把守好這里，然后等著祂重新顯現(xiàn)?！?p> “放心吧，我已經(jīng)得到了捕頭的批準，這一件案子可以往后拖延一段時間，畢竟把那種生靈就這么放著不管，對白玉京來說也是一種危害?！?p> 遠遠地。
就聽見葛捕快在杏花樓的門口侃侃而談。
甚至都沒有發(fā)現(xiàn)，陳元正站在不遠處。
——或許，也用不著自己出面了吧。
——畢竟這里的調(diào)查，真的很順利啊。
——看來，這里確實是已經(jīng)不需要自己了。
他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