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紳以劍撐地,冷笑道:“他竟告訴你了?”
他抬起眼,那是令人汗毛直立的陰狠:“呵呵...是啊,憑什么?我本來生活的好好的,他死了父母,就來搶我的,他年紀小,他不知情,那我就該活活被弄死,你知道全身無力被釘在棺材里的滋味嗎?”
他站起,劍指大堂:“從我見到喬寧,我就知道,我活著都是靠我自己掙來的!師父說,我于他有恩,只要他活著一天,便護我一天,我信了,我把黎山當成家,把師父當成最親的人,然后呢,他又來了,呵...怎么就那么巧,師父新收的徒弟,又是他時瑄珩,我最討厭的就是他滿臉無辜,心安理得的享受所有人對他的好,那曾經(jīng)都是我的!”
身后酒席開宴,似乎沒人理會這小小的插曲,也似乎大家心照不宣的維持著表面的熱鬧,豎著耳朵等待這邊的動靜,我斜著眼睛看他:“是你自己丟棄了,如今來這叫什么屈?”
?。骸拔易约簛G了?哈哈哈....“他收住笑,突然有些憐憫的看著我:“八年前,時鏡坤特意挑著時瑄珩上戰(zhàn)場,師父外出云游的日子上山,說自祈靈珠問世以來,封氏全族,桀驁不羈,油鹽不進,各家派去的人都被擋在了結(jié)界外,這是狼子野心,要與整個大姜宣戰(zhàn),如今除黎山外的整個江湖,趙、林、羌、衛(wèi)四大世家聯(lián)合聲討,時瑄珩嚴令不許時家參合,黎山推脫桐安不在,含糊避世,引起了多方不滿,時鏡坤怕?lián)寔淼暮锰帟绊憰r家的地位,便來尋我,說我身份特殊,可笑,我一個偷生的棄子,搖身一變,成了黎山與時家的象征,塵埃落定之際,黎山會感謝我的付出,他也會恢復我的姓氏,記入祠堂?!?p> ?。骸澳愦饝??”
?。骸叭绾尾淮饝?,我不光要答應,還要身先士卒,讓所有人都看到,時瑄珩算什么,一個沽名釣譽的膽小鬼,我才是那個能讓時家繁榮,讓黎山安穩(wěn)的英雄,我也有資格承襲晉安侯!”
?。骸肮?..”我笑出聲:“老晉安侯夫婦意外去世,族長之位落在了時鏡坤的手上,你作為他們唯一的兒子,如果瑄珩不在,你的確有機會承襲晉安侯,位居六大世家之首,被送上黎山,你成為了武林北斗,桐安老人嫡傳弟子,沒有瑄珩,你又會繼承黎山,號令武林,渲染那些凄慘的過去干嘛,平白的讓人覺得矯情,你做這些,還不是為了權(quán)力,為了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你有備而來,我不想在瑄珩的婚禮上大開殺戒,才與你廢話這么多,如今禮成,就沖著你毒害師父,你今天.....”
?。骸肮?...他偏心!他活該!”綜紳打斷我的話,情緒已經(jīng)怒到極致:“我沒把祈靈珠帶回來,他親自執(zhí)戒,抽了我一百離魂鞭,將我逐出黎山,是他背信棄義!那就怪不得我!你以為師父有多干凈,他就真的一點都不想要祈靈珠,為什么單單選那個節(jié)骨眼上消失......”
?。骸伴]嘴!”師父咬著牙,語氣中帶了威脅。
我回過頭,滿室的賓客,就連一身喜服的瑄珩與知許姐姐都站在門前。
綜紳斜勾著唇,放下劍,情緒竟然也平靜了:“師父不怒自威,果然內(nèi)力深厚,可惜??!”
可惜?難道?
?。骸澳阏f什么!”
?。骸肮?..我可憐的師妹,難道時瑄珩和寧王都沒告訴過你,就算玄鐵環(huán)能引出雪蚧,那血液里沾染的毒,會一點一點消耗他的元氣,直到內(nèi)息完全散盡,你們還是會眼睜睜看他融成一灘血水,連個全尸都留不下,你以為當日我為何會輕易離去,你們自愿將他當成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耗盡黎山上下,我樂得坐收漁人之利?!?p> 我抖了抖,回身望去,衛(wèi)柏希閃身站在我旁邊,沒有解釋什么,只是拉過我下意識捏訣的手,默默給我力量。
之前師父刻意回避,黎山事物繁多,吵吵鬧鬧,我竟然沒有注意到,師父眼底的疲憊,滿頭銀絲襯得菱角更加分明,手指在陽光下幾近透明。
原來瑄珩與衛(wèi)柏希內(nèi)里耗損過度,累到昏厥不是因為拔蟲,是他們?nèi)齻€商量好,就只是為了瞞住我。
我對蠱蟲知之甚少,后見師父脈象平穩(wěn),又太相信他們兩個,師父醒來,我說要走,師父那么簡單的同意了,我竟沒有起一點疑心,呵呵……
我承受不住,連連后退,師父與瑄珩對視一眼,瑄珩理了理知許姐姐額邊的碎發(fā),拔出劍,飛身襲向綜紳。
路凡師兄一聲令下,眾師兄弟列陣以待,將整個喜堂團團圍住,三位師叔伯親鎮(zhèn)三方陣眼,釋放的威壓讓人喘不過氣。
瑄珩一言不發(fā),用盡全力,招招兇狠,他已經(jīng)給了綜紳太多次機會,這一次,看來沒想著讓他活著回去。
時夫人焦急的扯著時鏡坤的衣袖,時鏡坤看向蕭平淵的方向,仍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模樣的蕭平淵并沒有給他半點訊息。
時鏡坤冷汗滴落,實在忍不住,上前阻止。
已經(jīng)紅了眼的二人自然沒有理會,時鏡坤急了:“瑄珩!叔父從未求過你什么??!”
瑄珩以軟劍抵住綜紳的重劍,飛身后退,竟猶豫了。
綜紳抓住機會,左手抽出腰間軟劍,眼看就要砍斷瑄珩的手臂,衛(wèi)柏希率先擲出手中的鐵劍,飛身上前,接過鐵劍直接逼退綜紳,斷了的劍尖,應聲落地,師父晃了晃被燕老將軍扶住。
綜紳扔掉已斷的軟劍大笑:“說到底,這是我們時家的家事,寧王非要摻合,怎么,滅了羌族,還要收復晉安侯府不成?淵王殿下,寧王叛心已起,您要小心啦!”
蕭平淵收起一直把玩的折扇:“寧王一直是我大姜肱骨之臣,休要挑撥?!?p> 然后繼續(xù)打開折扇,不發(fā)一言。
他身側(cè)的康余突然開口:“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誤會說開了就好,這是何苦呢,咱喜酒可還沒喝呢,來來來,站了許久,大家也該累了,都進去入席吧,新郎官,快招呼大家呀!”
師父低笑:“我桐安,就算化成一灘血水,在這黎山,也沒有外人插嘴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