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珩是晚飯前拿著餐盒過來的,我布菜時瑄珩不急不躁的與師父匯報著元節(jié)的準(zhǔn)備情況,師父很給面子的點頭應(yīng)付著,順便拿筷子夾了塊他最愛吃的糖醋小排。
瑄珩匯報完,也沒指望師父提出什么建設(shè)性的意見,坐在我旁邊,為師父倒酒。
師父頓了頓,放下筷子,良心發(fā)現(xiàn):“瑄珩啊,師父這些年總往外跑,辛苦你了?!?p> 瑄珩剛要行禮,被師父攔下:“別整那些虛的,師父看膩了,好好坐著,突然想起來,我們師徒三人,還沒在一起吃過飯呢?!?p> 瑄珩輕聲應(yīng)允,師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嘆了口氣:“我一直覺得,只有踏遍三山四水,看盡世間繁華,才算真正活過,自從媚兒出山,師父釀造了這百花醉,現(xiàn)在回想起,竟連梧桐殿都沒出過,呵...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p> 我將整盤的糖醋小排都放到他面前:“是媚兒愚笨,讓師父平添了諸多煩惱。”
師父歡快的接過糖醋小排:“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自年關(guān)開始,師父越來越感覺力不從心,現(xiàn)在啊,連百花醉也不管用嘍!”
瑄珩的筷子停在半空,眉頭緊鎖:“柏希送了我好些神幽草,媚兒醫(yī)術(shù)精湛,晚飯后,讓她給您配個方子,不會有事的?!?p> 師父擺擺手:“我已經(jīng)讓悠泉等太久了……”
說到這,師父的目光升騰著溫柔,片刻后望向我與瑄珩:“緊張什么,師父難得感慨一次,你們兩個還挺給我面子的,甚合我意,來來來,把酒滿上,一起陪師父喝點!”
師父釀造的百花醉,的確比之前喝過的酒味更加濃烈,我如今的內(nèi)力,勉強還可以撐一撐,惦記著師父的話,趁著倒酒的間隙,幾次試圖摸上他的腕脈都被他躲過,我心下慌亂,難道是真的?
酒勁上涌,我的思緒開始遲鈍,眼前的師父也出現(xiàn)重影,我伸出手,抓不住,我急迫的踉蹌起身,被誰按住了肩膀,我煩躁的扒著他的手,拔不開,狠狠的瞪向他,嗯……明天?眼眶微濕,我委屈的撲進他的懷里:“都怪你,都怪你!”
他失笑安慰著我:“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p> 我更加的委屈,連說出的話都帶了顫音:“才不是呢!我太沒用了,明天,我怕來不及了……我還沒報恩呢!”
眼皮越發(fā)沉重,溫暖的懷抱讓我覺得安心,很快就沒意識了。
醒過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衛(wèi)柏希,我驚慌爬起,遙望四周,還好,是我的房間。天已大亮,我揉了揉腦袋,這是睡了多久?
衛(wèi)柏希將茶杯遞給我:“笨死了,起來,喝水?!?p> 我頓了頓,想到記憶中的最后一個畫面,完了,完了!
?。骸拔?guī)熜帜兀俊?p> 衛(wèi)柏希將杯子塞到我手里,臉色轉(zhuǎn)冷:“他忙,沒空照顧一個酒鬼?!?p> 師父也在場,我還有沒有說別的?
我小心翼翼的問衛(wèi)柏希:“你,什么時候來的?”
衛(wèi)柏希白我一眼:“沒良心,是本王把你抱回來的?!?p> 嗯?那瑄珩呢?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冷冰冰的繼續(xù)說:“昨晚酒香四溢,本王與燕知許想著去拜訪一下桐安,剛進院,就看到你和瑄珩都不省人事,桐安抱著個酒壺,躺在護欄上,也不怕掉下去,本王受累,安置好桐安,就抱著你回來了,至于瑄珩嘛,本王走的時候,燕知許正趴在桌子上看著他呢。”
瑄珩也喝多了?那他應(yīng)該不會記得我那幾句話吧,我晃晃腦袋,不管了,這事本就匪夷所思,被發(fā)現(xiàn)了也沒什么,好在他長得像明天,要是錯認了其他人.....
打住打住,以后一定離酒遠遠的!
我穿好鞋子,看向衛(wèi)柏希:“王爺,明媚要換衣服了,還請你出去?!?p> 衛(wèi)柏希嘲諷的勾起嘴角:“昨天還拉著本王的衣袖,說你怕,讓本王陪著你,清醒了,就跟本王這般疏遠,呵!過河拆橋,小人行徑。”
我腦袋空白了半刻,反應(yīng)過來時衛(wèi)柏希已經(jīng)出去了,昨晚的人是他,不是瑄珩,瑄珩的個性哪怕懷疑也不會深究,可衛(wèi)柏希,再平常不過的事都喜歡猜來猜去,他問我的時候,我該怎么回答呀,我真是不要命了,明知道自己的酒量,怎么就那么實誠的全喝了!
我磨磨蹭蹭,梳洗完,衛(wèi)柏希仍站在庭院中央,是躲不過了。
我故作坦蕩的走過去,低聲提醒他,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我,滿意的點點頭,牽著我的手,走到石凳前,我使了個巧勁甩開他的手,他看了眼空掉的手,沒計較,只是語氣有些生硬:“本王準(zhǔn)備了粥,坐著,喝。”
我的確是餓了,也有話問他,遂不矯情,坐下喝粥,衛(wèi)柏希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到我身前,一杯放手里握著,然后盯著我。
我翻了個白眼,仰頭將粥全部喝掉,放下碗:“王爺,現(xiàn)在可以說了?”
衛(wèi)柏希頓了頓:“說什么?”
宿醉過后,腦袋很疼,也實在受夠了每天跟他們打啞謎,揉著太陽穴,語氣多了些不耐煩:“王爺,我頭疼,不愿意猜來猜去的,你這一直盯著我,滿臉欲言又止,我又不瞎,當(dāng)然,你要是沒什么話想跟我說,就走吧,我想去看看師父。”
衛(wèi)柏希不自然的別過眼睛:“本王照顧了你一晚上。”
?。骸班?,多謝王爺。”
他未接話,有些冷場,我來了脾氣:“行了,王爺,我道過謝了,您接不接受就是您的事了,我去看看師父,您自便?!?p> 衛(wèi)柏希站起,擋在我面前,我推開他:“沒完了是吧,從上黎山,我就跟著你們兩個后面猜來猜去,問誰也不說,昨天師父很不對勁,不號脈實在放心不下,你們?nèi)齻€之間愛怎么樣,就怎么樣,我不想摻和了,但要是元節(jié)之后還在鬧,別怪我翻臉。”
衛(wèi)柏希從后面圈住我:“不必去了,他與本王動手的時候,本王就發(fā)現(xiàn)有問題,他給本王使了個眼色,想來那時還不想告訴你們,昨天本王扶他回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氣息紊亂,脈搏也似有似無,比之前更嚴(yán)重了,應(yīng)該是知道瞞不下去,索性給你們兩個打個招呼。”
轟,大腦一片空白,來不及反應(yīng),我劇烈掙扎:“放開我,你回去拿神幽草,我會治好師父的,一定會的!”
衛(wèi)柏希將我轉(zhuǎn)個身,按在懷里:“冷靜點,明媚,聽本王說,桐安向來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你想想,本王是向皇上報備過的,雖圣旨未下,但君無戲言,就連蕭平淵和林錚,也只敢言語上挑撥挑撥,他只問了你的意思就將這事否了,公然打皇家的臉面他也不是第一次做,皇后當(dāng)初想給瑄珩指婚的事,你忘了嗎?”
我鎮(zhèn)靜下來,所以呢,他想說什么?
衛(wèi)柏希笨拙的安撫著我的后背:“黎山老掌門去世后,桐安繼位,榆楊和藤蕭忙著整肅黎山,他將還不會說話的喬寧托付給霍悠泉,也就是你們師母,一個人,一把軟劍,三年時間,滅了大大小小十一個門派,那時候,蒼梧山莊,還只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江南小戶,你的師父,立于穹巔之上,俯瞰眾生,從不知道,什么叫做忍耐,要不是霍悠泉突然離世,他一夜白頭,不理世事,蒼梧山莊又在這個時候搭上了皇室,怎么可能有現(xiàn)在南北鼎立的局面。再說他的傷,每年他都會與本王打上那么幾場,有沒有舊疾本王很清楚,而且你看,僅三日光景,來勢洶洶,黎山眾人毫無察覺,這很不尋常,所以,本王猜想,這次元節(jié),桐安著急將位置傳給瑄珩,一定另有隱情。”
我一直以為師父是靠著黎山才能縱橫四海,沒想到,桐安老人的名號竟是這么拼出來的,那瑄珩口中的前些年很低調(diào),過了幾年安生日子,竟是是這么個解法?,F(xiàn)在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衛(wèi)柏希說的對,師父的個性,哪怕瑄珩被情事困擾,我在他眼中是個武功低微的小女子,還有小師叔呢,發(fā)生了什么,讓他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