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聽過一句話,沒嘗過熱鬧,哪知道孤寂是什么滋味,拜師后,這句話我有了新的一番領悟,有時候,孤寂,真的是一種非常令人向往的東西。
對于這個強行闖進我生活的師父,我感激他授我心法,教我舞劍,陪我修行,伴我成長,但又同時提防他時常的惡作劇,突如其來的試探,無理由的發(fā)神經,以及永遠嘰嘰喳喳不停傳播的歪理。
他說習武之人最重要的是意志,要想天下無敵,必先練就鋼筋鐵骨,所以他每日子時將我仍到山的后頭,規(guī)定我辰時必須回來做早飯,否則,就將我掛在懸崖上,用現成的蛇蟲鼠蟻鍛煉我的反應能力,我沒反抗過嗎?自然反抗過,但他教育徒弟的時候,可都是來真的,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還能怎么辦,忍著唄,雖說前一個月我被折磨的不似人形,但武功的確進步神速,尤其是輕功,可謂是日進百里啊。
他喜歡喝酒,我做飯的時候,他在喝酒,我練功的時候,他在喝酒,我舞劍的時候,他一邊喝酒一邊用木枝將我手中的劍挑掉,打個酒嗝,輕蔑的讓我重來,我打坐的時候,他無聊的用酒瓶子砸湖里的魚,然后吊著魚尾在我鼻子前一邊晃一邊讓我趕緊做飯......
他日日都在喝酒,每隔兩三日就會外出帶兩大壇子酒回來,有時也會順便給我?guī)б恍┏缘暮托迈r的小玩意。但是他從來沒有醉過,越喝越清醒,越清醒越喝,我真的搞不懂,哪怕喝的是水也會撐得難受,那酒到底有什么魔力,讓他執(zhí)著如斯,實在抵不過好奇,偷偷嘗了口,酒中含香,沒有刺激的辣味,也沒有上癮的苦味,與我從前喝過的酒都不一樣,很是甘冽,我放下酒杯,眼前的景致搖搖晃晃的看不真切,揉了揉眉心,怎么一口就醉成這個樣子,師父若是發(fā)現......
我沒有知覺的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后被師父以切磋武藝,測試我的進步程度為由,單方面揍了半日,深刻的理解了李白的那句詩文“但愿長醉不復醒”?。?p> 我再也沒有碰過師父的酒,也沒有碰過任何酒,那次的“比試”,我可是躺了三天才勉強能夠進行自我救治,為自己扎針的時候被師父發(fā)現,除了驚奇的夸獎,說什么磨煉心智,自我痊愈可以達到強身健體的功效,將我的銀針全部沒收,生生耽誤了我的傷情,導致我又躺了七天。作為一名醫(yī)學生,師父的鬼話當然只能聽聽,好不容易強撐著給自己熬了碗藥,卻看見師父將我的銀針全部當做武器貢獻給了蚊蟲,那可是我用了兩年,唯一的一套?。∥耶敿礆馔铝搜?,暈了過去,這教訓,堪稱刻骨銘心。
每年中秋,師父都會離開很久,據說那是黎山一派的元日,也就是創(chuàng)建的日子,除了大肆慶祝外,還會進行三日的武學切磋,從中選拔十名最優(yōu)秀的弟子,統(tǒng)領各分堂,可師父每次回來都會不高興好幾日,說是師兄又拿了第一,小小年紀,不去云游世界,偏偏被凡事紛擾,不像他的徒弟,接著就惡狠狠地警告我:“媚兒,你如果也像你師兄一樣,師父就廢了你的武功,再把你揍的誰都不認識?!?p> 我不自覺后退,使勁搖頭,可是師父為什么不揍師兄啊,打不過?不舍得打?
我沒有忍住,將想法問了出來,師父悵然道:“我廢了他的武功,再將他打的誰都認不出,于我而言,有何好處,當然,打架也不是為了好處才打的,有時候想打就打,想什么時候打就什么時候打,師父又給你上了一課,你要牢記。”見我點頭,他接著說:“你師兄可是師父除了你以外唯一的徒弟,以后要繼承掌門之位的,雖然我不喜歡他年紀輕輕,老氣橫秋的,但是師父想毫無顧忌的出去玩,還得靠你師兄的快速成長啊,黎山到我手里,是那群老東西瞎了眼,但是身為掌門,一點作為都沒有,師父也是很不好意思的,只能給他們選一個可心的繼承人啦!”
又是唯一,拜師那天他明明說兩個徒弟來著,我試探的問:“師父,媚兒依稀記得,您說過,您還有一位徒弟?”
師父騰地一下站起,我迅速后退,卻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模樣帶了幾分頹然:“恩,以前還有個混小子來著,現在沒了?!?p> 師父沒有再開口的打算,我也不愿刨根問底,每個人心里都會有別人不能觸碰的領域,師父也不例外吧。
氣氛著實詭異,我轉移了話題:“如今師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教導媚兒,抽空還需要回黎山處理事務,何不現在就傳位給師兄,師傅也能多些出去玩的機會?!?p> 師父皺眉:“現在?”隨即恍然大悟:“啊,師父忘記跟你說了,你師兄如今不過十五歲,連媳婦都沒娶呢,師父啊,還是有良心的,最主要的是,他雖然是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但是打不過師父呀,打不過師父怎么震懾那些老頑固,到時候被趕下來,還得累著師父收拾爛攤子,師父何必呢?!?p> 我仿佛看到了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也不知道那個和我一樣倒霉的師兄長什么樣子,能不能扛得住師父的一步步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