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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空真美

第二九〇章 團圓后的死寂

今夜星空真美 今日宙 3241 2021-04-22 21:08:05

  夜已深,帝京近日因施行宵禁政策,大街小巷俱是一派寂靜,只聽見幾只貓兒在瓦檐上輕巧地一躍而過,瓦片叮叮當當?shù)卦诿髁恋脑律掳l(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也有一個像貓一樣靈活的身影在屋頂上穿梭前行,目的卻是往一處人人畏之的地方而去。那是一條僅容兩三人并排通過的狹窄巷子,附近沒有居民而顯得寂寥凄清,地上盡是些落葉灰燼,平日里就連帝京膽子最大,最調(diào)皮的孩子也不會踏足這里,大人們都說“那里住著妖魔鬼怪,每到月圓的晚上就發(fā)出不明所以的喧鬧聲和嬉笑聲?!闭呛掀窒锸且病?p>  那道瘦小的身影穿過巷子,依靠月光辨別路徑和方向,他在巷子的盡頭,一根不起眼的柱子上敲了敲,眼前的矮墻應聲而開,露出一個比夜色還要漆黑的入口,這入口實在可怕,身影沒有一絲遲疑,倏忽一下閃了進去。

  “黎岸,你倒是讓我們好等?!?p>  雖然聽起來是抱怨的口氣,但眼前是一個笑臉吟吟的少女,臉上看不出一絲的埋怨。她擎著一盞昏黃的燈籠,面容顯得清秀柔和,給人以溫暖的感覺,正靠在墻上瞥視著從另一個世界穿行而來的身影。

  黎岸摘下黑色的口罩,走到少女邊,淡淡地說了一句:“抱歉,為了躲開李元陽的天龍軍,費了不少功夫,人呢?”

  夏甜提起燈籠,往她身邊照了照,露出一個剛及冠不久的少年的身體,他面無血色,闔著雙眼,半靠在墻邊,胸前的絲綢衣衫上是一大片慘不忍睹的血跡,真叫人懷疑他是不是死了。

  “怎么連衣服也不換一身?”黎岸皺眉問道。

  “鬼做的衣服,你敢穿嗎?我怕都是死人墳墓里帶出來的喪服。好了好了,能找回來就不錯了,快帶走交差吧?!毕奶鸩荒蜔┑財[擺手。

  黎岸點了點頭,卻繞到了夏甜的身后,那里正站著一個蒼白清瘦的男人,眼神里帶著幾分銳利,是顧深。

  黎岸先是對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嘴里說:“對不起,顧深老師,這是溫情讓我做的。”一邊提起拳頭,一拳狠狠地打在顧深的肚子上。

  夏甜嚇了一大跳,趕緊扶住顧深,好家伙,顧深的嘴里是不是冒出血了?

  顧深咳了兩下,平靜地說道:“我沒事,你快帶李長陽回去吧?!?p>  黎岸點了點頭,沉默地獨自背起比他的體型足足大上兩倍的李長陽的身體,向來時的方向走過去了。

  夏甜一邊從龍穴里翻找治內(nèi)傷的丹藥,一邊小聲地吐槽道:“難怪你事先要躲在我后面了,你知道黎岸要打你一拳嗎?”

  顧深無語地看著她:“夏甜女士,你是不是忘記星聊群里你向溫情罵我的時候,我也能聽得見???”

  -

  “為何都到了第三天,你還沒有找到我的長陽?”一只手掌狠狠地拍打案幾,震得案幾上放的杯盞碰撞,差點摔在了地上。

  李家燈火通明,整個家族的人幾乎都聚在了李府正廳,所有人都盯著當中一個女子看,她正氣定神閑地捧著茶杯,絲毫不管李夫人在上座拍桌怒吼的聲音。

  “咳咳,玉淑,先莫急,我看溫姑娘不是平常人,她一定有辦法帶回我們長陽的?!崩罘蛉说纳磉?,坐著另一個相貌溫和的中年男子,他穿著普通的青衫,氣質(zhì)儒雅,像是個普通的學士,唯有眉梢上掛著些許哀愁,便是未來的當今天子,李源。

  李夫人用帕子掩住帶了淚痕的面頰,依著李源的肩膀,哀哀哭道:“有辦法?她真有辦法,就不會坐在這里干喝茶了!長陽,我的好孩子長陽…”

  她嚎啕哭完又懾人地看著溫情叫道:“我看這毒婦就是想拖延時間,好讓和她同伙的那個孩子逃跑!元陽,天龍軍查出那個叫黎岸的男孩的下落了嗎?”

  李元陽坐在一旁,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弟弟和妹妹都失蹤,我這個做大哥的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只如雪藕般白凈細嫩的玉手輕輕拍了拍李元陽的手背:“元陽哥,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勿需再怪責自己。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祈禱,我們一定能等到二弟和三妹回來的?!?p>  聲音聽起來纏綿柔意,宛如龍須酥一樣,千絲百轉(zhuǎn)在心頭融化開來。

  溫情抬起眼眸,盯著那個叫白翠兮的李元陽的寵妾,冷笑了一下,她的肚子里有一團黑色的不明物質(zhì),在不停地蠕動著。

  李元陽握緊心愛女子的手,搖了搖頭,向李源請示道:“夜里露重,請恕父親看在翠兮剛剛懷上孩子的份上,讓翠兮先回房休息吧?!?p>  李源點了點頭,白翠兮卻拼命搖頭,堅決地說道:“元陽哥,翠兮不累,要和你一起等?!?p>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稚嫩如新葉隨風摩擦的男孩的聲音:

  “溫情,我回來了?!?p>  溫情放下茶盞站了起來,正廳外緩緩走來一個背著重物的孩子,他雖然背著一個比他還要高大的成年男人,腳步依然輕靈,一下就從門檻外躍了進來,落進溫情的眼里。

  “是二殿下!”

  “二殿下真的回來了!”

  眾人忙著去扶黎岸肩上的人,簇擁著把李長陽抱到軟塌上,有人在倒茶,有人跑出門叫大夫,沒有人理會黎岸,只有溫情走到他的身前,溫柔地用手帕擦他頭上沾著的血和汗。

  溫情問:“累嗎?”

  黎岸仰起頭,閉著眼睛笑道:“如果每次回來,你都會幫我擦汗,我就不累。”

  溫情啞然,捏住了男孩的鼻尖:“你這個小皮孩,又想占我便宜了是吧?”

  黎岸忍著捏鼻子的癢癢不說話,嘴角的笑卻暴露了他的心情,他睜開眼睛,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溫情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和他一般高,輕輕地抱住了他。

  “這次若不是要穩(wěn)住李家上下,說什么我也會和你一起去的。對不起呀,黎岸,下次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了。”

  聽著耳邊女子恬靜溫柔的聲音,黎岸的眼眶不知道為什么熱了起來。

  這是做什么?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出生不就是為了給那個叫黎川的男人當替代品嗎?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他把臉埋在溫情的肩上,聞著她的發(fā)上好聞的糖果的香氣,心里想著,我要長得比黎川還要高,我要一輩子都保護你,溫情,溫情,我不會讓你死的。

  另一廂卻傳來李夫人的尖叫聲。

  “??!長陽為何沒有心跳聲?御醫(yī)呢?御醫(yī)在哪?”

  眾人忙得兵荒馬亂,好不容易等到了御醫(yī),御醫(yī)把了脈,看著眾人驚訝地說道:“二殿下脈象強健,無病亦無災啊,你們叫老夫來是干什么?”

  李元陽激動地抓住御醫(yī)的手:“御醫(yī),您再看看呢?真的一點病都沒有嗎?那為什么他還不醒過來?”

  御醫(yī)忍了忍,沒有拂開這位未來太子殿下的手:“幾位殿下,老夫從小進了太醫(yī)院,侍奉三代皇帝,老夫,老夫的父親,爺爺都是太醫(yī)院的最高掌案。若非要說二殿下有什么病,頂多是著了些涼,手腳摸著冰冷罷了。至于為什么還不醒么,睡夠了自然就醒了?!?p>  仿佛應證了這位老御醫(yī)的話,只見剛剛還躺在床榻上沒有一絲生機的李長陽忽然吐了一口長長的氣出來,接著眼皮動了動,露出一雙迷茫的雙眼:“大哥,父親,母親?你們在這里看著我做什么?”

  他半坐起身,看著自己沾滿了血漬的殘破衣裳驚叫道:“這衣服還是阮香新給我裁的呢?怎么才穿上,就破成了這個樣子?”

  阮香是李長陽的貼身丫鬟,正因為擠不進人群,在外一邊笑一邊暗暗地抹眼淚,一聽二殿下提起了自己,笑如帶露春花,叫道:“只要二殿下不嫌棄,阮香今夜不睡覺,也給二殿下再裁一件新的!”

  李夫人轉(zhuǎn)身笑道:“好丫鬟,二殿下大安,阮香的份例也該升一升,若不是她發(fā)現(xiàn)你不在了,我們又要往何處尋你。我的兒啊,你那夜到底去哪了?還有你的小妹,也離家出走了。”

  李長陽苦笑著搖搖頭:“什么?就連小妹也不見了?對于那天發(fā)生的事,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抱歉,母親,讓您擔心了,孩兒不孝。父親,您安排我背的《四書》能不能再拖兩天?還有大哥,你看你連眼睛都腫了,像個熊貓,不會是擔心我哭的吧?哈哈哈,大嫂還是和以前一樣沉魚落雁…咦?”

  他一個一個調(diào)侃過來,李源忍不住搖頭微笑起來,這個老二還是和以前一樣“頑劣不堪”啊,不過若是當個閑王,頑劣的品質(zhì)恐怕是最讓大家都放心的吧。

  “大嫂…你的肚子…怎么…?”李長陽驚叫了起來。

  李夫人親熱地拉過白翠兮,打趣地說道:“長陽還真是好眼力,你的大嫂才剛有喜沒兩天,你就看出來啦?”

  白翠兮羞澀一笑,在眾人眼里真如月下白牡丹傾情盛開,天姿國色,風情萬種之美。

  可這美映在李長陽的瞳孔里,真如吸血啖肉的厲鬼一般可怖,他指著白翠兮的肚子“啊啊啊啊”叫了半天,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眾人又嚇了一大跳,趕緊去追已經(jīng)告辭的御醫(yī),讓他再回來把脈。

  御醫(yī)拈須道:“怪哉,脈象竟是弦急而散,受驚之相?真是胡鬧,他剛醒過來,作什么又刺激他?”

  眾人面面相覷,只有溫情攜著黎岸,在一旁瞧得分明。

  看來有些事情,還得晚上回去好好問問夏甜和顧深才行。這位二殿下,或許和她一樣,都能見到白翠兮腹中的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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