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站在奴隸市場的入口處,打量了一會眼前的建筑。這是一個圓柱形的建筑,一共4層樓,每一層樓上都有互相連通的露天階梯和圓形拱門,每個拱門邊上都放著兩個熊熊燃燒的巨大火把,美麗的大理石紋在火光的照耀下閃著動人的金黃色的光澤。
他目送芙麗涅公主的車駕慢慢走入大門后,才緩步跟了進去,誰知卻被兩個守衛(wèi)攔住了:“想進去先交一百金幣。”
他一呆,他從來都沒有隨身帶錢的習(xí)慣,隊伍里所有的錢要么是放在夏甜的空間里,要么是在溫情手上。
正待他琢磨是趁守衛(wèi)不備溜進去好,還是傻乎乎地站在大門附近等夏甜他們的馬車過來,正好有一列披頭散發(fā),衣不蔽體的奴隸,在奴隸頭子的鞭笞下,慢慢地繞過正門,往一個不起眼的小門走去。
他靈機一動,在全身凝聚起虎勢之力,身上的衣服立刻被無形的力量憑空撕成一片片的,露出了精壯飽滿的肌肉,他還有些不滿意,就地掬了幾把地上的黑灰,抹在身上,又把頭發(fā)弄亂了,混進了奴隸中。
進了后門是黑而潮濕的地下棚屋,四周沒有點燈,全靠門口守衛(wèi)手上的火把照亮。狹窄的房間里大概擠了四五十人,大家像牲畜一樣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五月的夜晚有些寒冷。黎川皺著鼻子聞了聞,這里還有股說不清的怪味,聞了簡直想讓人嘔吐,該怎么找出游鱗呢?
他環(huán)視一周,見到前面有三四個漆黑的小窗,那里閃著隱隱的火光。他擠到窗戶邊上,往外望去,終于看見了奴隸市場的全貌。
外面的景象和房間里面截然不同,四層的圓弧形建筑,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廣場,保證了每一層觀眾都能看到廣場上發(fā)生的事。廣場中間點了明亮的火炬,把夜晚照的透亮。
一層和二層,每層都劃分出一個個獨立包廂,天鵝絨帷幕、水晶燭臺、柔軟的皮質(zhì)沙發(fā)、羊毛地毯、寬大的餐桌上放著的各色美味點心和紅酒…應(yīng)有盡有。每個包廂前都寫著一個鍍了金漆的號碼牌,其中最寬敞的0號包廂,甚至還放了床榻,裝飾也最為精美,里面有數(shù)個仆人進進出出,緊張地為貴客到來做準(zhǔn)備。
至于三層和四層,全是露天的座位,就像現(xiàn)代的體育館座位一樣,密密麻麻地緊挨在一起,那里大概就是給普通人觀戰(zhàn)的位置。
觀戰(zhàn)?是的,當(dāng)黎川意識到這里的廣場就是為了讓奴隸們廝殺供貴族取樂而設(shè)置的時候,他百感交集。
一路走來,他只看見了這座城市的繁榮,現(xiàn)在才真正目睹光芒之下的陰影。和所有的古代國家一樣,高登國實行奴隸制,只要有錢就可以享有奴隸的勞動。一千個奴隸才能供養(yǎng)得起像是芙麗涅公主那樣的奢侈無比的享樂。
這些手無寸鐵,瘦骨嶙峋的奴隸們有的是莫名其妙從國外來的,有的是被自己的親戚家人親手賣進來,男女老少都有,他們語言不通,無法交流,眼睛里沒有一絲光亮,不是因為黑夜,而是因為絕望。
看守奴隸的守衛(wèi)似乎也感到無趣極了,這些奴隸簡直比綿羊還老實,他們將火把往墻上一插,鎖了房間的門,就在門外的走廊那兒喝起酒來,這邊的酒水都是奴隸主獻上的。
房間亮了一些,黎川一看是個好機會,左顧右盼,看看游鱗到底在哪兒。等轉(zhuǎn)了一圈后,他才失望地回到窗邊,游鱗并不在這。
窗外忽然發(fā)出一聲騷動,有人吹起了號角,蒼涼的聲音在天空中不斷回響,穿得花花綠綠的胖子輕快地躍到廣場中間,向四周行了個尊貴的禮,然后用“吼叫”的方式說道:“各位賓客晚上好,我是吉爾,您忠誠的信徒,歡迎大家來到希維爾奴隸市場,尤其歡迎王城來的芙麗涅公主殿下,噢,公主,您的金發(fā)簡直獨一無二,我的雙眼都要被閃瞎了!”
吉爾依照慣例吹捧了一番坐在0號包廂的芙麗涅公主,卻沒看見公主的臉色越變越黑,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俯瞰全場,居然有四五個貴婦人和女士頭上頂著和她一樣美麗的金發(fā)。本來就生了一肚子悶氣,還要被這個該死的主持人吉爾嘲諷一番。
她把水晶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立刻涌進來七八個仆人又是收拾碎片,又是換地毯的。
“派個人過去好好教導(dǎo)吉爾怎么說話?!彼燮ひ矝]有抬一下,冷冷地說道。
吉爾還不知道自己惹了一個大麻煩,在廣場四處蹦跳,說著暖場笑話。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廣場上的銅鐘敲了三下后,他才意猶未盡地停止,做了個開門的手勢:“讓我們有請!今晚的幸運兒!”
隨著話語聲落下,東西兩道閘門立刻被打開了,方才還在一片黑暗中的奴隸們都被突然的光亮迷了眼睛,捂住了臉。外面喝酒的守衛(wèi)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房間,他們像抓小雞仔似的,隨意地挑了五個干瘦的奴隸,輕松地拖到廣場中間,再大步走了回來,鎖上閘門。任憑外面的奴隸怎么哭鬧敲門敲到手臂上流血,也不開門。
“來吧,幸運兒們,今天的幸運數(shù)字是2。也就是說,場上只能留下2個活人,大門才會打開。會是誰有這個運氣呢?噢,武器當(dāng)然是很重要的道具,它能決定你們的生死,快去搶奪你的武器吧!”
吉爾笑瞇瞇地對還在流淚的奴隸們說道,就在此時,一樓的某個包廂上扔下來數(shù)把生銹的刀槍劍戟,還有幾件破舊的鎧甲盾牌。
黎川冷眼看著,有個棕色頭發(fā)的瘦弱女人明明先搶到鐵劍和盾牌,顫抖著手,卻怎么也無法對別人下手,最后被一個戴著鼻環(huán)的男人割下了頭顱,臨死之前還在喃喃自語:“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戴著鼻環(huán)的男奴是這些人中最強壯的,他拎著女人的頭發(fā)出無意義的吼叫,用鐵劍拍打自己的胸膛時,被一個矮個子女人從后面捅了肚子,腸破血流而死。
幾乎是一刻鐘的功夫,場上就只剩下了兩個人,一個是方才那個矮個子的女人,她的身上布滿了傷口。另一個是個氣喘吁吁的老人,他似乎全程躲在角落里,直到戰(zhàn)局落定,才顫巍巍地走出來。
重返廣場的吉爾臉上似乎帶了傷口,仍然滿臉笑容地跑到中間,分別舉起這兩人的手叫道:“為他們喝彩吧!恭喜這兩人通過了天主的考驗,得到生還資格!接下來進入拍賣環(huán)節(jié)!想要買下奴隸的,請搖一搖鈴鐺,每搖一次500個金幣!”
矮個子女人很容易就以2000個金幣的價格找到了買主,只有老人無人問津。吉爾無奈地?fù)u了搖頭,說道:“看來天主并不眷顧這位幸運兒啊,我宣布,他將重返接下來的戰(zhàn)局,直到重新找到買主為止!”
老人驚恐地死死抓著吉爾的衣襟,吉爾臉上笑容不變,耐心地一根根松開老人的手指:“抱歉了,這是奴隸市場的規(guī)定,如果你想找到買主,就盡可能地表現(xiàn)自己吧!”
兩邊奴隸房間的閘門又一次打開了,這下奴隸們都知道了誰被守衛(wèi)捉住就要去廣場送死,一個個都像鯰魚一樣拼盡權(quán)力躲著守衛(wèi)的魔手。黎川還在窗前,不閃也不躲,他死死地盯著對面,就在矮個子女人被買走的時候,他聽見對面?zhèn)鱽硪宦曄矏偟募饨新暎?p> “出去以后,加油活下去啊!”
矮個子女人似乎聽見了,微笑著往聲音的點頭,揮了揮手。
沒人聽得懂那句尖叫聲,除了黎川,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們花國的語言。
黎川全身繃緊地看著廣場上,直到那里出現(xiàn)一個單薄瘦弱的黑發(fā)少女,她很美麗,卻被塵土遮蔽了容顏。
這時,守衛(wèi)也終于抓到了最后一個出戰(zhàn)的奴隸,是個小男孩,他在呼號尖叫,兩只腳抵著地面,死死不肯離開房間。
黎川抓住守衛(wèi)的手,對他說道:“放過他,讓我去吧?!?p> 守衛(wèi)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去去去,只有我們挑奴隸的份,哪有奴隸求我們出戰(zhàn)的?!?p> 黎川神色不變,一腳踩在守衛(wèi)的腳上,把他的腳骨踩得粉碎,他冷酷的聲音在跪倒的守衛(wèi)頭上響起:“你們這群垃圾,跪下來看我怎么撕碎鐐銬吧?!?p> 不需要任何人來脅迫他,黎川是第一個自己走上廣場的奴隸。
一見到他的臉孔,剛才還懶洋洋的芙麗涅立刻站了起來,興奮地?fù)u著羽毛折扇。
黎川走到游鱗身邊,低聲對她說:“待會你就站在這里,不要亂走,我會保護你的?!?p> 游鱗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她激動地語無倫次:“汝…吾…吾有幸得遇同鄉(xiāng)之人汝…汝亦自宋而來?”
黎川不耐煩地?fù)]了揮手:“我也不知道,有人讓我來救你的。還有,別用酸唧唧的古文說話,正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