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河撿起樹枝杵著當作拐杖，裝作一名路過的老翁，來到書生身邊。
“公子!夜已經(jīng)深了…你怎么還一個人待在這?”水鬼張山河為了陪伴女兒在黃泉路上有伴，鼓足勇氣向書生搭訕。
“我…這不就念書念的煩悶，來河邊清凈一下。”韋小春見到提問的人是名長者，客氣的笑著。
怎么還會有人？！心里不太愿意搭理他。
韋小春觀察許久，這個時辰多半是不會有人經(jīng)過的，他不好意思告訴張山河，自己是約了心儀的姑娘在此相會。
再說，自己也不認識眼前的老翁，若是讓陌生人知道自己跟一位年輕小姐約在橋下相會，是否會影響到賈又君路途上的安危。
張山河聽了書生的回答，笑了笑，心里想著：“我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是個只會念書的書呆子。夜晚不在家中讀書跑到這里來，肯定是落榜失意，給家人嫌棄了?！?p> 太好了!太好了!這下上路有望了。
“為何事煩悶?你不喜愛四書五經(jīng)，不在乎功名利祿?父母卻逼你考功名?”張山河又問。
張山河用自己的經(jīng)驗，向書生提問，他在韋小春這個年紀時，不喜愛念書，就愛釣魚，若沒有母親堅持，他或許會成為一名漁夫，靠捕魚為生。
努力透過提問，希望勾出韋小春心中負面悲傷的情緒，如此一來，才好教唆眼前的這位呆子書生成為自己的替身。
韋小春皺起眉頭，心中想著：“這個無聊的怪老頭，我和你也不認識，大半夜的說著奇怪的言語，到底有完沒完啊！”
張山河看見書生皺起眉頭，欣喜若狂，誤以為自己打到書生痛處。
“還是…一心一意追求功名，年年拚著金榜提名，日日夢著上朝求官，終究是個白衣俗客？”張山河說到激動處，舉起手上拿著當作拐杖的樹枝，敲打著地面。
語畢，張山河信心滿滿的望著韋小春，這下可打擊到你了吧！
是不是萬念俱灰…是不是感覺自己被上天給遺棄？
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是不是非常想跳河尋短??？！
此刻，韋小春心里只想著：“我的天啊!這老頭，到底有完沒完，這大半夜里頭睡不著，出來找人抬杠？！”
韋小春不想多理會眼前這位言行舉止怪異的老翁，又思量著再不打發(fā)他走，待會賈府小姐到了，豈不尷尬。
再說，他與賈家小姐在這里私會的事情，不能聲張。
看他一臉就是八卦的樣子。
萬一不小心傳出去，老母親不但會打斷他的腿，賈小姐的名聲也可能因此受到影響。
一陣思考后，韋小春做了決定，隨便應(yīng)付一下老者的提問，趕緊將眼前這位怪老頭打發(fā)走。
有多遠！滾多遠！
“在下名叫小春，尚未娶親沒有家室，與老母親相依為命，我沒有不喜歡讀書。對!我是參加過一次功名考試，沒有提名，可我不覺得萬念俱灰，在下認為...只是時間未到而已?！?p> “時間?未到??不!不!不!你時間到了!”張山河說完，驚覺不對，馬上摀住自己的嘴。
擔(dān)心自己說漏嘴，讓書生發(fā)現(xiàn)，到手的替身可就飛了。
張山河心里想：“這小子不是凡人嗎？怎么好像知道我的來意？難不成他知道我是鬼？！不對！我剛剛特地檢查過自己的容貌，同凡人沒什么分別才是?！?p> 韋小春當然不懂張山河話中含意，也不知道張山河是鬼，單純想著對方大概沒有聽明白自己的意思，耐心的補充說道：“老先生!我沒有被題名，只是我的努力不夠還沒有遇上伯樂，等待時間到了，我的實力積累足夠，伯樂自然會出現(xiàn)，自然能夠金榜題名?，F(xiàn)在我能做的，只有繼續(xù)努力而已。”
韋小春接著說:“天色已經(jīng)晚了，老人家您也該回去歇息，您看這雨下的，您要行走的話也不方便?！?p> 怪老頭，我拜讬你，快走吧！韋小春無助的望著天空。
“好的!我這不就在要回家的路上嘛，我住在河的另一頭，這就準備回去了?！?p> 自己活著的時候也是個努力著想要考取功名的讀書人，聽到書生這一番話，感動地紅了眼眶。
眼前的這個書生，年紀輕輕就能明白的道理，自己比韋小春多念了二十多年書，當時怎么就沒有想通呢？！
想不到自己能夠用什么理由，讓這名樂觀的年輕書生代替自己留在這條河里。
決定放棄拉韋小春當交替的機會，等待下一個人的到來。
雖然很想陪伴自己的女兒一起上路，但看來似乎是無望了。
自己曾經(jīng)也是一個充滿理想的讀書人，只因為考取功名失敗面對妻子的責(zé)罵，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就輕易放棄生命。
或許，他連陪伴寶貝女兒在黃泉路上做伴的資格都沒有。
張山河沮喪的離開韋小春，回到河的另一頭。
看見一無所獲回到自己眼前的胡涂鬼，鹿文與鹿冕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憤怒，劈頭就是一陣責(zé)罵。
“我實在想不到，能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助你了?！甭姑嵯氲阶约嘿M盡一番唇舌，眼看就要完成任務(wù)，張山河卻在最后關(guān)頭放棄了。
不明白張山河之所以沒有游說成功，是因為被書生的一番言論給打動，鬼差們氣得直跳腳。
“此魂不可教也，看來…真的要像剛剛所說的，張山河大人，你就干脆在這里立地成佛，修練成仙吧?！甭刮氖孛蛽u頭，接著長嘆一口氣：“我們走吧!”
鹿文隨手將令牌丟在地上，氣到失去理智，一秒也不想留在原地，不愿再多看張山河一眼。
“等等!再等等!我們出發(fā)的時候，翻本子說是什么時辰來著?”鹿冕問。
“子時，你看現(xiàn)在早子都已經(jīng)快結(jié)束了，這個沒鬼用的張山河，完全沒有要抓替身的意思，你說這回管事的是否又像上回一樣弄錯了?!”鹿文泄氣的說道。
“有點耐心！既然寫著子時，至少得在這里繼續(xù)待到子時結(jié)束，免得出了甚么意外讓該領(lǐng)回地界的人給跑了?！?p> 被冠上失職的罪名，可是要扣奉祿的。
聽了鹿冕的建議，鹿文也同意，三人繼續(xù)等待下去。
入夜越深，雨下的越大，賈又君小姐依舊沒有出現(xiàn)。
韋小春沒有意識到自己處于危險之中，反而擔(dān)心著答應(yīng)自己前來相會的賈家大小姐。
雨下的那么大，又君會不會在前來相會的路上遇到危險？又突然想起與自己相依為命的母親，這么大的雨勢，老母親一個人待在家里是否安全？
思考著自己是否該放棄等候，打道回府。
這時，天空閃過一記雷打在韋小春腳邊。
韋小春嚇得跳了起來。
接著一聲轟隆巨響，大雨引起了山洪暴發(fā)，上游的大水沿著河道滾滾而下。
這一切發(fā)生的突然，讓韋小春無處可逃，動彈不得。
馬禾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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