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說這日岳青菱起早趕在日出以前便來到校場上,她并無更換輕便的武術(shù)服,而是將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一身青色的絳衣,發(fā)綴蝶釵,額貼花黃。
她慢慢悠悠地走到白鳳、慕容嫣二人的居處前,輕扣三下門,交喚了一聲:“師兄師姐,你們可好?”話畢,她遲疑半刻,輕輕推門,發(fā)現(xiàn)門閂竟然沒上。
路過院子,岳青菱看見一顆小樹苗正在茁壯成長,瘦小貧瘠的它被種在一個很大圓臺上,足足占據(jù)了院子幾乎一半的位置。
登上門檻,她躡手躡腳地走進(jìn)里屋,整個過程十分謹(jǐn)慎小心,很快于西北角睹見還在休息的白慕二人。
但見他們同床同被,睡著了還握著對方手沒放開,看似恩愛非常。岳青菱不忍打擾他人清夢,便先到廳里煮了一壺?zé)岵琛?p> 茶水滾熱翻騰的聲音窸窸窣窣,跟隨著一股莫名的幽香向四周發(fā)散,這般異像很快將感官敏銳的白鳳驚醒。
“你在這里做什么?”白鳳從里屋走到外面,面色凝重,問道:“岳姑娘,我記得不曾邀請過你來作客吧?”
“是我有事要找你!”岳青菱走到白鳳面前,回道:“白師兄,你可知道賀拔鈺兒現(xiàn)在就在御夷鎮(zhèn)中?”
“什么?”白鳳聽罷,登時精神抖擻,問道:“她在這里作甚?”
“是我把她捉回來的,怎么樣,本姑娘厲害吧!”岳青菱露出了格外自豪的微笑,續(xù)道:“賀拔鈺兒聽聞你回來,便派人傳話與我,說是想要與白師兄冰釋前嫌,并借此契機(jī)幫助御夷鎮(zhèn)取得這場戰(zhàn)爭的勝利,不知......師兄怎么看?”
白鳳大喜過望,瞥了眼仍未醒轉(zhuǎn)的慕容嫣,又不敢吱聲,旋即推著岳青菱出門到院子,這才開懷問道:“岳姑娘,看不出來你本事這么大,居然連如此兇悍的女子都能降服?”
“她,其實對我還行吧……我被當(dāng)成細(xì)作捉到敵營,多虧了她我才撿回一條命?!痹狼嗔馑剖遣惶J(rèn)可白鳳對賀拔鈺兒的評價,看著白鳳高興的臉龐沉吟少時,那位少年劍客便即相和。
“現(xiàn)在就出發(fā),如何?”白鳳說:“不過,我得先偽裝一下自己,我從書院出去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p> “好嘞!”岳青菱原地轉(zhuǎn)了一圈,以展示自己許久未穿過的華服:“此番去見賀拔鈺兒,我可不想被她比下去?!?p> 白鳳頷首笑盈盈地回應(yīng)著,然后回頭一看,竟發(fā)現(xiàn)慕容嫣站在早已恭候在那方,他趕忙上前攙扶問候道:“嫣兒,手好些了嗎?”
“不打緊,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蹦饺萱躺陨曰顒恿艘幌卤粌蓧K木板固定的手臂表示無礙,隨后又同岳青菱打了聲招呼:“岳師妹,你今天不用上早課嗎?”
“慕容師姐,蘇青那老小子昨天讓你倆氣得不輕,他便稱病讓我們今天自習(xí)了?!痹狼嗔獾溃骸澳饺輲熃?,我會很快把白師兄帶回來的,你別擔(dān)心!”
“好,我知道啦?!蹦饺萱讨v罷,便即與白鳳一同進(jìn)屋為他梳洗準(zhǔn)備出行。
白鳳給自己套上了一層厚厚的斗篷,戴著兜帽,遮上面罩,除非是極為親近之人,否則很難被認(rèn)出。
“那我去了?”白鳳再三向慕容嫣確認(rèn)她的身體是否無礙,只見慕容嫣點了點頭,回道:“早去早回?!?p> 時過境遷,白鳳與岳青菱隱秘行蹤,悄悄到訪御夷鎮(zhèn)監(jiān)牢,這里大大小小的官吏都認(rèn)得岳青菱的模樣,因為活捉敵首賀拔濤之女的榮譽(yù)實在太過耀眼,所有人都要對她禮讓三分。
他們幾乎沒有經(jīng)過任何搜查詢問,獄卒甚至都不知道他們來此目的為何,他們二人便輕易走到了為賀拔鈺兒特意設(shè)置的單人牢獄前。
此處地勢不高,卻在東西南三個方向都設(shè)置了天窗以保證終日都有陽光照進(jìn)來,靠西面的墻壁邊上放了一張床,床前有兩扇屏風(fēng)作掩,不遠(yuǎn)處甚至還有梳妝臺、衣柜、飯桌。
“這哪里像是監(jiān)牢啊,我可沒住過這么奢侈的牢房?!卑坐P打趣了一聲,正坐在梳妝臺前的賀拔鈺兒半怔一會兒,猛地站了起來,問道:“是你!白鳳?”
白鳳答道:“是我,賀拔鈺兒,好久不見,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地方再次相遇?!?p> “哼,你來做什么?”賀拔鈺兒側(cè)過臉,故意不看向白鳳,回道:“想要嘲笑我,還是,想要借此良機(jī)狠狠羞辱我一番?那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寧愿死,也不甘愿受辱,我不像你,在這么多人面前受刑暈過去,居然還有臉活下來!”
“賀拔小姐,閣下可是誤會了?!卑坐P似乎覺察到一絲不妥,急忙想出了一套緩和氣氛的說辭,“這不是你要與我冰釋前嫌,還要同御夷鎮(zhèn)……”話音未落,岳青菱瞬身攔在白鳳身前將他趕到一邊。
“白師兄,你怎能說話這樣直白!”岳青菱也急得快要跳起來了,說道:“賀拔鈺兒好歹也曾經(jīng)是將軍,貴為賀拔勝的妹妹,她再怎樣落魄也是有架子的呀!師兄,你可不能直接給她挑明了說,如果她急眼了,那我可沒辦法了……”
白鳳不解道:“可是,你們不是已經(jīng)事先說好了嗎?”
岳青菱對此事心知肚明,一對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zhuǎn),不過須臾又想出一個鬼點子,說道:“可能是……賀拔鈺兒覺得你是手下敗將,她面子薄,放不下身段,師兄再多說幾句,可能她的態(tài)度就會有所改善了?!?p> “呵呵呵……”白鳳無奈冷笑幾番,沉吟道:“你們女人家的心思真是難猜透。”
說罷,這位少年劍客便即將佩劍交給岳青菱,又與賀拔鈺兒講道:“賀拔小姐,不知可否讓在下進(jìn)去小聚片刻?你放心,佩劍我交由岳師妹看管,如若我有任何不敬之舉,你大可令岳師妹揮劍砍向我,我白鳳無怨無悔。”
賀拔鈺兒不知對方意欲何為,卻不知為何會有種別樣的期待在心頭蠢蠢欲動。
“好,諒你也不敢,進(jìn)來吧?!?p> 白鳳聽罷,拿鑰匙開了門鎖,進(jìn)去坐下。
“白公子方才所說,是想要與我冰釋前嫌?”賀拔鈺兒而今身披漢妝,發(fā)飾卻依然保留了鮮卑傳統(tǒng),恐怕是因為監(jiān)牢內(nèi)沒人能為她提供鮮卑服飾,所以才迫不得已換上漢服的。
白鳳看了看岳青菱捉摸不定的眼神,心里越來越?jīng)]底,回道:“不是,賀拔小姐想要與我冰釋前嫌嗎?”
“你這是何意?”賀拔鈺兒只覺好笑,問:“難不成上一回的事情,你覺得都是我的錯?”
“不,不不不……”白鳳連連否認(rèn),隨即望向岳青菱大吼一聲:“岳師妹,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賀拔鈺兒也跟著附和:“小青菱,你們到底在盤算什么事情?”
“我、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岳青菱話語間,突然從她手中傳來一聲異響,她舉起那串監(jiān)牢門鑰匙,苦笑道:“好像,鑰匙斷了?”
“什么?”白鳳、賀拔鈺兒異口同聲道。
“對不住了,賀拔小姐、白師兄,你們就現(xiàn)在里面好好談一談,我去去就回!”話音剛落,岳青菱就像一陣風(fēng)似的,瞬間消失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