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機(jī)不可失,時不待人。白鳳將那位苗女安全送到商行門口,他甚至連門檻都沒瞧見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為了盡快找到“一笑黃泉”的下落,他看上去特別有干勁。
然而,這并不只是因為他正直內(nèi)心的指引,還因為走這一遭,他恰好有足夠正當(dāng)?shù)睦碛蓴[脫趙家商行里其他人的層層“監(jiān)視”,到外面偷偷喝上幾壺酒。
無論曾經(jīng)跟隨過怎樣高明的師父,白鳳的身上仍然存在著那份出身鄉(xiāng)野小兒的脾性。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擁有非常堅定的立場,這是他師父“白蛇仙人”高贅?biāo)淌诘?;但是在對待美酒這種于他而言還算新奇的誘惑時,他便不得不屈服了。
很難想象這樣一位清高義士,他看上去是如此的不食人間煙火——不喜金錢、不愛美女、藐視權(quán)貴,卻只對美酒癡迷至極。
這其中興許還與白鳳的師父高贅同樣是個嗜酒如命之人有關(guān),不過就算再怎么辯駁,也改變不了白鳳的脾性。
一走到酒肆間,各種各樣的酒香立即撲鼻襲來。來自四面八方的饕客共聚在同一屋檐下,只為喝上幾壺酒、吃上幾塊肉、聊聊古今、暢想未來。
現(xiàn)在雖然只是剛過清早,還沒到人跡至盛的時候,卻仍有許多徹夜不歸的酒客尚未離開。只是他們大都昏昏沉沉,不能言語。
白鳳看到幾位身穿破舊盔甲的男人正在呼呼大睡,以為可以叫醒其中一人問個清楚。
于是,他便隨手從被擺放得七零八落的酒桌里拿上一個空酒壺,裝作是那伙老兵的同伴,悄悄坐了過去,問道:“這位兄臺,快醒醒!”
“還沒天黑呢……做甚!”坐在白鳳身邊的男人如此說道:“我認(rèn)識你嗎?坐我身旁,所為何事?”
“在下想問問,你有沒有聽聞過‘一笑黃泉’的名號?”
“呵,想問消息?”那男人道:“你有酒嗎?”
白鳳搖了搖酒壺,本想示意自己帶了酒,卻沒想到那滿桌子的酒壺居然全是空的!
“空酒壺還敢拿來?那你有錢嗎?”
白鳳翻著衣服找了找,發(fā)現(xiàn)他好像自打與趙括相識后,便從來沒獨自出來過,所以也就沒怎么習(xí)慣帶隨身帶銀子。最后只得無奈地回道:“在下現(xiàn)在身上錢不多,不過,只要兄臺肯透露一點消息,下回我一定帶上幾壇好酒,送予閣下!”
“走走走!別打擾本大爺睡覺!”
說罷,白鳳便讓對方毫不客氣地趕到了邊上。
那位少年劍客眼睜睜地看著美酒在眼前,卻沒法子喝上幾口,可以說是煎熬至極。他思忖道:“若是就這樣回去了,豈不是白來一趟?即使探不得半分情報,也要喝上幾口酒解解乏!”
這家酒館不成,他便找到下一家。
面對這些老成的談判家,他毫無招架之力。首先,他在此地沒有半點威望;其次,他手中沒有任何好處可以給別人。
到最后,他甚至連一口酒都討不到,更別說是得用真金白銀才能換來的珍貴情報了。
白鳳快要放棄那個卑微的愿望,打算就此回商行再做計劃的時候,那位在趙家府上務(wù)事的小廝阿扁卻突然找上門來。經(jīng)過阿扁的一番說辭,才知道原來是趙括的特意安排。
阿扁自稱是在趙府的庖廚里掌勺,時常也會自己出門采購酒肉蔬菜,所以他與流連在各大酒肆酒館的饕客酒客們都有幾分交情。趙括便看中他這一點,以及看見他們曾經(jīng)共患難的經(jīng)歷,才派他以采購食材的理由走出趙家的家門,給予白鳳更多的幫助。
阿扁帶著白鳳來到自己經(jīng)常去的酒館,酒館的小二對阿扁可以說是非常尊敬,見面就稱呼:“扁哥!”然后阿扁也會扔下幾文錢到桌子上,讓那小二自己拿走。
“白少俠,對付這些人,你不能與他們講道義、講承諾。你至少得有幾個銅子、或者是一壺好酒,不然沒人會搭理你?!卑⒈饪瓷先ヅc白鳳年紀(jì)相當(dāng),卻能在短短的幾個月內(nèi)混得如此風(fēng)生水起,確實讓人不禁膽寒。
白鳳笑道:“是啊,我都已經(jīng)吃過好幾回閉門羹了?!彪S即為自己和阿扁都滿上了一杯酒,痛快地喝了下去,露出極其滿足的笑容。
“來,白少俠,再來一杯!”阿扁非常善于察言觀色,至少白鳳嗜好美酒這一點,他明白得可能比白鳳自己還要透徹。
“不、不必了,還有要事要辦,喝一杯解解饞就是。”白鳳看上去還在不停吞咽著口水,感受著酒水美味的回甘,這讓他在講這句話時顯得非常沒有說服力。
阿扁應(yīng)和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反正現(xiàn)在那些兵大哥現(xiàn)在是不會醒過來的,等到了傍晚的時候再打探消息也不遲,我們今天就來個不醉不歸!”
“是……是嘛……可我不能喝太多?!?p> “來,我們干一杯……”
幾輪推心置腹下,白鳳的醉話也越來越多。他開始回憶起從前,一邊叫嚷著“好酒、好酒”一邊哭啼啼地?fù)е⒈狻?p> 由于他們二人都有過相似的經(jīng)歷,比如經(jīng)受戰(zhàn)亂,喪失雙親,所以阿扁也有過一時半會被感動得痛哭流涕。不過他們兩個都是些不勝酒力的小輩,很快就醉得昏昏沉沉,睡死在桌子上面。
到日落時分,白鳳適才被阿扁從睡夢中喚醒。這位少年勉強(qiáng)睜開仍舊沉重的眼皮,看著掛在遠(yuǎn)處的燈籠,幾次剛欲再次閉上眼,便被阿扁呼叫道:“白少俠,我把人都找來了,快醒醒!”
“阿扁,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傍晚了?”這一次,白鳳終于正眼瞧見了人,“這幾位大哥是?”
“在下孫大勇,曾經(jīng)是騎兵沖鋒隊的指揮官,聽說是你在找‘一笑黃泉’的下落?”面前的帶頭大哥如此說道。
“是,在下頗有匹夫之勇,想要去鏟除這伙賊寇?!?p> “那你別想了,若是真有那么容易辦成,我們這么多年怎么都沒去做?”孫大勇道:“那伙人神出鬼沒,滅了這一處,很快又在另一處死灰復(fù)燃,像個黃鼠狼一樣到處打洞,蹤跡遍布御夷和鄰鎮(zhèn)懷荒?!?p> “難道他們不會襲擊商隊和百姓?官府怎能坐視不管?”白鳳疑惑道:“我不是御夷鎮(zhèn)人士,若是言語有冒犯孫大哥的意思,請恕在下無禮?!?p> “他們倒是挺有意思,從來不會襲擊商隊和百姓,倒是很喜歡搶劫各鎮(zhèn)軍隊的糧草輜重。然而,近年來‘一笑黃泉’的風(fēng)頭好像也大不如前了,與其浪費精力去剿滅這群宵小,不如專心去面對來武川鎮(zhèn)賀拔氏的威脅。官府放任不管,也算是合情合理。”
白鳳沉思半刻,好像知道了些事情,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在下謝過各位大哥,告辭了!”
“誒,白少俠,等等我!”阿扁話音未落,往桌子扔下幾塊碎銀子后跟了上去??窗坐P的模樣,是要連夜去趙家交代自己得到的最新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