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師尊要出名了

　　英國府已是日暮西山。

　　書房內(nèi)，昏黃的燈光閃爍不定，張懋公靠在太師椅上，手里捻著邊境線人傳來的密報，嘆息不以。

　　密報里說明、韃靼蠻子在邊境的動向，又有了新的變化，小王子達延汗的長子圖魯博羅特以及二子圖魯斯博羅特于邊境外率領(lǐng)韃靼勇士橫刀陌馬，似有南下的征兆。

　　這是親信傳來的密報，有特質(zhì)的漆封為標記，內(nèi)容屬實斷無虛假。

　　張懋早年追隨先帝騎射閱馬，如今領(lǐng)銜五軍都督府，若說誰對邊境外的韃靼蠻子最為關(guān)注，恐怕除了當(dāng)今圣上弘治皇帝朱佑樘以外，非他莫屬。

　　韃靼蠻子乃是元朝的遺民，被明太祖擊敗以后，退回蒙古的游牧民族，善騎射，好劫掠。

　　大明的各種物資，都是他們渴求的，尤其是鹽和女人，這些邊境外的惡狼每到秋收的季節(jié)，就會按捺不住蟄伏的貪欲，每每越過邊境，最終受苦的還是大明的百姓。

　　張懋卻是親眼見過韃靼蠻子肆虐的，每當(dāng)想到那血流成河，婦女被屠殺劫掠的景象，他眉心處便脹痛欲裂。

　　放下密報，張懋將其用書案壓住，明日還需將這封密報呈與陛下，相信早朝的時候，滿朝文武會重視起來，一起商議對策。

　　不提密報，張懋卻是又想到了自己的獨子，天還沒亮便去了杜家村，也不知道這逆子有沒有惹杜慎先生生氣，不過以杜慎先生的才能，想必定能降服這逆子吧。

　　想到這，張懋眉心處的脹痛緩解了些許。

　　但就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嚇得張懋猛地哆嗦。

　　讓張懋分外想念的好兒子……張灝一腳把書房的門踹開，面露得意的走了進來。

　　他邊走邊高高仰起頭，模仿著師尊前日那45°角望天的姿態(tài)，不屑的說道：“老東西，我回來了?！?p>　　自從昨日見先生的這番姿態(tài)，他便暗自記在心中，自信已經(jīng)學(xué)了個七八分的樣子。

　　“逆子……你要殺你爹？”

　　張懋怒目圓睜，要不是相信府中的護衛(wèi)，他還以為是那個不開眼的刺客想要刺殺自己。

　　所謂子不教父之過，張懋咬的牙齒咯嘣作響，左手一劃拉，便從書桌邊抽出了根柳木鞭子，作勢便抽。

　　而張灝卻將雙手背負在身手，臉上的囂張分外明顯，“老東西，平日里你沒少打我，但我?guī)熥鹫f了，大人不記小人過。所以我不跟你計較，可今天你若是打了我，解決韃靼蠻子的辦法，你想都別想知道。”

　　這逆子說啥？

　　張懋先是一怔，然后立馬反應(yīng)過來，暴怒不以。

　　當(dāng)真是逆子??！竟敢跟親爹叫囂？反了你了！

　　“好好好……是翅膀硬了啊，敢跟你爹這么說話，今日若是不抽的你皮開肉綻，爹拿什么向你那死去的娘親交代！”

　　張懋冷笑不止，一腳將這逆子踹到在地，操起鞭子便是一頓猛抽，他下手非常巧妙，專挑屁股和背部這種不會被人看見的地方，省的被人看到，不甚體面。

　　毛都沒長起的東西，老子還治不了你了？

　　啪、啪、啪……

　　柳軟木鞭毫不留情，直抽的張灝齜牙咧嘴，止不住的亂竄。

　　“爹啊，我是你兒子啊……”

　　“打的就是你這個兒子！”

　　“別別別，爹你別打了，我錯了我真錯了，我真有能解決韃靼蠻子的辦法啊……”

　　“呵呵……”

　　還是打的不夠狠啊，這逆子竟然又在誆騙自己，著實該打。

　　張灝被抽的懷疑人生了。

　　他想不明白為何親爹不聽自己解釋，更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獨子，可這架勢，下手還更狠了？

　　好在，張灝求生欲極強，雙手猛地擺動，跪在地上低著頭，縮著肩膀大聲道：“是杜慎先生告訴我的！”

　　哦？

　　張懋瞇了咪眼睛，將柳木鞭子收在身后，“你說的可是真的？”

　　張灝欲哭無淚，狂點頭道：“真的，都是真的，爹你信我啊。”

　　張懋看了看自己的獨子，又思忖了片刻，若是杜慎先生說的，倒是可以聽聽。

　　“把門關(guān)上?！?p>　　張懋將柳木鞭子指了指被踹開的門，然后便轉(zhuǎn)身坐在了太師椅上。

　　唉……

　　到底是年紀大了，體力不如從前，才打了這么一會兒就沒力氣了，要是孩子他娘還在的話，還能幫自己打一會兒，這一個人，終歸是不如兩個人的啊……

　　待張灝將門關(guān)上，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他爹張懋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柳木鞭子敲打著書桌，道：“說吧，杜慎先生究竟有何辦法?！?p>　　張灝趕緊說道：“先生說，韃靼小王子達延汗有七個兒子，而且已經(jīng)不復(fù)壯年，只要陛下封他七個兒子都為韃靼王，自然能使得韃靼蠻子陷入內(nèi)戰(zhàn)，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精力再騷擾大明?！?p>　　生怕說多了又挨抽，他將杜慎的話精簡了許多。

　　張懋聽完面色不變，但心中卻泛起了巨浪，這是一條毒計啊……

　　對小王子達延汗的那七個兒子，張懋也多少有些了解，一個個妄自尊大，傲氣橫生，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以往達延汗還能以威勢壓制他們，但若是封起七子皆為韃靼王的話，定會使得韃靼蠻子陷入紛亂。

　　此計，甚毒也……

　　不過，張懋并不是他的兒子，信奉的是深思熟慮，他開始思索著計策的可行性。

　　最終！

　　他得出一個結(jié)論：可行！

　　張懋胸中的郁氣飄散一空，眼含深意的看了看自己的逆子，這逆子拜了個好師父啊……

　　“明日爹會在早朝上，將此良計獻與陛下，這次你師尊要出名了?！?p>　　說著，張懋深深囑咐道：“日后你且需記得一件事，無論如何，都要好好跟著杜慎先生做學(xué)問，若是能學(xué)得他才能的十之一二，爹就能放心把英國府交給你了?！?p>　　張灝道：“孩兒曉得了?！?p>　　張懋點頭道：“還有，若你惹杜慎先生生氣，爹絕不輕饒，定教你如同此鞭！”

　　啪的一聲！

　　張懋雙手一用力，直接將柳木鞭子折斷。

　　張灝目露喜色。

　　天殺的，這鞭子自從自己記事起就在這老東西手里，抽的自己皮開肉綻，今日竟然被他掰斷了！

　　妙?。?！

　　張灝幾乎要咧嘴狂笑，老東西，我?guī)熥鹂刹淮蛭?，自然不敢不敬，可你不一樣，你沒了這鞭子，拿什么打我？

　　拿手抽？不疼啊！

　　哈哈哈哈！

　　張懋并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隨手便將書桌右側(cè)的抽屜拉開。

　　張灝神色呆滯。

　　抽屜內(nèi)，赫然放著大大小小，粗細不一的上百條柳木鞭子，在燈光的照耀下，隱隱散發(fā)著油光，一看就是經(jīng)常有人經(jīng)常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