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試探
別看五十來歲老廠長，坐著也能看出氣宇軒昂，夏林飛倒是吸取了他的高大身板。老廠長習(xí)慣了老婆的挑剔，不以為然的繼續(xù)喝粥。
“我管，兒子要聽我的才行呀？”
“他不聽你的嗎？上次那姑娘你不是成功打了個漂亮仗嗎？”
“這，你也知道啦？”林飛媽驚奇地問道。
“什么我不能知道？你弄得驚天動地。”喝了兩口粥，嘴里嚼著饅頭繼續(xù)說道?！皟鹤哟罅?，有些事讓他自己去處吧?！?p> “你又不關(guān)心。我是他媽，還管錯了？”
“沒有，你管。只是動靜小點，不要讓全廠都知道，將來你是個惡婆婆?！?p> “你說什么？我不管了。你自己的兒子，自己管?！?p> “行啦，不要生氣。我跟你開玩笑?！毕膹S長吃完飯站起身來，努力擠出笑道：“把我公文包拿來。一上班，有個緊急會要開，不能耽誤。你想怎么管，怎么管，但還是那句話，適當(dāng)?！?p> “這才吃多少，什么會這么急？”
“關(guān)于職工的切身利益的事。唉，要改制啦......”話到嘴邊咽了下去。
有些話不能給老婆說，這廠里還沒正式公布之前，涉及到職工利益的事，婦人的嘴把不住，到時別給自己捅馬蜂窩。雖然有些事一個人憋心里苦悶，在親人面前也不敢隨便，這就是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孤獨悲哀。所以十個領(lǐng)導(dǎo)九個額頭高，鎖問題禿的。
老伴出門后，夏林飛媽媽收拾完廚房，也拿上菜藍子出門。
一邊下樓一邊心想著，這一段時間，至從自己找了那寧霖后，兒子倒變了個人似的，成天也不出門，聽說推了許多出差的工作。以往擔(dān)心他跟著強子那幫小青年學(xué)壞，現(xiàn)倒好，強子在樓下吹過無數(shù)次口哨，他也不答理。好長時間也沒聽著那熟悉的口哨聲，反倒有些緊張。這孩子別憋出什么病來了。這次，夏林飛主動申請出差，看樣心情大好。這孩子應(yīng)該是正常了。
剛下石梯經(jīng)過處長樓，碰上廖處長的老婆小陳。
“林飛媽，買菜呀。這么巧。我也想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鮮菜。你看這九月了，太陽還這么毒辣。”
林飛媽看了看天，優(yōu)雅地笑笑。在外，她要保持廠長夫人的氣度。
小陳繼續(xù)熱情討好地說道：“你聽說了嗎，今天分來的大學(xué)生中，有一個漂亮妹妹，大家都說是廠花。我覺得吧跟你家林飛挺配的也。比那個寧霖強多了。畢竟是重點大學(xué)出來的，素質(zhì)在那兒擺著的。你說是不是？我們林飛一般的人哪配得上?！?p> 小陳心地不壞，對于寧霖的事，她有些愧疚夏林飛，因為自己的多嘴，拆散了他們。每每在路上看著不修邊幅的夏林飛，總是繞著走，躲閃不及。這次倒是真心想幫幫廠長夫人。
林飛媽眼睛閃了一下光，隨即恢復(fù)常態(tài)?！笆菃幔课覀兗依舷恼f啦，兒子大了，自己處。我們當(dāng)大人的管不了。也不管啦。再說了，只要姑娘人品好，管她什么大學(xué)不大學(xué)，那不重要?！闭f著，只管往前走。但是小陳的話已經(jīng)進了她的腦底。
“你說的話，那是當(dāng)然?！毙￡愐粡埰侥樁褲M了笑，不住地點頭。但心里卻在偷笑，當(dāng)我是傻瓜。
緊跟上前兩步，看看周邊無人小聲說道：“林飛媽，你聽說了嗎？”
“什么？神神秘秘的?！?p> “聽說要改制啦?！?p> “改制不很正常嗎？”
“這次不一樣，可能好多人沒工作?！?p> “不知道。你別瞎說。我們家老夏從未提過。”
“是嗎？哦......”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可能是謠傳。我們小廖也沒說過?！弊焐线@樣說，心里想的可是：還是我家那口子好，什么都對我講，這事肯定少不了，等著瞧。想著，又嘻嘻哈哈提別的事了。
這會兒三車間綜合辦公室，蘇組跟寧霖正聊天，故意將話引到了王維芳身上。
“寧霖，你那個好朋友小王談朋友沒有？”
埋頭整理資料的寧霖，沒抬頭回道：“不知道。沒聽她說起過。應(yīng)該沒有?！?p> “長那么漂亮，還沒朋友呀？年齡也不小了吧？”蘇姐估作驚訝問道。
寧霖抬頭笑道：“與我同年。這什么年代，與你們那時一樣，結(jié)婚生子是第一嗎？過了二十就是大齡青年了嗎？不要用平光眼鏡看我們?！?p> 蘇姐有些心虛地笑道：“那到不是。你看這廠，沒個娛樂的地方。開門見山見地，沒個商場，沒有公園，看個電影還得到周未。我們那個年代，看電影還是露天幾個月一場，除了快點結(jié)婚，還能干什么?生子有個寄托，把孩子培養(yǎng)成人，就是這人生中最大的任務(wù)，最大的事啰。確實，哪象你們，看這個書，寫那個的。羨慕呀?！?p> “你也可以呀?！?p> “算啦，讓我做那些，好比讓我穿大喇叭褲難受，不自在。費那眼神，還不如打點毛衣，扎扎鞋底?！?p> 寧霖已經(jīng)整理完資料，拿起文件夾，起身笑道：“改變觀念，現(xiàn)在是新時代，還需要在乎別人的眼光？......蘇姐，我上辦公樓拿文件去了哈?！?p> “去吧?！碧K姐和藹地一笑。暗暗嘆息，這姑娘也不錯?？上а?。
寧霖剛一離開。蘇姐起身進了隔壁工藝組。直接走到背對門站著描線的王維芳身后，看著她身前描線板上的圖紙。從工人干到出納，二十多年，對于工藝圖紙還是能看懂一兩分。
“蘇姐來啦?！惫に嚱M的其他小青年招呼道。并沒有抬頭，繼續(xù)趴桌上繪著圖。
王維芳這才發(fā)現(xiàn)蘇姐，轉(zhuǎn)過身，笑道：“蘇姐找我嗎？”
蘇姐盯著王維芳那雙撲閃會說話的大眼審視小會兒，才笑著點點頭?！澳氵@會兒方便嗎？”
“嗯？”王維芳有些懵。
“我找你是有點事，方便的話，上我辦公室去?！?p> 王維芳尋了下辦公室，沒見著組長。便答道：“可以?！?p> 內(nèi)心有些忐忑，琢磨著自己新來乍到，會有什么事，不會是什么壞事吧。隨蘇姐進了綜合辦公室。
“寧霖呢？”
“她去拿文件了。你坐她凳子上吧?！?p> “不用，你有什么事嗎？”此時的王維芳有些迫不及待。
“好事，好事。”熱心腸的蘇姐給王維芳倒了一杯水。
王維芳這才放下心來，坐在寧霖位置上。把杯子放下，拿起一支圓珠筆，在手指間旋轉(zhuǎn)。
“什么好事？”
蘇姐只是盯著她看，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