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現(xiàn)在在哪里?是不是在你手上?你這個混蛋!”聶若羽突然像是發(fā)了狂一般,向前趔趄了兩步撲向朱樾。
“只要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或許我可以安排你與你姐姐見一面?!敝扉幸膊缓笸?,就那么站在原處,情緒沒有絲毫波動地看著這般撕心裂肺的聶若羽。
聽到朱樾的這番話,聶若羽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那般,倒在了地上,埋頭嗚咽著,腦海中回想起過去的種種:
自從母親死后,父親就對她們不管不顧。沒過幾個月,父親就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娶了個續(xù)弦回來。聶若羽和姐姐人微言輕,不敢反抗。任由她們這位后娘在人前與她們裝作一團(tuán)和氣的樣子,關(guān)起門來,便會找到各種理由對她們又打又罵。
兩姐妹三不五常的手腕處、脖頸上就留有淤青,父親看見了也是不聞不問,致使后娘越發(fā)地變本加厲。聶若羽這些黑色的記憶中,唯一帶給她活下去的希望的就是姐姐。
每到夜里,她都會躺在榻上,在黑暗中和姐姐手牽著手,一起懷念有母親的時光,盤算著自己什么時候可以長大嫁人,未來的夫婿會是什么樣子的。她和姐姐約定,如果她們倆其中有一個可以嫁到好人家,一定會把另外一個給接出來,一起享福。
只是如今,她深陷牢獄,怕是不能履行自己的承諾了。
不過她又轉(zhuǎn)念一想,不管她如何作答,死期都已將至,若是臨死前能再見姐姐一面,哪怕是知道她活著的消息也是好的。
想到這,聶若羽正了正身子,端正地坐在了牢獄正中央,“說罷,你想知道什么?”既然自己大限將至,她就不在乎那些尊卑禮法了。
“你可知范府的一個粗使丫鬟叫秋實?”朱樾見終于說通了聶若羽,便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老爺生前好歹也是四品官員,家中仆役無數(shù),我要如何記得一個粗使丫鬟的名字?”聶若羽覺得有些好笑,這太子殿下費盡心思竟然只是來打聽一個丫鬟的事情。
“她曾是你的使喚丫頭,被你發(fā)現(xiàn)與范大人有染,趕去了廚房做苦差?!敝扉幸膊粴怵H,細(xì)細(xì)地解釋道,試圖喚起聶若羽的記憶。
朱樾提到了曾是自己的身邊的丫鬟,聶若羽就一下子全都想起來了,她冷哼了一聲,隨后道,“她竟同你們說是因為勾引老爺才把她趕走的嗎?”
“難道不是嗎?”朱樾聽聶若羽這口氣,像是其中還有其他的曲折。
“你也不想想,憑我眼里揉不進(jìn)沙子的性格,她若是勾引了老爺,我還能留她在府上嗎?若是我可以的話,早就把夫人也給趕出去了?!甭櫲粲饘⒁磺锌撮_了之后,便一下子覺得豁然開朗,心情大好了許多,甚至都能開起來玩笑。
“你是說?她是做錯了其他的事?”朱樾試探地問到。
“說起來,這件事,只有我們?nèi)齻€人知曉,如今老爺已經(jīng)不在了,你也只能從我的口中問出來了?!甭櫲粲鸩⒉恢狼飳嵰呀?jīng)病死了,繼續(xù)說起那次的事情來。
“一開始,我剛進(jìn)范府的時候,害怕夫人會刁難與我,便想要培養(yǎng)忠于自己的下人。于是,我便央求老爺從外面給我買了幾個,秋實也是其中之一?!?p> “幾日后,我發(fā)現(xiàn)秋實不僅手腳麻利,頭腦伶俐,還會讀書寫字,便一直把她帶在身邊,做我的貼身婢女?!甭櫲粲鹣肫甬?dāng)年的事情,那時,她確實是信任秋實的。
“沒過多久,我染了風(fēng)寒,病了一場,也是她一直在我榻前沒日沒夜地守著我,照顧我,所以等我好了,她病倒了。于是,我便讓她在房里好生修養(yǎng)?!?p> “當(dāng)我還一直為秋實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而默默感動時,誰成想,有一日老爺在我房里留宿,突然想起還有一份重要的公文未批,于是急忙趕回書房。我見老爺穿得單薄,怕他夜里著涼,于是拿了一件外衣也追了出去?!?p> “等我到書房的時候,就看見老爺掐著秋實的脖子把她按在書桌上,逼問她是誰派來的,于是我趕忙進(jìn)去先勸開了老爺。后來老爺告訴我說他快到書房門口,發(fā)現(xiàn)里邊還閃著燭光,還以為是自己忘記了熄燈,推開門一看,竟是秋實這個小妮子在里邊翻找東西?!?p> “老爺不敢聲張,他不敢殺了秋實,怕被人抓住把柄,也不敢直接把秋實打發(fā)走,怕她出去說什么閑話,于是便吩咐我以她勾引老爺為由頭,把她送到了廚房那里,終日不得離開半步。”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認(rèn)為是婦人之間的勾心斗角,便不會多想些什么,也不會多問?!?p> 朱樾聽完聶若羽的敘述,心中的疑惑解了大半,卻還有一個小問題,“管家為何不清楚秋實賣身契的事情?”
聶若羽搖頭一笑,甚是凄美,“那是因為老爺害怕被夫人發(fā)現(xiàn),又要被念叨半天,他嫌聒噪,于是便把他們的賣身契偷偷地放到管家那里的。管家年事已高,也不會去記這些事情,老爺也落得個耳根清凈。”
聶若羽想到范筑心里就一陣心疼,他雖然有很多秘密,也有一身的毛病,但是對她是真的好,好到讓她愿意平平淡淡地和他過一輩子,可是現(xiàn)在怎么就…沒關(guān)系,她不是馬上也要去找他了嗎?
“嗯…”朱樾一邊思考,一邊看向牢房高處那扇小小的窗戶。窗外的天空像湖水一般湛藍(lán),云朵潔白無瑕,看似一塵不染。
一旁的聶若羽見朱樾若有所思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澳銌柫宋疫@么多,難道是懷疑…秋實?”
朱樾看向聶若羽,卻沒有回答。
“哈哈,她果然不是一般人。我就知道像她那種白白凈凈的還懂得讀書識字的丫頭,怎么會甘心在別人家當(dāng)個丫鬟?!甭櫲粲鹂偹阆朊靼琢耍蠣斈且蝗盏男能?,終是害了他,如今連帶著自己也受了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