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云映在孟蜀的眸子里，她抬頭望著天空。低低的聲音聽的祝赤也十分壓抑起來。
“要打仗了。”她淡淡的說了一句，側(cè)頭凝視著他的臉。
天邊黑暗之中金光閃爍，似有鏗鏘短兵相接的戰(zhàn)爭。她聽不見嘶吼，但是空氣之中飄散著淡淡血腥的味道。這讓已經(jīng)塵封在孟蜀心中的記憶，又被重新喚起。她記得千年之前的天空也是如此模樣，黑云壓城。
祝赤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深沉的狡黠，他點點頭，反問道：“這與你有無關(guān)系，仙神打仗，那只在天上?！?p> “殃及池魚。”孟蜀說。
祝赤不解。
她笑了笑，祝赤身上有一種過分寵愛和用錢堆砌出來的自信和清貴，還有單純和可愛的不諳世事。
孟蜀：“你還是經(jīng)歷的太少了。你以為千年之前的大戰(zhàn)是怎么開始的？”
“是妖挑釁了神。”
“原本三界和平，神本身又在妖力之上，怎么會挑釁。你去問問梅姨，誰不知道這些？”她輕笑了一下，“像話本子一樣，神想統(tǒng)治三界，奴役妖和人類罷了。想來和你聽到的也不一樣……”
祝赤搖頭：“我并未聽到過什么?！?p> “是嗎？”她不信，也沒有接著往下就這個話題問下去，她低頭玩弄著手指，指尖紫色的妖力如同靈珠一般滑動，浸潤著人間并不囂張的微風(fēng)。
她拔下頭上的一個晶瑩剔透的冰簪，里面如火焰一般的絮狀慢慢的生長。這是當(dāng)初他從祝赤胸口拔出的一枚簪子。覺得好看，就留下來了。簪子的另一頭很尖，像是武器。孟蜀輕輕的在指尖點了一下，血珠滲了出來，蒸發(fā)氤氳在霧氣之中。
祝赤愣了一下，“你做什么？”
她纖細(xì)的手指一彈，一團微微細(xì)細(xì)的紫霧直遙上升，如同一縷孤魂迅速飛入了蒼茫幽深的天空。
“這是我送的？”顯然祝赤看到了自己胸口之中藏匿的那個熟悉的女人飾品。
孟蜀：“你贖給我的。好看啊，為什么不帶？”
庭院之中，地上白霧滾滾像周邊退散。剛才平靜的泳池之內(nèi)如同一面鏡子反射著天空。祝赤這才恍然大悟，為什么孟蜀執(zhí)意花了三倍的金錢迅速建造這個毫無用處的水池，看似慢條斯理的，但其實建造了一面巨大的鏡子。以妖力作為引子，可以偷窺三界。
以水為媒，更迭世界。
黑色。
水變成渾濁的黑色。水變得粘稠，如同墨水一般，被病毒席卷。
梅姨在身后明白事理，客棧的上空籠罩了一層透明的結(jié)界，從遠處看，發(fā)現(xiàn)不過是一片濃密茂密的樹林。孟蜀拉著祝赤，落入了深深的泥潭之中。水灌入兩人的耳鼻之中，卻沒有溺水帶來的窒息感。
祝赤聽見四周雷鼓響動，猛然睜開眼睛，正對上孟蜀純粹的卻又陰沉的雙瞳，瞳孔已經(jīng)變成了紫色，白皙的手臂之上刺著一條遨游在天際的火焰。
“什么情況……”
“噓，別說話?！彼÷暤卣f，拉著祝赤的手。
這不對。
非常不對！
怎么會是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昆侖應(yīng)該是，鳥語花香的，雪花又扶桑。這與她零星的記憶之中的完全不同。
她是妖。妖的特點并不是在于有多么的孔武有力，無法無天。如果硬碰硬，他們根本無法與仙神抗衡。但是變幻莫測的妖力，賦予了他們無數(shù)匪夷所思的法器。孟蜀可以扶搖而上，紫霧所及之處，就可以窺視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也是為何，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那明明是仙神的肖佑機居然會使用相同方法，心里是震驚和疏離的。
孟蜀和祝赤的軀殼沉在泳池的底部，兩人卻身臨其境一般的腳踏著昆侖的土地。沒有人可以看見他們，他們就像是兩個透明的幽靈，悠悠蕩蕩，只不過他們所有的觸感都是真實的。
“奇怪，難道是我的妖力失效了？”她喃喃。
祝赤：“怎么腳下黏黏的。”
孟蜀蹲下，摸了一下地面。手上黏黏的，滿是鮮血。突然摸到了一個東西，順著輪廓她知道是一具尸體。祝赤也感覺到了，暗無天日之下是密密麻麻的尸體。他手在顫抖，汗毛豎立。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兩人無法點燈，只能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神界摸索。
突然，遠處隱隱的物體在發(fā)光。冷紫色的光芒，似乎每閃一次就伴隨著叮當(dāng)?shù)穆曇?。像是有人被困在了青銅鐘鼎異樣，猛烈地敲擊，想要逃離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
孟蜀靠近，猛然一驚，“怎么可能……”
“這不可能！”
祝赤熟練的愣了一下：“怎么了？”他圍繞著眼前這個小小的發(fā)光碎片，上面的如同咒語的紋路分外眼熟。
在哪里看過？
他余光瞟到了孟蜀的胳膊，是一模一樣的印記！那火焰的形狀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祝赤呼吸急促，“這……怎么和你身上的刺青一樣？”
“??？”孟蜀奇怪的側(cè)著頭，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沒有啊，哪里有？我身上沒有刺青啊?！?p> 祝赤看著孟蜀的眼光掃過自己胳膊，卻真的似乎毫無察覺一樣反問?！皼]，是我看錯了……”他沒有固執(zhí)的重復(fù)。可能，這個印記的刻入靈魂的，所以才會在此時顯現(xiàn)。在她的記憶里，平常孟蜀身上也沒有任何刺青奇怪的圖案。
他問：“你剛才驚訝什么？”
孟蜀咽了一口唾沫，她心里有些惶恐。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屋內(nèi)也有一塊幾乎相似的碎片，似乎，似乎這兩片還可以接上，成為一個半圓形。她想用手觸碰一下，一雙咱滿鮮血的手突然搭在了碎片之上。
她倏然后退，那碎片的光暈染在男人身上。
只看到手腕，她就反映出來！
肖佑機！
他把那碎片用東西包裹起來，呼吸帶著血腥味，光亮一閃而過?？梢娭巸H是傷痕！她眸色一深，想要拉他一把。
跟著跌跌撞撞的腳步，她知道肖佑機受了很重的傷，她都無法感受到曾經(jīng)接近自己跳動的心臟。似乎是遍體鱗傷，百孔千瘡的模樣。
肖佑機憑借最后的力量，從云端狠狠的墜了下去。他在風(fēng)中，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溫柔感，像是孟蜀的發(fā)間氤氳的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