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樓走進沉月殿,在殿內(nèi)翻找了一番,在一處角落,撿起了那本被她血跡沾染的相思劍譜。
“吶,你自己看吧?!蹦录t樓不以為然的樣子,卻讓燕不歸的內(nèi)心有些顫動。穆紅樓的肩頭承擔(dān)了巨大的責(zé)任,她常常故作成熟,恰恰是想掩飾自己那還年輕稚嫩的內(nèi)心,燕不歸能想象到,這個女子為了醉月宮而修煉一本殘篇劍譜下了多大決心,付出了多少艱辛。
接過劍譜,封面相思二字充滿力道,筆鋒凌厲,翻開劍譜,也沒有絲毫多余的話語,只寫了一句,習(xí)此相思磨難劍,斬盡天下負心人??吹竭@里燕不歸不禁苦笑,看來柳清秋對花隱夜還真是又愛又恨。
相思劍法共有五招,第一為,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今淚泉。不信妻妾肝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這是柳清秋還在思念著花隱夜,劍招之中還充滿柔情。
第二為,借問江潮與海水,何似君情與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這里柳清秋已經(jīng)開始心生怨恨,卻仍舊放不下這段舊情,劍招剛?cè)峤Y(jié)合,瞬息萬變。
第三為,竹屋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這時柳清秋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思念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傳達出去,心灰意冷,神如死寂,劍法也變得凌厲兇狠,招招斃命。同樣,在心神俱焚的情況下,這套相思劍法也止步于此,柳清秋沒能再寫出第四招和第五招,就已郁郁而終。
合上劍譜,燕不歸長吁一口氣,雖心有所感,卻又抓不住那忽隱忽現(xiàn)的靈光,只好搖搖頭說到:“柳前輩果然是武學(xué)奇才,竟能把相思之情融入劍法,僅僅是這前三招,就超過了如今世上大半的劍法,可也正因為如此,沒體會過柳前輩那樣的相思之苦是接不下去這剩下的兩招的?!?p> 穆紅樓何嘗不知道自己師父的長情,這樣的結(jié)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澳悴挥脟@氣,區(qū)區(qū)一套劍法而已,本宮一定會有其他辦法恢復(fù)功力。”
燕不歸知道穆紅樓也是在安慰自己,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她因這本相思劍法而走火入魔,這劍法現(xiàn)在就像一把鎖,禁錮住了穆紅樓的武學(xué)進程,而打開鎖的鑰匙也是這本相思劍法,要是能悟出第四、第五招,那么穆紅樓的武學(xué)就會得到質(zhì)的提升,達到新的境界。
“可憑你現(xiàn)在的三成功力,又如何統(tǒng)領(lǐng)醉月宮呢?”
“本宮早就想到這次醉月宮在劫難逃,因此將門內(nèi)長老、弟子派往了七州各地,留下的都是我的心腹和一些不愿離去的弟子,不過……”穆紅樓的神情有些悲傷,“他們也大多都死在那些正派的手下了。”
“如此已經(jīng)算是萬幸了,既然醉月宮根基未毀,那么你大可隱居起來,等功力恢復(fù)后東山再起。”
“呵呵,你這人真有意思,替我魔教送信,又敢從徐羨云手下救下正派的眾人,如今還希望我東山再起,我是說你見風(fēng)使舵呢,還是本就如此性情呢?”
“紅樓姑娘說笑了,在下所做的一切事情,皆是出自本心。天下雖分正邪,可并不一定正派就不會做惡事,同樣,魔教也不全是為非作歹之人,在不歸心中,沒有正派魔教,只有善惡。”
“那你說,本宮是好人……還是壞人呢?”穆紅樓的指尖欲輕點在燕不歸胸膛,卻被他用劍譜擋住?!凹t樓姑娘要是做善事,就是好人,要是做了惡事,那自然就是壞人。”
“呵呵,有趣,你每次出現(xiàn)都會讓本宮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不愧是本宮看中的男人?!?p> “呃……紅樓姑娘此話怎講?”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你要留在本宮身邊照顧本宮,等本宮功力恢復(fù)后,再放你離去?!?p> “紅樓姑娘說笑了,在下武功平平,對你恢復(fù)功力起不到什么作用,況且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恕不奉陪了?!?p> “想走?本宮還沒答應(yīng)呢!”
穆紅樓見燕不歸欲轉(zhuǎn)身離去,手臂一揮,衣袖之中就出現(xiàn)一根紅色的絲帶,筆直的飛向燕不歸。燕不歸沒想到穆紅樓僅剩三成功力竟還想著強留自己,也只能出手,手向身后一拔,烏霜劍便出現(xiàn)在手中,穆紅樓嘴角輕笑,紅色絲帶便纏繞住了烏霜劍,然后另一只手上的紅色煙霧也順著絲帶飄向了燕不歸。
燕不歸還是第一次接觸穆紅樓的離愁幽怨功,再加上那紅色煙霧藏匿在絲帶中不易發(fā)現(xiàn),只覺得鼻孔中聞到一股淡香,然后就覺得大腦昏沉,這才捂住口鼻,向后連退,可就是那一瞬間的失神,烏霜劍已經(jīng)被紅色絲帶纏繞奪去。
好厲害的功法!燕不歸僅僅是聞了一下,就覺得整個人要昏睡過去,這離愁幽怨功和徐羨云的未妨惆悵功竟是如此相似,也不知這幽冥居士谷悲歡是何方神圣,竟能創(chuàng)出這么兩門詭異的武學(xué)。
失去了烏霜劍,燕不歸只好拔出相思劍繼續(xù)迎戰(zhàn),穆紅樓的紅色絲帶再度襲來,他腳下也使出了落花飄雪,在這沉月殿中不斷游走,不敢再讓那絲帶觸碰到自己。糾纏了半天,燕不歸知道這不是辦法,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正在冥思苦想之際,剛剛相思劍法的招式突然涌現(xiàn)在腦中。
“竹屋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绷迩锬切幕乙饫涞慕^望似乎通過這把相思劍傳達給了燕不歸,讓他一瞬間又回到了過去,自己跪倒在鄀城外望著那滿是狼藉的戰(zhàn)場,指甲深陷在那被鮮血染黑的土地,大聲呼喊著師父和師妹的名字,可是沒一個人回應(yīng)他,只有那冷風(fēng)劃過臉龐,似乎是在嘲笑他的軟弱與無能。
師父……
嫣然……
燕不歸的眼角落下淚水,身體卻已經(jīng)不由自己控制,在空中翻騰著,左手一把拉扯住了那根紅色絲帶,反客為主,掌中內(nèi)力涌動,用絲帶把穆紅樓綁了起來,相思劍下一刻已經(jīng)停在了她的雪白如霜的玉頸前。
“霜殺相思……”穆紅樓幾乎是顫抖著說出了這幾個字,“你竟然只看了一遍就用出了相思劍法的第三招……”
燕不歸還沉浸在那股絕望和悲傷之中,聽到穆紅樓的聲音才逐漸放下了手中的劍。但被束縛住的穆紅樓卻因為太過激動,竟向前一撲,將燕不歸撲倒在地,相思劍落在一旁,燕不歸也終于完全從情緒中掙脫出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穆紅樓。
“你不能走!就算天涯海角,本宮也要跟著你,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