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抱住——或者說是“捧著”這件宛如奇跡化身般的硅化木——“硅化木”，枯樓如是稱呼著赫爾摩爾鏡廳的藏品，利用曾經(jīng)的庫勞德掌握的知識，他自己給對方起了個名。
簡單、樸素，且對于這個“第二世界”而言，不明意味。
這件樹木化石招攬了從古至今的眾多元素，它們或占據(jù)多數(shù)，讓它的內(nèi)在呈現(xiàn)出玉髓般的質(zhì)感；或僅僅只是微量，卻也為它添上了更多的絕妙色彩。
正因為這個世界上除它之外并不存在第二個類似的存在，它才會因為內(nèi)在的豐富色彩而被譽為“最華麗”、“最珍貴”的“神的遺留物”。過去的它是“貪婪”的藏品，本身不具備施展出奇特魔法——像是“丑神之淚”那樣的能力，可卻因為包容了大量靈力和元素而極具價值。
極具破壞它、成就他人的價值。
枯樓沉默地舉起了它，“世界樹的一部分”，這也是它另外一個價值所在。他將自身對于這件藏品所有的觀點刻錄在意識海洋的云層之上，就如以往那般。
黑暗正無聲無息地包裹住他周身的世界，枯樓輕輕地嘆了口氣，望向逐漸向他彌漫過來的陰影，視線落在其中的某個位置上，似乎早就已經(jīng)看破了正欲接近他的某人談不上優(yōu)秀的偽裝。
“道丁?！?p> D-D強調(diào)過朋友之間需以真名相待。
“我在這里?！币呀?jīng)抵達枯樓腳步的陰影猛地回縮，于被枯樓看破的那一位置上堆疊出了一個人影，黑暗散去，露出其中的年輕掌權(quán)者來。
D-D的目光先是在繼承了他一部分痛苦記憶的枯樓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立即投向枯樓懷中的遺留物。
“你成功了……”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驚訝，但并不意外，“那么，她也……”
“不，不?！?p> 面前敵對陣營的那位掌權(quán)者搖了搖頭。
“別這樣樂觀，我感覺……”枯樓空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決定實話實說，“有些不妙?！?p> 有什么東西進入了這具身體，并且企圖與他進行抗爭，籌劃著侵入屬于他的意識海洋，也即是他現(xiàn)在的思想、他的神經(jīng)中樞。
“我知道?！盌-D沉聲說道，像是早有想到過這樣的可能性。
“是她的后手，我就猜是這么一回事?！蹦贻p的掌權(quán)者湊上前來，“你只能依賴自己、相信自己，然后讓她徹底消失?！?p> “否則……她就會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取代你的存在，成為‘枯樓’。”
D-D說得很直白，這些話語全是作為“水之惡魔”曾經(jīng)家人的他所做的猜測。
“蒂尼.切亞提爾也是這樣，我心中的夢魘……我的‘姐姐’應(yīng)該也是如此，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人，或者像你一樣的怪物?！?p> “‘水之惡魔’自始至終都只是‘水之惡魔’，當人們將她的性命奪走，她就會變成那個人，不，是成為他們——掠奪他們的力量、代替他們的存在、成為他們本身。”
“這話聽起來可真不妙。”枯樓勉強露出笑容，“她可是詛咒了我，恐怕是早就猜測她會失敗了吧？”
“你需要自信，就像剛才這樣?！盌-D跟著笑了笑，只是笑容之中不存在任何笑意，唯有苦澀與沉重。
“我本來是想……自己來解決她的。”
“萬葉之靈”的贗品擾亂了他為自己設(shè)想的步驟，浪費了他大量追蹤痕跡的時間。哪怕在讓“水之惡魔”從自己手下逃走的那天，他也已經(jīng)布置好了眾多的后手。
D-D早就做好了與他過去的家人——或者說，取代了他親人存在的冒牌貨、長有親生姐姐面貌的夢魘抗爭到底的覺悟，縱使最后他們二者同歸于盡，他也會讓這頭徹徹底底的怪物從他們的世界上永遠消失。
“我沒空去對付她?！笨輼钦故玖艘幌滤幕钴S，“我沒多少時間了，我是說，這個世界正在開始排斥我，這具身體也在血海中泡了太久，喪失了原本的資格。”
“我明白。”
他正是因為知道這一切才會來到怪物身邊的，D-D點了點頭，被“水之惡魔”獻祭給神明的眼睛回溯了過去也看見了未來，他了解面前這頭人形怪物勝過枯樓了解自己本身。
“但是我不知道你想要怎么做?！盌-D打量了一眼周圍，“這附近應(yīng)該還有‘黑’的人，你把他們怎么樣了？”
“打發(fā)走了?！笨輼钦Ａ苏Ｑ?，“我看見了她的過去，暗紅色的海洋，不存在任何一點光芒。”
D-D的夢魘在某些方面上也成為了他的夢魘，畢竟這位年輕的魔法使過繼了一段記憶給他。
枯樓以手抵額搖了搖頭，再次睜開眼時，眼神有些迷離，有些恍惚:
“你……你能走的再近一些嗎？”
“我好像看不清你的臉了。”
【那是因為你的眼球失去了它的作用，嘻嘻，你或許得換一個視角，從個人的……切換成上天的——】
通過意識海洋來觀察、來看見現(xiàn)在周邊的環(huán)境與人。
“不，不對?！庇戊`操縱著身體伸手向前，抵在D-D緊閉的那只眼睛上，“我不是看不清你……而是看不到你了。”
如同一團黑白格子的馬賽克。
意識海洋中浮現(xiàn)不出D-D的具體相貌，任他眼睛瞪得再怎么大也無法收錄對方的臉部特征，就連身體、甚至是他整一個人，在枯樓眼中的存在感也在逐漸淡化，留在云海中的其他印象也在不斷淡去，宛如能被感受到的遺忘。
D-D握住了他的手，好像這樣的事情也早就在他眼中呈現(xiàn)過一次似的。
“我想，我是知道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的?！?p> 操縱暗影元素的魔法使剎那間讓黑暗籠罩了他們二者周圍的空間，塑造出了一個小小的里世界，不存在任何光源，伸手不見五指、再怎么貼近彼此也無法判斷出對方的相貌。
“但是我不知道你究竟會怎么做。”他修改了之前的發(fā)言。
被簡單賦予了“硅化木”這個名字的遺留物被遞到枯樓眼前，他的視野中重新出現(xiàn)了顏色——各種各樣的顏色，十分絢麗。
“我想，你應(yīng)該會行動得異常干脆。”
哪怕受到仍在掙扎著的逝者的萬般阻攔……D-D放開手中的藏品，同時讓剛剛凝聚起來的黑暗處于瀕臨崩潰的狀態(tài)下。
金色的魔光瞬間貫穿了世界樹的殘余部分，將這件樹木化石轟擊成了粉末。
同時，黑暗向四處散開，溶解在了光明的照耀下，伴隨著它們一起乍現(xiàn)的還有世間未曾有過的龐大靈力，它們足以讓成千上萬個無天賦的普通人成為后天的魔法使。
幾乎在同一時刻，金色火焰構(gòu)筑的傳送門出現(xiàn)在了世界各地，所有它應(yīng)該存在的地方都有了它的輪廓、它的身影。
“您干了什么——”
模糊的幾個人影咆哮著躍入游靈的眼簾，身邊的某人扶住他的手臂，仿佛是想要將他硬拽向某樣事物。
枯樓隨即墜入了一個炙熱的“懷抱”中，透過附著在傳送魔法上熊熊燃燒的金色火焰，那位幫手的身形終于清晰地勾勒在了他的視野中。
接著眼前所有的景象發(fā)生了變化，他再度出現(xiàn)在了庫諾爾蒂城的一條街道中，頭暈暈乎乎的，“水之惡魔”的影響已然被驅(qū)散得差不多了。
庫諾爾蒂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平靜——至少，對于當?shù)鼐用穸允沁@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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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應(yīng)到了“入口”即將開啟時這個世界才會出現(xiàn)的微妙變化。
留給他離開的時間不多了……有著一頭銀白色長發(fā)的魔法師瞅了一眼手中的短杖，時鐘裝飾上的時間停止在了三時三十七分。
底下的倒計時也顯現(xiàn)出了這組針對“第三世界”的計時數(shù)字。
“這里格蘭的傳說太過具體……”伊格納茨搖著頭，站在他身邊的顯然是還意猶未盡的托卡塔。
商人仔細傾聽著從魔法師口中轉(zhuǎn)述出來的故事，其中也不免有好些真實感豐富的內(nèi)容。
他差點就遺忘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在伊格納茨的隨意催促下，托卡塔這才開始介紹并分析庫諾爾蒂每一條街道的不同，以及存在于其中的隱秘通道。
這是商人們的長處。